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了,田家莊徹底熱鬧了。仿佛一夜之間,小小田家莊的名聲忽然擴散開來,並迅速佔領了周邊莊子上閒聊話題的榜首。
比如東邊的王家莊子,一大早便有人在說着跟田家莊相關的事。
「她二嫂,你這是要趕集去呀,先等會兒等會兒,我回屋拿點銅錢,咱們娘倆搭個伴一起去。」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嬤嬤攔住一個小媳婦。
那小媳婦挎着一籃子雞蛋,顯然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售賣,聞言笑道:「王大娘你多年不出門了,怎麼突然想去趕集呢?」
「這不是家裏蚊香用光了嘛,頭前田家莊有人上門來售賣,大娘我因為不太相信,所以只買了三盤。」
「哎喲大娘,不是我說您,蚊香這麼好用的東西,您當時怎麼不多買一些!這一夏天蚊蟲叮咬的,要是沒個蚊香那可讓人受不了。我跟您說哦,田家莊的蚊香可是漲錢了,現在要一文半才能買一盤呢……」
「哎呀,這可是虧大了,我真是有些老糊塗了,當時怎麼就光想着心疼錢,早知道多買一些備下了!」老嬤嬤顯得十分後悔,不過仍然回屋取了銅錢,跟着小媳婦去趕集市。
一路之上,娘倆不免說些閒話,家長里短,話里話外,十句倒有九句是在說田家莊。期間,又斷斷續續碰到幾個小媳婦或者老嫂子,顯然也是要去趕集,村頭村尾的相互都認識,於是大家便搭伴而行。
「大娘您聽說了麼,田家莊又造出新事物啦,聽說是兩座大大的水車,能夠把河裏的水抽到旱田裏,他們村以後澆地再也不用挑水了呢……」小媳婦顯然是個活躍分子,她瞅着搭伴趕集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便開始賣弄起自己的見識。
挑水在農村屬於重活,每到旱天澆地,全家老小都要出動挑水,一擔水從河邊挑到地頭,便是那壯漢勞力都有些吃不消,這些小媳婦老娘們的自然更加畏懼。此時聞聽田家莊澆地不用跳水,頓時大感興趣,紛紛出言問詢。
「她二嫂,你就別賣關子啦,大家都知道你懂得多。趕緊的,說說,那水車到底怎麼回事?澆地不用挑水,這可是個寶貝啊。」
「那可不……」小媳婦十分得意,眼見眾人都把目光聚向自己,越發賣弄起來:「你們是不知道啊,聽說那水車又高又大,比咱們村那棵百年老樹還高。那水車還響,轉動起來轟隆隆的,就跟打雷一樣,一個時辰便從河裏抽出幾千擔水。田家莊那幾百畝地,半天工夫就能澆完。」
「厲害厲害!」一群娘們大呼小叫,都覺得震驚不已。
這其中王大娘年紀最長,讚嘆道:「先是蚊香,後是水車,可了不得啊。田家莊這是出了高人吶。」
「可不是咋地,要我說這就是田家祖上埋到了好地方,有風水!所以才會澤福後代,出了奇才。」
「你可拉倒吧!」小媳婦撇了撇嘴,接着道:「我早聽人說了,這個造出蚊香和水車的人壓根就不姓田,是個姓韓的少年,夢中得神仙傳授……」
「姓韓?那他家咋會住在田家村呢?」
「外來的唄,也許是父母逃荒,也許是投奔親戚,誰知道呢。」
「哎喲,真是可惜,咱們莊子咋就沒有這樣的外來戶呢……」
一群小媳婦老娘們議論紛紛,話里話外對田家莊的現狀很是羨慕,忽然有人提議道:「這水車如此厲害,要不咱們趕完集之後都別回家,大伙兒搭伴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一起去看看!」小媳婦大呼小叫,十分贊成。她平日裏難得出門一趟,有這等奇景熱鬧可看,再加上人多膽壯,哪裏肯放過大好機會。
「嘻嘻,要是能見一見那個造出蚊香水車的奇才就好了。聽說還是個少年呢。」
「哎喲喂你這小蹄子,莫非家裏男人餵不飽你,一聽少年奇才就開始發春了……」
「呸呸呸,你這個小騷貨才餵不飽,就會瞎說。」
「呀呀呀,大家快看二嫂臉紅了,看來真被我說中了。咯咯,二嫂你實話實說,是不是下面癢的厲害,想讓那少年奇才給你戳上一戳?」
「看我撕爛你的嘴……」
都是結了婚的女人,葷話一套一套的。幾個小媳婦嘻哈打鬧,那些老嫂子不但不阻攔,反而跟着插嘴幾句。好傢夥,老娘們一出手,葷話更加的勁爆,直接弄的小媳婦們滿臉通紅,個個渾身發軟。(作者這可不是誇張,農村結了婚的娘們說起葷話來,大男人都能給你整的臉紅脖子粗。記得老家對門一個小嫂子,每次我大學放假回家都要挑逗俺幾句,那些葷話弄得咱血脈噴漲,恨不得在大街上就扒了褲子戳她,哎,青蔥歲月,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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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幾日田家莊真是熱鬧,自從韓躍找機會從系統里把水車取出來,全村頓時轟動,村里抽調了所有的勞動力一起上陣,不到一天便把水車豎在了河邊。
國之命脈,在於水利,水車一物的出現,對於靠天吃飯的老百姓來說不啻於神器。
打從水車豎立的那一天起,田家村便再也沒有清閒過,每時每刻河邊都擠滿了前來觀看的人群。
每當水車轉動將河裏的水輕鬆抽取上來,圍觀的群眾便轟然一聲叫好,河邊黑壓壓一片有男有女,場面好不熱鬧。
幾隻土狗順着流淌在灌渠里的水流奔跑,它們想抓那些驚慌的小魚。土狗後面跟着一群光着腚的小屁孩,這些小傢伙興奮的大呼小叫,不時跳下水渠抓幾條魚上來,撒丫子跑到大人身邊上交,然後又跑回去再抓。(這也不是作者瞎說,記得小時候村里第一次用柴油機抽水澆地時,場面比我描寫的更加熱鬧,水車在大唐不啻於柴油抽水機)
男人們對於水車抽水時順帶弄上來的魚很是眼饞,若非顧忌丟人,恐怕早就跟着小屁孩們進渠開抓了。以前魚在河裏,水勢兇猛,沒有漁網想抓魚可不容易,現在被水車抽水帶上來,小屁孩都能輕鬆抓住,何況他們這些大人。
女人們不太關心魚,她們更在意水車旁邊的巨大磨坊。尤其是那些小媳婦們,平時在家裏乾的最多的活就是脫殼舂米,這活又累又枯燥,十個人倒有九個會感覺辛苦。此時見了由水力帶動的磨坊,轉動之間,不但輕鬆脫殼舂米,還能將糧磨成面,這簡直太神奇了。
田家莊的女人這些日子可算是得意了,收穫無數的羨慕嫉妒,心裏特別滿足。女人是虛榮型動物,這些婦女哪怕家裏並沒多少存糧,也要堅持拿出來一些到磨坊加工,不為別的,就為享受一下別人的羨慕。
「快看快看,那不是田小花麼,長得一臉麻子特別難看,竟然有資格用這麼好的水磨,老天真是瞎眼……」女人的嫉妒能殺死一頭牛,其實田小花長得並不難看,只不過多了幾顆雀斑。但是在周圍羨慕她的女人嘴裏,就變成了一臉麻子。
田小花也不是善茬,反唇相譏道:「哼,我知道你們是在嫉妒。看見了沒,水力磨坊,又快又好,還有這個,這叫水力脫殼器,脫起殼來又干又淨,眼饞不?就要饞死你們這些小蹄子。」
說着,將半袋粟子倒進脫殼器,只不過咔嚓嚓響動幾聲,精細的粟米便從機器下方流淌出來。圍觀的小媳婦們發出一聲驚呼,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看過了水車,看過了磨坊,無論是眼饞魚的男人還是羨慕水磨的女人,都感覺不虛此行,直到日落西山,這才帶着強烈的滿足與羨慕依依不捨離開。
回去之後,自然免不了跟沒見過的人吹噓一番,於是明天一早又有下一波人前來。
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田家莊的名聲越傳越遠越來越大,水車的出現終於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這一日清晨,田莊村頭,草垛之上,韓躍嘴裏叼着根野草,眯着雙眼仰躺在那裏,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旭日初升,陽光並不熱辣,正是讓人舒服的溫度。這樣的場景要是落在詩人眼中,該是多麼溫馨的一幅畫面,帶着濃濃的鄉土氣息,蘊含着清新與安逸。
可惜的是,韓躍並不是心甘情願而來,實在是家裏呆不下去,被兩個臭娘們給趕出來的。
家裏除了小豆豆之外,又多出了一個女人。(老讀者猜是田大嬸?別鬧,那是田大叔的媳婦)
是羅靜兒!
「這個臭娘們,鳩佔鵲巢,老子早晚要扒了你!媽的……」韓大爺想起這幾天過的日子便憤憤不平,發誓賭咒要給羅靜兒好看。
「還有豆豆,死丫頭胳膊肘朝外拐,叛降投敵,爺早晚要給你打上五十棍出氣……話說,蘿莉有三好,嘿嘿……」到底是混混出身,發狠不過一刻便忘了初衷,所思所想又進入了下三流路數。
他眯縫着小眼,享受着陽光,幻想着大蛇猛抽的快感,意淫到美妙之處時,忍不住嘿嘿一陣低笑,嘴邊不自覺流出幾絲口水。
他全然沒有發現,草垛下方有個中年漢子站在那裏,盯着他老半天了。
「尤那小子,此處可是田家莊,數日之前是不是有個姓羅的女子搬來入住?」
嗯哼?姓羅的女子?那不就是羅靜兒!
眼見這漢子身材魁偉,面帶怒色,莫非是那娘們的仇家不成。哇咔咔老天爺果然開眼,攆走那臭娘們的機會終於到了。
韓躍大喜,急忙從草垛上滑下來,拉着老漢語無倫次道:「報告政府啊你可算來了,羅靜兒那臭娘們正是在此。」
「你說什麼?臭……臭……?」漢子面色一抽,看似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