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原本死寂一片,寶鋆伏在地上,這時候他滿頭的冷汗消失無蹤,臉色蒼白,雙嘴唇發紫,顯然是嚇得怕極了,他顯然明白慈禧太后說的話絕不會是什麼空話,慈禧太后噗嗤一笑,原本冰凍一般的東暖閣頓時勃發出了一些暖意,「哎喲,佩蘅公這是做什麼,連英啊,快扶佩蘅公起來,我無非是開句玩笑話,」她轉過身子回坐到了靠山炕上,「我怎麼可能殺了鄂格呢,他可是國朝第一忠臣,如果我殺了這樣的忠臣,豈不是罪過大了?那可是連桀紂都不如了!」李蓮英用力拉起了寶鋆,寶鋆猶自站不住,只能是把半個身子倚在李蓮英的身上,慈禧太后的臉上帶着一絲玩味的笑容,眼中卻是絲毫沒有任何暖意,冷冰冰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寶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她歪在炕上,指了指炕桌上的蘭花,「瞧見了這盆春蘭了沒有,文宗皇帝最喜歡的就是蘭花,所以昔日我入宮,得封的就是蘭貴人,今個你運氣好,我瞧見了這盆蘭花,想起了以前的舊事,怎麼着也不好意思殺戮大臣,更不會說要殺以前的功臣了,同光中興,怎麼說也有你的功勞,」慈禧太后低着頭撥了撥花甲,悠悠說道,「你聽明白了嗎?」
「奴才,」寶鋆結結巴巴的說道,他的內衣已經盡數濕透了,「奴才明白了。」
「明白就好,」慈禧太后點點頭說道,「現在改也來得及,不過,你弄的這些玩意,六爺,知道嗎?」
「王爺並不知曉。」寶鋆連忙說道。
慈禧太后冷冷的看着寶鋆,見到他的臉色,似乎明白了什麼,「你還算可以,好了,說了這麼會子話,我也乏了,我瞧着你的臉色很不好啊,小李子,扶他下去,我宮裏頭的參湯賜給他一碗。」
寶鋆聽到這裏,突然掙紮起來,「奴才不敢生受西聖爺的參湯!奴才那裏有這樣的福分!」
慈禧太后似乎明白了什麼,冷哼一聲,「你放心,我沒說要你死,你就死不了,你今個的言語,還算可以,不過言談舉止,最後還是要落實到這個行動上來的,小李子,請佩蘅公下去,談一談怎麼將功補過,怎麼把局勢挽回來,免得這老了老了,反而陰溝里翻了船,若是遺臭萬年,那可就是糟糕了。」
寶鋆被李蓮英半拉半請送出了門外,慈禧太后坐直了身子,「叫王愷運來。」
不一會王愷運就到了,慈禧太后吩咐道,「寶鋆的事兒成了,國債的事兒不用多愁,接下去,先辦蠶絲的事兒,你去上海,預備好,免得到時候沒有活可以料理!」
「是。」
「有意思啊有意思,」慈禧太后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在王愷運看來似乎有些血淋淋的殘忍味道,「尋常時間哪裏會有這麼多人走馬燈似的上台表演,今個咱們呢就單純看戲是不成的,不下場唱幾回,露幾手,別人還以為咱們不是角兒呢?」
「是,」王愷運顯然有所準備,不以為去上海是一件煩惱的事兒,滿口答應了下來,「既然要唱戲,那就要唱全套,」慈禧太后微微思索,「不能讓人輕易看穿了去,我單獨召對董元醇不好,你去找他,把這件事兒如此如此一說,能辦好了,接下去別的問題就妥當了。」
「西聖不準備追究寶鋆的罪過嗎?」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拿和珅的例子嚇他,也只是嚇嚇而已,秋後算賬,我素來是不贊成的,恭親王等人已經下野,動一些小動作也正常,他們罔顧朝廷公義,我卻不能無情無義,我有更好的法子去處置他,比追究他的罪過更為讓他難受,」慈禧太后看了王愷運一眼,「你去了上海,要知道,中法戰事一了,你的差事就要保不住了,難受嗎?」
「西聖爺說笑了,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王愷運灑脫一笑,「微臣是不會計較這些的。」
到了次日,驚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傳了出來,原本對於債券十分不看好的前任軍機大臣,戶部尚書寶鋆佩蘅公,豪擲千金,一口氣就花了四百萬兩白銀,全部買了越南戰爭債券,他在上給朝廷的摺子裏面說到,說明了自己忠心報國的用心,雖然下野退休了,可這愛國是不分在不在其位的,致仕在家,沒有別的報效國家的方法,只能用力購買債券來支援為國了。
一時間市面上大嘩,這位寶鋆未免也掉頭掉的太快了吧?隱隱又有流言傳出來,說寶鋆為什麼之前不讓大家買這個國債,原因就是他從戶部的老部下那裏聽得了確切的消息,越南戰爭債券的利率是可以浮動的,而且會根據戰事的勝敗來調整利率,按照諒山大捷的樣子,法國人根本就不堪一擊,這樣的情況下,利率只有漲的份兒,而絕不會跌,後來又傳來一個消息,佛山公會已經買了兩百萬的越南戰券,到時候也不怕還不起,因為戶部已經將越南的田地、礦山、木材等一概作為抵押,到時候如果不還錢,直接就用這些資源來抵押,京中素來是晉商的天下,他們玩金融膩了,倒是也想換換做生意的口味,寶鋆之前必然是用煙霧彈來迷惑了眾人,過了沒幾日就買了這麼多債券,他倒是也不怕露富被朝廷忌諱。
沒想到儲秀宮裏的太后反而下詔嘉獎寶鋆,又賜了親手書的牌匾「端敬」給寶鋆,這樣以來,不過是八千萬的越南戰爭債券就已經去了六百萬,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就在京師一地就要接近千萬,再一日,莊親王載勛捐出所有家產田地折合銀子五十萬兩購買越南債券,幾位親王也紛紛購買,這樣一下子中等商人們也忍不住了,他們並不知道寶鋆和載勛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而是以為,這個國債的確是十分誘人,故此紛紛搶購。
推薦兩本書:我在三國打直播和甲午崛起,兩本書和本書類型不同,但是別有一番滋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