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也是一個煩心事,前幾天兵部左侍郎王茂蔭奏請咸豐帝住在皇宮,不要去圓明園,咸豐帝讀之龍顏大怒,以「無據之詞,率行入奏」為名,將王茂蔭交部議處。不久後,掌福建道御史薛鳴皋,見圓明園修理圍牆,認為咸豐帝又要去住園,上奏諫止,稱言「逆氛未靖」,不要「臨幸御園,萌怠荒之念」。咸豐帝見之怒不可遏,由內閣明發上諭,加以駁斥:「圓明園辦事,本系列聖成憲,原應遵循勿替……敬思我皇祖指嘉慶帝當蒞政之初,適值川陝楚教匪滋事,彼時幸圓明園,秋彌木蘭,一如常時。聖心敬畏。朕豈能仰測高深。設使當時有一無知者妄行阻諫,亦必從重懲處……」
咸豐帝搬出祖制來為自己辯護,以封殺一切諫阻他去圓明園的言論。為了殺個雞給猴子看看,他下旨將薛鳴皋從掌福建道監察御史,降為一般的監察御史,並交部議處。
醇酒婦人,從來就是凡夫俗子的一種追求。可所有的凡夫俗子都知道,沉迷於此,不得善終。
「吏部議奏讓王茂蔭致仕,薛鳴皋並外出至臨安府任知府建水縣縣令。」這可不是蘇杭之地的臨安,而是雲南省邊陲之地的臨安,離着杭州十萬八千里之遠,是十足的險惡之地。
「也罷,朕不過只是嫌着宮裏頭拘束的慌,這才想着在園子裏清淨些日子。」皇帝點了點頭,示意對兩人的處罰表示滿意,「王茂蔭年紀大了,讓他以兵部侍郎的頭銜致仕,免得有人說朕苛待老臣,那薛鳴皋即刻出京,不許逗留。」
杏貞應下,大阿哥瞧着皇帝腰上的紫雲金龍香囊有趣,正在撥弄不已,「今個也沒什麼大事兒。只有這曾國藩上了摺子,說是和李秀成和陳玉成交戰了一次,曾國藩吃了點虧,退守銅陵了。」杏貞把摺子遞給了咸豐皇帝。
皇帝皺了眉頭。接過摺子,「這曾國藩也是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剛剛委任了江西巡撫的實缺,他不思報效,反而兵敗了?瞧瞧。損失了多少兵馬?」咸豐皇帝的眉頭越發緊皺,「又是被發逆搶去糧草銀餉!」皇帝把摺子丟在了一邊,冷哼了一聲,「他倒是乖覺的很,大軍未受重創,又是被搶了糧草銀餉!他知不知如今朝廷最怕的就是這個籌集糧草!」
皇帝埋怨了一番,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也罷,讓肅順頭疼去,明個叫起的時候兒。一併商議這事兒,一應懲罰也要下去,如今可不能再浪費了!皇后,」皇帝轉過話頭,緩了緩語氣,「這只能如此了,叫戶部趕緊籌集吧,江北大營雖然破了,可江南大營還在,你瞧着該怎麼辦?」
杏貞坐在了皇帝的榻上。悄悄地幫着皇帝按摩小腿肚子,「臣妾看,這發逆的氣勢到底是頹了,如今首義五王一下子死了兩個。最後一個又負氣而走,如今只剩下李秀成和陳玉成兩人勉力支撐了,所以他們兩個也只能先一起解決掉江北大營,又轉身西進,攻打曾國藩,曾國藩若是再敗。這二成必然掉頭圍攻江南大營,若是瞧眼前的架勢,這江南大營再破,蘇州杭州可是危險了。」
「這是實話,」皇帝舒服地半眯着眼,「雖然江北大營覆滅,可祥厚的確是打出了咱們旗人的威風,也有不少發逆死在石佛寺之中,可見這一南一北的大營還是有效的,」皇帝雖然沉浸在歌舞戲曲佳人美酒之中,尋常的政事已經不管,可這軍事、人事、財政大權卻還是時時緊握的,所以說到和太平天國的戰事,咸豐還清楚的很,「那就只能讓曾國藩抵擋住了,抵擋不住,那江南大營又是危險的很,再者李鴻章也上書,要從滁州南下,逼近江寧張國梁想必也不是吃素的,在江寧城外總有些用處,的確正如皇后所說,這發逆無大將了!」
咸豐把那香囊解下來給載淳,虎頭虎腦的載淳興致勃勃地玩了起來,「朕下旨,讓何桂清、和春、張國梁江南大營堅守住便是!第一大功就是要圍困江寧,江南大營若是又失,朕真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杏貞知道歷史上的江南大營被打破了兩次,最後朝廷的正規軍在江南一帶損失殆盡,無奈之下,同治初年,才讓曾國藩統領江南半壁,實授兩江總督,西到四川,東到大海,凡是曾國藩所保舉,無人不用,凡是曾國藩所需要,無物不給,這才統一了軍權,將太平天國起義徹底打滅。如今這有識之士到底是看出來了江南的局勢,將兵不同,軍權不統,易於被發逆各個擊破。
杏貞還想着措辭,皇帝窺見了皇后在思考什麼,便開口問道:「皇后,你瞧着如何?」
杏貞回過了神,想了想,還是應該要說給皇帝聽一聽,「如今這何桂清雖然是兩江總督,可是畢竟不識兵馬之事,」何桂清在咸豐元年閏八月十三日授兵部右侍郎,十二月十四日改戶部右侍郎,才當了四個月的國防部副部長,就想統領東南三省軍馬對付鏖戰數年,輾轉東南多省的兇悍逆賊,杏貞對着這些書生型中堂指導軍事的事情實在是嗤之以鼻,就算天縱奇才臂如李鴻章左宗棠曾國藩之類的人也是在戰爭之中一步步慢慢成長起來的,出將入相不是誰都做得到的,「往日都在京中,這江南軍中之事,恐怕,恐怕他擔當不起。」杏貞話說的直接,倒是不怕皇帝不爽。
「那依你之見呢?」咸豐皇帝挑了挑眉毛,思索了一番,微微點頭,淡然問道。
「臣妾倒不是看輕了何桂清,只不過有些擔心罷了,若是臣妾是白擔心,那也是極好的。」杏貞笑道,「皇上且看看,若是何桂清在常州堪用,保得住江南大營,臣妾自然也就是白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