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比壽, 七福神之財神,也是七位福神當中唯一的一位日本原有神明, 在民眾的心中向來享有崇高的地位。
在時雨聽聞過的傳說當中, 這位古神除了偶爾喜歡用虛幻的財報戲弄一下人心之外, 並無傷害人類的事跡,總的來說,是一位讓人感到親近的善神。
不過, 除了偶爾的靜極思動, 這位福神並不常常降臨人間,雖然供奉他的神社有許多, 卻似乎並沒有像天照一樣擁有屬於自己的專屬大本營。
就平常而言, 要使這位神明現身, 幾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托酒吞童子所賜, 惠比壽因為被兇殘的鬼王擊傷,被浸染了鬼王獨有的瘴氣而暫時無法回到天界。
雖然福神本身就擁有淨化能力,但要驅散酒吞童子全力而為的瘴氣, 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辦到的。
在他成功之前, 酒吞童子隨時都可以通過他身上殘留的妖力感應到他的方位……種種優勢加深,似乎找到惠比壽對於時雨一行人來說, 是並不難完成的任務。
但實際上,也許是因為察覺到危險的緣故, 那位福神溜得飛快, 每每在時雨他們趕到之前, 就逃之夭夭,狡猾得像滑不留手的魚兒。
接連幾天,時雨和一眾妖怪都只能風塵僕僕地跟在後頭吃灰,時間久了,難免滋生煩躁。
&鬼,那個混蛋神明是不是在刷着我們玩?」再一次靠在林間小憩的時候,惡羅王很是煩躁地一拳打斷了身旁的巨木,根本不管因為這突然的動靜而驚飛的鳥雀,那雙眼線濃重的細長眼眸暴躁地眯起,沖天妖氣肆無忌憚地爆發出來,頓時引得這林子一片雞飛狗跳,無數生靈逃難似得爭先恐後遠離他們所在的方位。
「……巴衛。」時雨盤腿坐在一條裸.露在地面的巨大樹根上,因為是白天的緣故,雖然躲在巨樹的陰影下,但她的神色還有有些懨懨的,隱藏在黑斗篷下的雙眼盯着瘋狂發泄中的惡羅王看了片刻之後,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狐妖,「那傢伙又發瘋了,你不去管管?」
&聊。」閉目養神的狐妖聞言緩緩睜眼,那雙妖魅的紫眸輕睇了惡羅王一眼,無動於衷地挪開了視線,「與我何關。」
&了多少遍,隨隨便便引發這種騷動,很容易被注意到的。」時雨略微皺了下眉,見巴衛還是一副打死不動的模樣,就消沉地環抱雙膝低下了頭,「每次在靠近之前都會被提前發現,果然,都是因為那個笨蛋的緣故吧……說到底,我會什麼會答應讓你們跟着啊??」
&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巴衛嗤笑了一聲,微微揚起的下顎使他看起來盛氣凌人,語氣寒涼中有股說不出的幽冷韻味,「而且,惡羅王只是單純的對那位鬼王感興趣而已,可不要太自作多情。」
他的眸光落在已經閒不住地跑去和酒吞童子搭話的大妖怪身上,微微一嘆:「不過,確實看起來很蠢就是了。」
酒吞童子正望着時雨這邊,明顯試圖往這裏走,卻被惡羅王拉着抱怨,神色之中已然透露出明顯的不耐。
&吞那傢伙,魅力還真大呢……」時雨也望着不遠處的情景,語氣幽幽地,「不過,跟着他,和跟着我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好煩……」
她渾身都纏繞着一股黑漆漆的負面氣息,那多少顯得有些頹廢的姿態和語調,使唯一守護在她身邊的姑獲鳥眼中露出擔憂。
自從吸了酒吞童子的血液之後,時雨顯而易見地朝着吸血鬼的方向跨了一大步,雖然變得更加懼光,力量卻有了極大幅度的提升,全力而為下,速度幾乎能跟上姑獲鳥的節奏,精力也變得更加充沛起來,不再需要睡眠與食物——或者說,傳統意義上的食物。
但與之相對的,就連時雨自己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性格似乎也開始逐漸受到影響,極易陷入受到負面情緒的左右,變得敏感易怒、神態總是低落消沉。
惡羅王那傢伙比青蛙還要瓜噪,好想直接幹掉他……巴衛那傢伙總是擺着那種欠揍的表情,比起這個果然還是更想看他被欺負得哭出來的樣子……
諸如此類的想法不斷在心頭翻滾着,時雨要很辛苦才能壓下付諸實踐的念頭。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很不妙……
時雨在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將手指曲起伸進嘴裏,用犬牙輕輕磨着的時候,頓時更加焦躁了。雖然日頭依然很烈,她還是將斗篷戴好跳了下來,離開了樹蔭的庇護。腳後跟輕輕敲了敲地面,時雨偏過頭望了酒吞童子一眼。
幾乎是立刻捕捉到她的視線,酒吞童子拋下惡羅王走過來,看着渾身漆黑的時雨略微皺了皺眉:「不再等一會嗎?你的式神們還未歸來吧。」
&用,我會通知她們。」因為感受到時雨心底愈加濃重的迫切,除了姑獲鳥留下守衛之外,她的式神們都自告奮勇地去探查情報了,由於隨時都可以用契約交流,時雨也沒有急着將她們召喚回來。
&個方向?」時雨態度堅決地問。
拗不過時雨的堅持,他們最終還是馬不停蹄地開始了新一輪的奔波。
在經歷過數十次的圍追堵截之後,終於在一處澗谷將那位狡猾的神明抓住的時候,時雨的眼珠子幾乎都發綠了,她惡狠狠地盯着騎在金魚上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笑眯眯老爺爺,唇角綻開一道險惡的笑容:「終於抓到你了,福神惠比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