新的兩會召開,毫無疑義的,薛老獲得了幾乎全票的當選。
    當然,新政府班的調整通過,早在會議籌備前,就做好了全面溝通,此是確定無疑的,不值得大書特書。
    唯一值得大書特書的是,德江市人大全體審議,並通過了一份具有地方立法規範性質的件《關於在德江全市範圍內全面免除農業稅的決議》。
    這便是薛老的大動作。
    是的,每到一地,最讓薛老牽掛的永遠是一輩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一輩,勞累一輩,卻幾無所得的農民兄弟。
    而也正是這些農民兄弟托起了整個共和國最堅實的脊樑。
    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在薛老的解讀里,先就是要關注最廣泛,也是長期以來最被忽略的農民兄弟。
    免除農業稅,未必會使這些農民兄弟,快速走上發家致富的道,卻能為他們卸掉肩頭最沉重的枷鎖。
    漫說是八十年代的今天,便是到了後世二十一世紀,宣佈免除農業稅時,底下依舊一片頌德之聲。
    當然,在當下免除農業稅,對農民兄弟的意義,是怎麼誇飾也不為過的。
    經過嚴密的審計,和大規模的走訪,根據得來的材料,薛老算過一筆賬,每年農民兄弟上繳的稅費如果是一的話,那往往各項攤派,巧立名目地另類收費,能在這一成上翻好幾個筋斗。
    薛老這一刀切下去,基本就中斷了各項攤派,因為這種種攤派的名目無不從農業稅上生出的由頭。
    如今,農業稅的根基都砍斷了,哪裏還能生出由頭。
    可以說。薛老這一舉措,等於是將德江農民肩頭最沉重的大山卸了下來。
    當然,這一決議剛端上會議桌時。亦是阻力重重。
    因為身為政府本身,想要自己朝自己身上動刀。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的,畢竟,這可不是一點兩點錢,全市每年的農業稅合計有近千萬元。
    而以往,德江每年的財政也才不到五千萬,轉瞬就去了五分之一,且是年年都少了一千萬,怎麼說。都是天大的事兒。
    喊免稅容易,真免稅難啊,誰的日都不寬綽不是!
    的確,在八十年代要推行免除農業稅,是有些天方夜譚,因為時下普通縣市,企業是搞不好的,所有的財政壓力幾乎都加在農民身上,通過農業稅的形式獲取,要斷了這根吸血管道。不啻於要政府的性命。
    然,德江的情況終究不比別地。
    因為,德江的未來。薛老基本已經籌措完全。
    就是全力打造以旅遊經濟為依託的第產業,並非依靠那些國有企業來生血造血。
    並且,有蜀香王這頭超級現金奶牛在,全市的財政足以支撐到雲錦影城開始大量造血。
    誰叫薛老主意高妙,蜀香王的有獎銷售甫一推向市場,立時便開始了山呼海嘯一般的銷售狂潮。
    在瞬間,蜀香王幾乎已經脫離了調味本身,而成了一眾金融衍生。
    短短兩個月,蜀香王的銷售網點。便鋪遍全國。
    偶爾爆出的兩例萬元大獎,經過主流媒體一炒。萬元戶就這般輕鬆誕生了。
    從這時,蜀香王的銷售便陷入了狂熱化。
    當然。薛老絕不擔心小小一瓶蜀香王就能攪得世界不寧,後世彩票問世,也不見全國人人傾家以搏。
    況且,即便是他不弄蜀香王,照樣有人弄健力寶,這錢自然是賺進雲錦兜里來得好。
    蜀香王的具體銷售情況,薛老沒問過,他是不敢問,怕數字多驚人,他只知道,這幾日蜀香王廠前的重型卡車,排出了數里的長龍。
    最有意思的是,因着去年蜀香王的一炮而紅,今年的春晚贊助無可避免地成了香餑餑。
    而春晚劇組方面,因為瞧見蜀香王的大火特火,自覺是在蜀香王之事上,栽了天大的跟頭。
    今次,贊助商蜂擁,春晚劇組也提腔拿派,矜持了起來,以至於今次的廣告費節節攀升,愣生生衝破了萬大關。
    而衝破萬大關後的春晚,簡直要變成了廣告連連看,便連小傢伙這春晚鐵杆粉絲也看得抱怨不已。
    是以,春晚播出後,可謂舉國上下一片申討,春晚總導演也為此受到了上峰的點名批評!
    至於廣告效果如何,正月初一的姓日報確也登出了和商有關的新聞,不過不是春晚那一連串低級的眼球營銷,而是火遍共和國的蜀香王有獎銷售模式。
    當然,站在國家喉舌的角,姓日報發表社評,自然是從政治的層面考慮居多,蜀香王的這種銷售模式,在列位大人眼中,很明顯是奇技淫巧,不正常的。
    是以,姓日報當然不會為着狂熱銷售的成績叫好,而是大加鞭笞。
    然,只要上面沒下禁令,對這種模式還未封殺,這筆飽受爭議的錢,薛老先賺了再說。
    有了蜀香王打底,薛老的膽氣自然倍加粗壯,也就有了全面免除農業稅的底氣。
    而免除農業稅於薛老而言,也非只是筆經濟上的賬,還是筆政治上的賬。
    免除農業稅的同時,對鄉鎮基層政權,他早有了做大手術的決心。
    他在靠山屯幹過隊長,知道基層政權,人浮於事,機構臃腫到了何等誇張的程。
    就拿德江隨便一個鄉村來說,一個村的領導班,基本和鄉鎮要對等了,不僅有管黨的書記,還有管政的村委會主任,更有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組織科長,婦女主任,通訊員,到五個會計。
    除此外,每個大隊還設有大隊長,村還有下級辦公室,什麼村辦,掃盲辦,掃黃辦,法制教育辦,除此外,每個大隊都還設有電工一名,林林總總,真切再現了那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俗話。
    農民兄弟為何負擔重,根本不在農業稅,因為頂層設計時,是充分考慮了農民兄弟的負擔的,多少上交國家,多少留足自己,維持一家人生計。
    可實際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基層村建,那真是玩出了花樣。
    不說別的,這村一級的龐大行政編制,鎮政府除了負責有數的幾位一點點補貼外,其餘人等是不吃任何公糧的。
    然,這些人既然佔了官帽,哪怕是比芝麻還小,又怎會甘心只幹事,不得利。
    利從何來,還不是瞄準了農民兄弟的那幾畝薄田。
    這也是,名目繁多,各式各樣攤派的根由。
    薛老免了農稅,自然不會留着這些人,村一級的行政機構,他早在蕭山就精簡過,可謂駕輕就熟。
    其實,在薛老看來,整個政府的構架,都必須精簡,可這是個高難的動作,便是中央搞機構縮編,人事裁剪,那也得慎之又慎。
    他薛老雖然對德江的掌控能力強,要在這個時候幹這事兒,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老話說,欲速則不達,誠哉斯言!
    如今的德江,因為他薛老的關係,本就像一輛急速奔行的賽車,且奔行途中,諸如免稅,國企人員分流,影城基建等各種小動作不斷。
    若非是搞鄉村一級的人事精簡,是同免除農稅乃是相輔相成的配套動作,有一則必須有二,薛老決不會在此刻行事。
    是以,有了這一系列的大動作,薛老自然不會認為自己有能力和精力,再在這個時候進行大規模的人事縮編。
    自開春以來,整個德江便像一架高速運行的馬車,轟轟烈烈,駛向了不可知的道,至少在當時很多人看來,德江的改革是操之過急的。
    而駕駛這輛馬上的薛老,卻早早就看到了這條的的光明前景,深知迎接自己和德江的必是一條前所未有的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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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炎炎似火燒,田中禾木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王孫把扇搖。」
    沙啞的聲音將這四言詩唱罷,一個缺了角兒的搪瓷茶蓋兒猛地覆在焦黑油亮的四角桌上,發出嗡一聲響,便又聽着沙啞聲音接道,「話說這鼓上蚤時遷扮作這賣酒的販,擔了兩擔酒……」
    蜀中人有兩大愛好,一是吃火鍋,二是擺龍門陣。
    當然,往往這兩大嗜好,是相輔相成的。
    吃罷火鍋,喝了老酒,酒酣耳熱,上幾碗大碗茶,勞累一天的人們聚在一處,說上段英雄演義,快意恩仇,一眾人等呼呼喝喝,比這看電視可要來勁兒,熱鬧得多。
    這不,此處正是德江寶豐區公主巷對面斜四胡同的一家尋常酒館,正值傍晚,從四處下班的人們,兩兩走進此間,沽上半斤酒,點上一個海碗大小的煤炭小爐,選好鍋底,葷素自撿,對着沉沉夕陽,習習晚風,聽着這富有韻味的鄉野龍門陣,真是原汁原味的享受。
    至少薛老就覺得,在這兒吃一個土鍋,比他在國慶觀禮時吃得那餐國宴有意思得多。
    一段《智取生辰綱》罷了,場中立時有人五高低呼喝着「給老王加一兩燒白」,「一盤花生豆」,「二兩豬頭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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