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城裏的商業區,差不多都是你的地盤。你知道,我不貪心。只要不冒犯我,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我不是這裏本地人,我是一個拳手。我的幫派名字叫做「怒雷」,我也一直管束手下服從這裏的規則,老老實實交錢從你手上購買食品、藥物、子彈和女人……可就算是這樣,你的利潤還有多少?」
弗拉索夫用力咬緊牙關,惡狠狠地盯着曹新能,仿佛一頭隨時準備撲上去啃斷他喉嚨的野獸。
這個該死的中國人,把話說的太直接了。
現在的確是所有犯罪分子都喜歡的好時節。可是曹新能說的問題也很令人心焦人太少了,直接導致顧客群體大幅度縮減。這座城市繁榮時期有上百萬人,現在最多只剩下幾萬。即便是在鬧市,人群也顯得稀稀拉拉。
病毒爆發的時候,弗拉索夫親手把自己最憎恨的警察局長吊死在路燈杆上。那傢伙其實比黑幫更像黑幫,無論什麼錢都要上來分一份,據說他還吃過不下十個處女。那傢伙的下場很慘,胖胖的屍體腐爛以後什麼也沒有剩下。現在,死人過多也問題也開始困擾弗拉索夫。儘管沒人過問他的生意,收入卻大幅度縮水,幫派成員也越來越少。
總而言之一句話:弗拉索夫現在混得根本不像是掌控一個城市的黑幫大佬,更像是和平年代貧民窟里的高級乞丐。
強壓着怒火,弗拉索夫盯着曹新能那張該死的臉,低聲問:「你給我的建議就是合併?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曹新能線條粗獷的臉上露出邪惡笑容:「你想要什麼?或者應該說,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待遇?」
待遇?
這個名詞對弗拉索夫來說很是新鮮。他凝神思考了幾秒鐘,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有所明悟。
「你能給我什麼?」
弗拉索夫猶豫了一陣子,一邊發問,一邊從大衣內袋裏摸出一個銀色的扁酒壺,擰開蓋子,遞了過去。
「我能給你的東西,遠比你想像中要多的多。」
曹新能也不客氣,接過酒壺仰脖灌了一口。火辣辣的酒精飲料順着喉管筆直流入身體。這是品質上佳的龍舌蘭酒,入口的感覺就像硫酸,覆蓋在咽喉食道上的粘膜會被這種燒酒徹底腐蝕,讓飲用者根本感覺不到第二口是什麼味道。
這裏的人就喜歡烈酒,他們管所有白酒都叫做「伏特加」。弗拉索夫扁酒壺裏的這種龍舌蘭還算不錯,回味綿長,只是剛入口的感覺實在很糟糕,曹新能甚至覺得那是難喝到極點的毒藥。
酒的回味的確不錯,曹新能忍不住又灌下去第二口。高濃度酒精是他感覺臉龐消失了,隨即感覺不到鼻子的存在。這裏所指當然是嗅覺,進而雙手都變得有些麻木。
「我說,你想變得像我一樣嗎?」
帶着酒精的麻醉效果,曹新能揮舞着扁酒壺大聲喊叫。他挺直胸脯,黑色的頭髮被理成很短的平頭,冷峻的臉上顯出幾分狂熱,腰身結實,粗壯的手臂上肌肉賁張,高大的身子擋住了空油桶里冒出的火焰,在地面上拖出很遠的黑色陰影覆蓋了大片面積。
「變得像你一樣?」
弗拉索夫顯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顯得很疑惑:「什麼意思?」
曹新能咧嘴大笑着,濃烈酒氣從他的毛孔里滲透出來,豪放的聲音在舊廠房裏迴蕩:「你知道我在地下拳斗場的戰績。我以前不是你們這裏的人,我是外來者。我在拳斗場上前前後後贏了一百零八場,所有的對手都死了。我可沒用武器,也沒有什麼卑鄙的陰謀詭計。我贏得正大光明。我記得,你曾經是我的觀眾。」
這些話所言非虛,弗拉索夫聽了也頻頻點頭。
「野獸」的名頭在這裏非常響亮。連贏一百零八場的記錄至今為止沒人能夠打破。從第一場拳賽開始,曹新能的對手至少都是三個以上,最多的時候達到五個。覺得徒手格鬥不過癮,也為了讓拳賽場老闆和自己多賺點錢,曹新能甚至提出「讓對手持械,我自己空手」這種可怕的建議。
有了第一場賽事壓倒性的勝利為基礎,哪怕比這更瘋狂的建議,拳斗場老闆都會仔細考慮。觀眾也不是傻瓜,他們會分析拳賽雙方的強弱優勢,自然會毫不猶豫買持有武器,而且人多的一方贏。
只有極少數眼光不錯的賭徒才能贏錢,其中就包括弗拉索夫。他前前後後通過曹新能贏了大量食品和武器。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對曹新能心生好感,也不會站在這個地方跟他說話。
那些對手死得很慘。曹新能似乎喜歡暴虐的打法,不是直接用拳頭把某人腦袋砸爆,就是當場砸斷某人的脊梁骨。他身材高大,與其他對手比較起來,佔據了優勢。可是他反應靈活,拳賽中從未被武器殺傷,即便是最簡單的刀傷也沒有。尤其是那些想要互相配合趁機偷襲的傢伙,無一例外都在他手上死得很慘,甚至被他倒提着,雙手抓住對方雙腿,當着觀眾的面,把活人硬生生撕成兩半。
儘管輸了錢,觀眾仍然喜歡殘暴和刺激。他們的憤怒可以用鮮血和人命撫平,只要看到賽場上害得自己輸錢的傢伙慘死,就會多多少少感覺到心理平衡,最多只是抱怨幾句,不會發誓賭咒什麼「以後老子再也不賭」之類的空話。
「想擁有我這樣的力量嗎?」
曹新能輕描淡寫地說着,張望四周,隨手從旁邊廢棄的機械工作枱上拿起一根廢鋼筋。
那是一根直徑約莫有成年人三指寬的螺紋鋼。分量十足,大約兩米長。光是用手拿起來都很費勁。弗拉索夫眼睜睜看着曹新能把粗大的螺紋鋼握在手裏,雙手各自抓住鋼筋一端,就像在健身房裏玩着橡膠握力棒,運勢待發,似乎是想要把這根堅硬的物體掰彎。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弗拉索夫並不看好這種行為,甚至覺得這樣做的曹新能很愚蠢:「這可是建築用的鋼筋,你以為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弄斷的兒童玩具嗎?」
曹新能鬆開左手,右手握着螺紋鋼在空中用力揮舞了幾下,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弗拉索夫,意味深長地說:「如果我真的把它弄斷了呢?」
「這不可能!」
弗拉索夫想也不想就張口說道:「野獸,我知道你很能打,可是這裏不是拳斗場,鋼筋也不是那些敗在你手下的廢物。如果你真能做到這一點,我可以考慮你的建議。」
曹新能揚起眉毛:「僅僅只是考慮?」
這根本就是在逼迫弗拉索夫表態。
弗拉索夫很狡猾。他握着扁酒壺,舉至唇邊,微笑着說:「我對你們中國人很有好感,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你能……」
話音未落,曹新能已經重新握住鋼筋兩端,開始發力。
粗大的螺紋鋼發出「嘎嘎吱吱」的金屬聲響,那是被狂暴力量擠壓發出聲音。臉上帶有幾分戲謔表情的弗拉索夫右手僵在了空中,腦子裏絲毫沒有想要喝酒的意識。他睜大雙眼,目瞪口呆看着那根螺紋鋼在曹新能手裏改變了形狀,先是變成一個「u」字,然後被反擰過來,顛倒前後位置掰了幾下,鋼筋終於不堪重負,從中間折斷開來。
「哐啷!」
兩根廢棄金屬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曹新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挺直身子,冷冷注視着嘴唇大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弗拉索夫。
「……我的上帝,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弗拉索夫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話音充滿了對力量的敬畏:「恐怕只有傳說中的山嶺巨人才有這種力量。你……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等等……你到底吃過些什麼?」
他把這種力量歸功於食物。這是普通人潛意識裏的邏輯思維。
「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
曹新能也不解釋,淡淡地說:「你可以變得跟我一樣,甚至比我更強。不要說是區區一根鋼筋,就算一輛重型卡車,你也可以輕而易舉抬起來。然後把它當做武器,隨意碾壓任何人。」
「我加入!我同意你的要求!」
沒有任何考慮,弗拉索夫毫不猶豫張口答道。他的眼睛裏閃爍着狂熱,快步朝前走去,一直走到曹新能身邊,抬起頭,敬畏地看着他肌肉粗壯的胳膊:「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像你一樣?我現在明白了你那些話的意思。見鬼……難道你們中國人真有什麼魔法?還是你們擅長的功夫?」
曹新能從弗拉索夫手上奪過扁酒壺,朝着自己嘴裏灌下最後一口。正在逐漸適應的神經已經不再對烈酒產生抗拒,仿佛被無數羽毛塞滿氣管的窒息感變得通暢。他用手指狠狠捏着酒壺,當着弗拉索夫的面,可憐的銀色酒壺開始變形,然後破裂,徹底變成一團毫無用處的廢鐵。
「記住!我們的團隊名字叫做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