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兵也是氣急敗壞的稟告,「上校,這些中國人黏住我們了!不肯走!」
尼格里響亮了罵了一聲,看來他是有起床氣的,他衝出了這處房子,到了主幹道的邊上,朝着北邊用望遠鏡看去,草叢樹林之中,有許多的人影,他們似乎也有火槍,只是稀稀拉拉的,不成氣候,偶爾射出來的火槍,也是毫無準頭,尼格里放下了心,看來又是一群鄉下把式的農民,「看看有多少人,火槍兵出列迎戰,他們不願走,那就都死在這裏好了!」
這樣素質的兵丁根本不需要他親自指揮,他還是準備回到房間內休息一下,剛剛躺下沒多久,外面的槍聲慢慢的平息了下來,顯然是已經打敗了這些中國人,他正在睡眼稀鬆的時候,房門又被大力的推開,他從夢中驚醒,額頭上盡數是汗水,「上校,被打跑的中國人又來了!」
尼格里大罵的站了起來,「這些該死的中國人,就像是蒼蠅一樣圍着我們不肯走,我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他下床穿上了馬靴,整了整帽子,「走,全體準備,正面迎戰,殺了這些中國猴子!」
果然不出尼格里所料,認真對待中國人,全軍出擊,幾排火槍齊射之後,這些中國人潰不成軍,朝着北方逃跑,尼格里原本的計劃是等待大軍一起繼續北上,但是這個時候已經出動了,他也不準備繼續回到文淵鎮那舒適的床上去,偉大的軍人,當然不能貪圖享受,更應該追求勝利果實,「這些垃圾,又準備回頭來騷擾我們,我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出發!」尼格里雄心壯志,自信滿滿的一揮手,像極了拿破崙皇帝陛下那經典的在戰馬上揮手的動作,「我們追擊這些中國蒼蠅去,順便打下中國人的關口,進入到中國的國境!聽說他們有無數的金銀珠寶,還有許多的美女,可以提供給我們優秀的士兵玩樂,我們要趁着總司令沒有到的時候先吃一點好的,獲取首先進入中國的名號,這是任何一個軍人都無法抵抗的誘惑,所以,士兵們,出發吧!朝着廣西,朝着中國進擊!」
鎮南關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關口,論起來,是連居庸關和山海關這樣的天下雄關一個角都比不上,但是此處的確是萬山叢中一條路,是勾連中越的要緊通道,位於大青山和金雞山之間的鎮南關地勢不算險要,這也是為守關平添了需許多難度,馮子材之前任廣西提督的時候,經常從這裏出關作戰,對鎮南關最是了解不過,他到了此處,也不命人修築工事,只是叫人連忙就地休息,拿出幾個乾糧分食,也不許生火做飯,以免驚動了法人。
「阿爹,」二兒子請去修築工事,「法國人馬上就要到了,咱們應該抓緊修一點防禦的壕溝土牆起來,不管如何,也能攔一攔法國人進軍的速度。」
「不用建,我根本就沒有打算防守,」馮子材站在關樓之上,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的地形,他的白鬍子被大風吹起,朝着臉後拂去,「咱們有這麼多人,幹嘛要防守?你老子最討厭的就是守着一個烏龜殼被人打,我又不是受氣包,這樣做什麼?兵力佔優,自然是趨於進攻,守城是沒有出息的。」馮子材看好了地形,成竹在胸,這時候斥候小跑着往前,跪在了關下,「報!少將軍引着法國人過來了!」
「好,」馮子材點點頭,「全軍出列!」
一萬人的大軍整齊的排練在鎮南關前,等到最後一個馮子材騎着馬施施然的走出關門的時候,木質包鐵的大門緩緩的關閉,砰的一聲,門口騰起了一陣煙霧,馮子材環視眾人,大聲的說道,「關門下鎖!」
「弟兄們,」馮子材優哉游哉的騎着馬,慢慢的越過萃軍的方隊,慢慢的說道,「我已經讓鎮南關關門下鎖了!接下去只有兩個情況,」他拿着手指頭點着夕陽之中分外輝煌的鎮南關,「這個鎮南關才會打開門,一個是咱們敗了法國人,一個就是法國人敗了咱們,踩着我們的屍體,打下鎮南關,到咱們的家鄉去燒殺搶奪,怎麼辦,大傢伙自己選。」
馮子材早已是全部鎧甲,他翻身下馬,在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匹馬溫順的離開,他站在了方陣的最前面,從小兒子手裏接過了一把比他還要高的大刀,「我就站在最前面,法國人要殺,先殺的必然是我,只要我僥倖不死,你們誰要是犧牲了,家裏人的出息過活,我都擔了!」不遠處隱隱起了塵土,顯然敵兵須臾就到,馮子材大聲喝道,「前軍四千人,準備迎敵!」
宋慧宏站在人群之中,拿着腰刀,焦躁不安的扭了扭脖子,他現在從外表來看,差不多是一個合格的軍人了,但是僅僅在半個月前,他還是在欽州打鐵的一個工匠,只是聽說馮老將軍要和洋人們拼命,在家裏頭豎起大旗招兵,他尋思着自己還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就一直幹着打鐵的活,似乎也太不像樣了,現在市面上的說書人時常在講,如今是最好的年代,且不說別的,昔日這廣東提督就是從幫傭出身,努力之後成為誰見到都要磕頭的提督老爺的,那麼,他能行,大約自己也能行,報着這樣的想法,這才來了沙尾村報名參軍。
靠着過人的力氣和對刀具嫻熟的使用,他很快就被選中參了軍,第一件事兒,就是發下來了白花花的五十兩銀子,讓他先帶回去交給家裏頭存着,「這是安家費,」據說是馮老大人的公子和煦的對着宋慧宏笑道,「為了叫你們家裏人安心的,你交了銀子再回來就是,軍中衣食都不花錢,還有餉銀髮,倒是不用自己個再存錢了。」
欽州子弟,都很是欽佩馮老大人的,萬萬沒有拿了銀子偷偷回去再也不來的事兒,宋慧宏的老母親還不知道此事,等到張斌回去這麼一說,頓時哭的如同淚人一般,只是拖住了宋慧宏不許他去參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