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封子珩慢一步進門,順帶將門給關上。
如此小心仔細,落在景天辰眼裏,倒是有幾分婆媽。
「檢查結果出來了?」景天辰拎了張椅子出來,毫不客氣地坐下。
一聽他提及這個,封子珩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那些藥,能讓楚楚毀容。」封子珩冷冷出聲,隱含慍怒。
殷魁第一天就發現了有些化妝品被偷換過。
事先跟他說了。
也是他,讓殷魁先別跟楚涼夏說,這幾日等江珊動過手腳後,又把那些化妝品給換回來。
正因如此,楚涼夏至今才沒有任何異樣。
調查藥物的成分,花了幾天時間。
在此期間,封子珩把這事跟景天辰說過,但結果一出來,封子珩就第一時間把景天辰找來了。
毀容,可不是鬧着玩的。
楚涼夏既然是跟景天辰簽了合同,那麼,在他的劇組裏受到「坑害」,就得由景天辰來解決。
「你想讓秦雅君有什麼報應?」
景天辰不緊不慢地問他,仿佛事情在他意料之中,但是,那一抹顯而易見的怒火,卻是不容忽略的。
封子珩淡淡道:「這得看你。」
在景天辰的劇組裏發生的事,由景天辰自己解決,至於採用怎樣的方式,就得看景天辰了。
至於最終結果能不能讓他滿意
到時候再說。
不滿意的話,再補一刀就行。
「我倒是有個提議。」景天辰道。
封子珩抬了抬眼,示意他繼續說。
「把證據,」景天辰一眯眼,慢慢道,「給郎溪苑。」
「原因。」
景天辰停頓了下,把楚涼夏進劇組第一次跟秦雅君對戲、被秦雅君找茬欺負,結果郎溪苑看到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事,大概跟封子珩講了一遍。
最後,又把問題丟了回去。
答應,或者,不答應。
封子珩心裏琢磨了一番,然後點了下頭,「嗯。」
倘若郎溪苑還有心維護楚涼夏,倒不如再給郎溪苑一次機會。
兩個小時後。
咖啡廳。
楚涼夏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依舊拿着那個單反,她專注而認真地把玩着,偶爾隔着玻璃窗去拍外面街道上的行人,看起來與尋常人無異。
江珊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楚涼夏。
穿着休閒衫,藍白相間的外套,黑色牛仔褲,稍長的頭髮扎了起來,午後的陽光斜斜的灑落下來,在她身上染着淡淡地光暈,素顏,眉目乾淨柔和,看似尋常,與二十幾歲的姑娘沒什麼不一樣,但以她的身份來看,又確確實實不尋常。
江珊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
直視着楚涼夏,江珊直截了當地問。
她沒有時間跟楚涼夏浪費。
但是,又確實很在意,楚涼夏這種時候找她,究竟會因為怎樣的原因。
楚涼夏放下單反,看了她一眼後,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咖啡。
然後,她動了下自己的手機,直接把手機推到了江珊面前。
江珊低頭一眼。
繼而,詫異。
放在桌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一根一根的,全部在縮緊。
片刻後,她抬起手,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着,瀏覽着那一張張的照片,神色愈發的凝重。
「你早就知道了?」
翻到最後一張照片,江珊緊緊地擰着眉頭,抬眼看着楚涼夏。
楚涼夏手機里的照片,都不是真正拍下來的,應該是錄好了視頻,然後再在視頻上截圖。
在楚涼夏手裏,應該還有一份更完整的視頻證據。
「不算早,」楚涼夏和和氣氣地朝她笑,笑得輕描淡寫的,「就這兩三天。」
她的化妝間,她的造型團隊想要偷偷藏個攝影機偷拍,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先前,她確實沒有往這方面想。
可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江珊故意接近她的造型團隊,不可能是沒有任何目的的。
後來她沒想通,就放了個攝影機,視頻很完整的告訴她江珊的目的是什麼。
不。
準確來說,應該是秦雅君的目的。
「你不告發我,私下裏來找我」江珊頓了頓,「你的意圖是什麼。」
「既然主使人不是你,我告發你,也沒有任何意義。」楚涼夏神色柔和,黑亮的眼睛裏,雜糅着午後細碎的暖陽,「所以,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什麼條件?」江珊警惕地問。
楚涼夏確實掌控了她的證據,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讓楚涼夏為所欲為地指示她。
身子微微往後傾倒,楚涼夏眯了眯眼,字字肯定,「離開秦雅君。」
「就這個?」江珊有點驚訝。
「就這個。」
江珊頓了頓,繼而問她,「為什麼?」
楚涼夏聳肩,神色十分坦然,「你是她的一大助力,離開她,也算一種報復。」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
在此之前,她找了沈鈞,調查了一下江珊的情況。
就一般人而言,一份工作而已,壓根沒有必要做這種犯罪的事。
除非,江珊和秦雅君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或者說,江珊被秦雅君抓住了把柄。
等了兩天,拿到了最終結果後,楚涼夏倒是有點可憐起她來了。
14歲,父母雙亡。
從那之後,是秦雅君的捐助,才讓她平安上完大學,甚至有機會去國外留學。
畢業後,她就來到了秦雅君的身邊,一直做秦雅君的化妝師,辦事能力和化妝技巧,都是數一數二的,久而久之,秦雅君也離不開她,到哪兒都會帶上她。
可,也沒少跟着秦雅君做過缺德的事。
楚涼夏要挾江珊離開,不僅是為了讓秦雅君少了一大助力,也並不是為了讓江珊脫離秦雅君的魔爪、擁有新的生活,而是,江珊離開秦雅君,對於她來說,也是一大懲罰。
這麼多年,一直在秦雅君的手下工作,青少年時期將秦雅君當做救命稻草。可以說,她前面這十幾年,都是為了秦雅君而活着的。
既然如此,一旦離開秦雅君她那些年,就跟沒活過一般了。
楚涼夏不太擅長做將人往絕境上逼的事。
她猜到殷魁事先知道了,應該也跟封子珩說過了,既然如此,他們會在背後採取行動,目標應該是罪魁禍首秦雅君。
既然這債有人來償,江珊的話,大可從寬處理。
江珊沉默了。
她沒有想過離開秦雅君。
沉思半響,江珊字字頓頓地問:「如果我不答應呢?」
楚涼夏眯了眯眼,笑容很淡,語氣卻肯定,「那我會把秦雅君告上法庭。」
江珊頓住了。
告上法庭?
她仔細盯着楚涼夏,雖然笑容淺淺,但看模樣,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不用懷疑,」楚涼夏平靜道,「我有那個本事。」
江珊緊緊擰眉。
她萬萬沒想到,楚涼夏會以這點來要挾她。
她當然不會懷疑,楚涼夏有這個本事。
在楚家,第一次見面,伶牙俐齒的楚涼夏,就能有這種膽量。更何況,她現在還有封家在背後撐腰。
心裏琢磨了一番,江珊詫異地發現,自己被楚涼夏吃的死死的。
只要楚涼夏手裏有證據,隨時都可以威脅她們。
而且,楚涼夏提出的要求,怎麼說,都是心慈手軟了。
「好。」
江珊最終還是點了頭。
掀了掀眼瞼,楚涼夏滿意地笑了。
回到家時,臨近黃昏,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楚涼夏正好遇上出來的景天辰。
「聊這麼久?」
驚訝地盯着景天辰看,楚涼夏有點兒不可思議。
景天辰朝她挑了下眉,打趣地問:「不行?」
「」
楚涼夏詭異地看着他,不說話。
景天辰頗為莫名。
半響,聽到楚涼夏陰測測地威脅,「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打我老公的主意為好。」
「」
明知她是在開玩笑,景天辰的嘴角還是抽了抽。
隨後,他唇角勾笑,繼而饒有興致地看她,「得不到你,把他弄到手,也行。」
「」
楚涼夏,完敗。
警告地盯了景天辰一眼,楚涼夏不吭聲,當做他不存在,抬腳就從他身側走過。
不過,剛走至他身側,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力道還挺大的。
楚涼夏停下步伐,斜斜地看他,「還有事?」
「秦雅君做的事,你知道了?」景天辰不緊不慢地問。
「你怎麼知道?」楚涼夏狐疑地問。
景天辰當然不會說,跟封子珩在書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楚涼夏電腦上的視頻,正是江珊偷換化妝品的片段。
可以肯定的是,楚涼夏偷拍的這個視頻,連封子珩都沒有說。
就像封子珩拿到藥去監測的時候,也沒有跟楚涼夏說,而是自己背地裏解決。
不過,這種偷看他人電腦的行為,顯然不厚道,景天辰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自己解決了?」
「唔,」楚涼夏將他搭在肩上的手給移開,然後打量了他幾眼,「在你的劇組,遇到這種事,你是不是要給點補償?」
景天辰頓了頓,「你想要什麼補償?」
「精神損失費什麼的」楚涼夏眯着眼道,沒有把話說得太直接。
反正是訛景天辰,她一點心虛的感覺到沒有。
本想,景天辰這麼精明的人,多少會跟她討價還價,結果,景天辰一想,倒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應該的。」
「」
楚涼夏一肚子訛人的道理,全部被他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這麼爽快,楚涼夏倒是不好意思了,可,在她反悔之前,景天辰卻道:「明天打你賬上。」
說完,景天辰就走了。
楚涼夏:「」
眼看着景天辰往他家的別墅走,楚涼夏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然後迅速抱着單反往自己家裏走。
一到客廳,就見到從書房出來的封子珩,楚涼夏立即跑過去,將剛在路上遇見景天辰,而且「訛錢」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封子珩說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封子珩也沒什麼反應。
他淡淡地抬了下眼,「打給你,你就收着吧。」
「啊?」
「反正不是虧心錢。」封子珩寬慰道。
他正想着,怎麼訛詐景天辰呢。
畢竟,楚涼夏是在景天辰的劇組裏遇到這種事,加上秦雅君也是景天辰選的,楚涼夏又安安分分的演戲也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說也有點遠,如果不是殷魁及時發現,那些藥將會對楚涼夏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訛詐一下景天辰,在封子珩看來,也太便宜他了。
不過,既然楚涼夏自己都討了債了,他也不能繼續追究。
有了封子珩的「安撫」,楚涼夏總算是放心了。
第二天,楚涼夏收到景天辰打來的一大筆「補償」,甚至還覺得景天辰看着越來越順眼了。
用錢這種東西來耍好感度,簡直
受用。
江珊很守信。
談妥後的第二天,楚涼夏中午來到劇本,就沒再見到江珊的身影。
秦雅君的臉色很陰沉。
最起碼,從楚涼夏見到她的時候起,一直到離開,都沒見秦雅君有什麼好臉色,甚至,隱隱還有對她的惱怒、恨意。
反正已經將臉皮撕得差不多了,楚涼夏對她的那點小情緒,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大不了秦雅君再耍花招的時候,她再露底牌就是。
她手上有的,可不僅是那個視頻。
沈鈞為她清掃障礙,把秦雅君那點骯髒的經歷,調查得個底朝天。
她不知道的是
景天辰讓吳瑋把她被秦雅君謀害的事,給郎溪苑說了。
甚至,把證據都給了郎溪苑。
三天後,吳瑋帶來的消息是,郎溪苑私下裏找了秦雅君,也不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麼,但兩人離開的時候,郎溪苑依舊趾高氣揚,而秦雅君卻面如土色。
大抵,這一次,郎溪苑,真的為楚涼夏撐了一回腰。
不過,這些事,誰也沒跟楚涼夏說。
楚涼夏趁着即將殺青,沒有什麼事做,開始着手年初拍的那個微電影。
陸陸續續的有人提意見,她一直在慢慢改,也不急,打算挑個好日子再公佈出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來吃吧這個節目,播出了楚涼夏和秦書藝一起錄製的那期節目。
楚涼夏事先得到消息,提前拉着封子珩在電視前等待節目播出。
畢竟
這期節目,是跟全國觀眾公開她結婚了的重要時刻。
封子珩端着水果過來,坐在楚涼夏身邊,很明顯的能感覺到楚涼夏的那點緊張。
「怕嗎?」封子珩用牙籤插了一塊蘋果,遞到楚涼夏面前。
「怕什麼?」楚涼夏咬了口蘋果,奇怪地看着他。
「有人脫粉。」
楚涼夏慢條斯理地將蘋果吃完,然後搖了搖頭,果斷道:「那倒不怕。」
脫粉不脫粉的,她倒是不在意。
反正,她只負責拍戲,當好一個演員,而不是朝明星發展,粉絲基礎對她來說,不是那麼重要。
「那你不是緊張?」封子珩問。
楚涼夏斜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我是激動。」
頓了頓,她又補充,「不是誰都有機會,一次性跟這麼多人公佈自己結婚了的。」
封子珩頗為無語,半響,決定不去接她的話。
楚涼夏嘿嘿一笑,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
節目播出,不出所料,沒人敢剪出有關楚涼夏半點「負面」的鏡頭,甚至都不敢有這個偏向。
不過,也不敢過多的優待,鏡頭平均分配,沒有太多。
楚涼夏覺得很滿意。
包括她「炫夫」的鏡頭,都沒把她襯托的過於小白,反倒是有幾分可愛。
可
看到她抱着於樂睡覺的那裏,封子珩就不爽了。
「為什麼?」
「嗯?」楚涼夏回過神來,不明所以。
「大半夜的,跑她被窩裏做什麼?」封子珩擰着眉頭問。
楚涼夏明白他在說什麼,哦了一聲,解釋道,「夜裏有點冷,她睡覺不規矩啊。」
封子珩涼颼颼地看着她,「你對我可沒這麼體貼過。」
「」楚涼夏愣了一下,隨後打了個冷顫。
靠。
他又不會亂踢被子,有什麼好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