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怒道:「到底怎麼了?越大越不讓人省心,別的本事沒長,倒先學會打起媳婦來了。歡娘解藥要來沒有?你擔心歡娘,也不用拿媳婦撒氣,又不是她的錯。」
付悅心眼多,拿眼只一掃付偉,見付偉一臉怒容,像是極為隱忍着什麼,心下隱隱覺得不好。
付偉進到屋裏,對着一眾的下人喝到:「還不滾出去?」
屋內的下人一下子全都快速地退了出去,蔣氏一見這陣仗,似二房這邊有大事發生,也急忙忙地避嫌道:「老太太,媳婦出來這么半天,將五郎交給奶娘不大放心,媳婦就先回去瞧瞧。」
周老太太點頭道:「你回去吧,看見大郎和四郎攔着些,先別讓他們過來。這兩口子都一把歲數,還是這麼鬧,也不怕人笑話。我可是死了才能省心。」
將氏不好說什麼,答應着留下大郎和四郎,轉身走了。呂氏也反應過來,捂着臉道:「二爺這是怎麼了?要不來解藥就算了,醫生頭走時說,歡娘身上的毒雖然無解,但癢夠時辰,會自動消解。何必拿我出氣?」
付悅偷偷地看着付偉,心下打起鼓來。
付偉冷冷地瞅着呂氏,道:「你但凡還要半點兒臉面,就與我去耳房說,讓老太太幫着瞅歡娘。」
呂氏並不示弱,瞪着付偉道:「我到底犯了什麼大錯,二爺當着一眾人的面打我?我沒什麼可怕的,當着老太太面,二爺說清楚。別一副為了我的嘴臉,我現在,還有臉面?」
付偉咬着牙道:「你果然要我當着老太太和孩子的面,將話說出來?」
呂氏挺着脖子道:「不做虧心事,我有什麼可怕的?只怕二爺打了我,卻說不出什麼來,才會想讓我去耳房吧?這麼些年,二爺何時給我留過臉面?我還真受不得這個寵呢。」
付偉道:「好,你不要臉,我還給你留什麼?你還舔着臉讓我去問董夫人要解藥?我就說這事透着古怪,羅小公子雖然看着淘氣,可與歡娘又無什麼過節,好好的今天才上門來,幹嘛要捉弄她?原來卻是賊喊做賊。你也狠心,竟然連女兒都捨得唱這齣苦肉計。」
呂氏有些不大明白,可付悅在邊上卻是聽得真真切切,心下明鏡似的。就在呂氏張口之前,連忙哭道:「娘、娘,女兒癢,娘……」
周老太太原也沒聽明白,不知道付偉在說什麼。聽見付悅哭,而這兩口子還在哪兒瞪眼睛,拿着拐杖杵地道:「吵、吵,等歡娘好了,還不有得你們吵?非現在吵,都不管孩子了?還不快看看歡娘?你們也瞧瞧,她小小年紀,遭這樣的罪,你們還是不是父母?」
呂氏連忙低下身去看付悅,拉了付悅的手道:「乖歡娘,別撓了,醫生都說,等時辰到了就好了,就不癢了。」
付偉冷冷地瞅着呂氏。
周老太太看着二兒子,又想起長子來。要是當年長子不出事,或許二兒子的日子也不會過成現如今這般樣子。付偉才五十歲,可是兩鬢的頭髮已經全白了,兩眉之間,一個大大的川字,正是長年皺眉而形成的。
再瞅呂氏,周老太太更是長長地一聲嘆息。知子莫若母,能讓付偉如此激動,周老太太想來想去,只猜着,肯定是事關沈蓉母女。
可是呂氏做了什麼,能讓付偉當着眾人的面,打呂氏耳刮子呢?
周老太太心下暗暗擔心,只怕是她也捂不住的事。呂氏自來沒什麼心眼,自己做過什麼,轉頭就忘了。周老太太也不好說這個兒媳婦好壞。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竟一點兒心眼不長,一個點兒的蠻幹,也當真是件奇事了。
「老太太知不知道她幹了什麼好事?」付偉說這話地,簡直算得上是咬牙切齒。「明兒董夫人離開,我就進京去,我倒要看看,她父親怎麼說。」
周老太太瞅了瞅呂氏,站起身對付偉沉聲說道:「你跟我來。」
可是呂氏在人前挨了打,如何肯就這麼算了?一聽周老太太要帶付偉走,她的意思是以為周老太太要偏袒兒子,任付悅如何拉着呂氏的手哭着喊難受,呂氏仍扔下付悅,站起身來攔着周老太太和付偉道:「怎麼,老太太覺得媳婦挨了打,就這麼算了?媳婦今天倒要讓二爺說說,媳婦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付家的事,讓二爺當着眾人的面不給媳婦留臉。」
這也不能怪呂氏。那些人全是呂成海走時,留給呂氏的。呂氏這麼些年,用他們辦事,從沒失過手。當然,也只是一點子小事而已,這種大事,倒是第一回用。
然後那些人失手之後,只告訴呂氏,半路殺出程咬金,破壞了計劃。但這些人都全身而退,沒有一個被抓住的,所以呂氏開始時有些擔心。但付悅在邊上勸慰,而且細想之下,付悅說得也在理。呂成海雖然進京,但與現任廣陵太守,多少還是有些舊情,不可能為了沈蓉而死揪住這件事不放的。
所以呂氏就一點兒都不怕,派人暗殺沈容母女的事被付偉知道。因為她可以死不承認,又沒有人破案,付偉雖然懷疑,拿不到實質的把柄,呂氏料想付偉拿她也沒有什麼辦法的。
但呂氏絕不會想到,那程咬金偏偏就是董夫人,而董夫人又與沈蓉相處融洽。以呂氏的想法,像董夫人這種正頭娘子,絕對不會自降身份,去與妾相交的。
無知,又不夠機警,讓呂氏愚昧地作,一點兒看不出付偉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呂氏說完話,就在周老太太地嘆息聲,和付悅地哀叫聲中,付偉使勁全身的力氣,又給了呂氏一個耳刮子,打得呂氏一個趔趄倒到地上。
周老太太驚呼:「給我住手,住手,她再怎麼的,現在還是你的正經娘子,有事說事,咱們家不興打媳婦。再說歡娘還在邊上呢,你瘋了不成?」
呂氏捂着臉哭道:「老太太別攔着他,讓他打,打死了,也得給我娘家個交待。我到底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