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的白光讓楚若惜產生了身體也可能融化的錯覺。
當下墜的勢頭終於止住,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個神廟的正中心,四周全是血紅壁畫,飽和度過高的紅色讓人心生不快,好像這些壁畫都是用人血繪製而成的一般。
「這裏是什麼地方?」
楚若惜自言自語的說着,開始打量周圍。
四周很安靜,腳步聲也聽不見,說話的聲音才剛剛傳出就被石頭吸收殆盡。
意識到這一點的楚若惜故意用力踩踏地面,果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古老的神廟保持着古老的靜謐,讓莫名其妙介入其中的楚若惜渾身汗毛倒立。
「好糟糕的感覺,好像被困在外太空。」
她自言自語地說着,將壁畫都草略地看了一遍,發現上面描繪的內容居然全部是獻祭!各種各樣的獻祭,手段殘忍詭秘得讓楚若惜又是一陣汗毛倒立。
「對治下的百姓這麼殘忍,也難怪羽落王朝結局悽慘。」
她抬起頭,看向上空。
神廟的上方是完全的光明,光亮的會讓人懷疑眼睛可能被刺瞎。
圍繞光芒四射的天頂,是各種用白色寶石鑲嵌而成的美麗小人,他們大多穿着羽毛狀的衣服,或是背上長出翅膀,向至高的白色世界飛去。
「居然……這就是羽落王朝用盡一切追求的至高光芒嗎?」
楚若惜覺得羽落王朝的信仰很值得玩味。
她順着白色寶石人往下看,越是接近地面,血的內容就越多。這些壁畫顯然在闡述羽落王朝信奉的真理:永生是從血海中脫胎而出的,只有足夠多的犧牲才能換到足夠多的永恆。
「依照他們的理論,要達成舉族飛升的夢想,到底得獻祭多少人?」
楚若惜暗暗想着,羽落王朝的思想太可怕,可怕得讓她只要稍微深入思考一下就會不寒而慄。
「但是為什麼傳說中魔帝的葬身之地怎麼會……到處都是羽落王朝的遺蹟?羽落王朝和魔城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魔城會被傳聞是魔帝的葬身之處!」
楚若惜相信,一切偶然的背後都是必然。
她開始認真研究壁畫,透過濃稠得幾乎要溢出來的鮮紅,一個個撫摸着,感受筆觸,以及蘊藏在樸素筆法中的遠古味道。
「……鮮血是永生的一部分……樹木……掛滿了……」
楚若惜停住腳步。
她竟在羽落王朝的遠古壁畫上找到了類似琉璃血樹的形象!
血紅的樹幹上掛滿了純白色的琉璃喘,靜態的畫面卻透出詭異的動態之美。
她開始有意識地尋找壁畫上和九界主有關的元素,驚訝地發現所有已知和九界主有關的物品全部都能在羽落王朝的壁畫上找到類似的形象!
最為驚人的是,天頂那灼人的光明旁,竟然圍着一個符號學上代表鳳凰的圖形!
而且是傳說中代表日輪的大日鳳凰!
聯想到在聖音族內世代流傳的「九界主的本體是大日鳳凰」的傳說,楚若惜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炎王,你對羽落王朝了解多少?」
不自禁的發問,換來的是炎王不陰不陽的冷哼:「我為什麼要對你介紹囚禁我的人?」
「果然,羽落王朝和九界主有關係!」
楚若惜露出濃郁的興趣。
炎王意識到說漏嘴,強詞奪理的說道:「是又怎麼樣!別忘了,你曾經答應我,沒有達到武帝境界以前,不問我有關九界主或者羽落王朝的事情!」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楚若惜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
炎王道:「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楚若惜無奈,指着上方象徵太陽的符號,道:「即使看到這個符號,你也什麼都不想說嗎?」
「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楚若惜問道。
炎王沒有說話,他抬起頭,看着天頂的大日輪,金色的眼睛裏面露出淡淡的傷感。
楚若惜被他滿懷悲傷的眼神嚇得不好再說,只能沉默。
倒是炎王,看楚若惜突然安靜,於是道:「也不是不能說,我是怕你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為什麼知道太多反而不好?」楚若惜反問道,「羽落王朝已經消失上萬年了,難道還會有問題?」
炎王嘆了口氣,道:「你果然什麼都知道!」
楚若惜問道:「我該知道什麼?」
炎王道:「你需要知道,羽落王朝是個深淵,會把貿然踏進去的人連皮帶骨頭都吞掉!」
「可是我已經踏進來了,」楚若惜道,「整個聖音族都因為聖音族被殺,我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你知道聖音族和羽落王朝的關係?!」
炎王的表情有點微妙。
楚若惜道:「進入魔城以後孔雀就把她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了。炎王,你能告訴我,她說的是真的嗎?羽落王朝真的和聖音族是那種關係嗎?」
「還是那句老話,等你有帝境界的能力以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所有能告訴你的事情!」
「現在不可以嗎!」
「不可以!」
炎王回答得很乾脆。
「哪怕孔雀會死,你也不願意現在就告訴我嗎?」
炎王繼續沉默。
楚若惜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擔心我掉進泥沼爬不出來,可是我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力!我已經被人推進了漩渦的中心,知道的更多一點,活下去的可能才能更大一點。」
「我倒寧可你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死掉。」炎王突然說道,冷漠的口吻讓楚若惜異常震驚。
她知道,炎王會說出這種話,必定是有極端沉重的理由。
但是楚若惜是楚若惜,她的人生不需要別人掌控。
「這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的選擇!」少女堅持地說着,態度異常堅定。
炎王愕然。
「你果然還是」
「告訴我為什麼!或者殺了我!」楚若惜堅定地說道,眼睛裏好像有一個太陽在燃燒。
炎王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低下頭,黯然道:「你真的已經有覺悟了!」
「是的,我一直都懷着死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