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參和
沈修武的一席話,無疑在孟雲卿心裏漾起了層層漣漪。
沈修武沒有久待。
他同她說話,應當也不想讓旁人知曉,所以才借着看外祖母的名義來養心苑,而不是直接去聽雪苑尋她。
齊王讓她打聽陳家,沈修武卻說讓她打聽陳家的人其心可誅。
孟雲卿雖然不知曉其中緣由,卻是信沈修武的話的。
近日朝中並不太平,人人自危,聽起來又處處與陳家相關。
齊王的怪異的舉動也好,沈修武讓她待在聽雪苑也好,她都不知為何會同自己扯上關聯。再加上沈修武最後那句,她同衛同瑞的婚事怕是要緩上一緩,她隱約察覺到了一些不妥。
前幾日還好端端的。
這幾日,是京中忽然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偏偏沈修武沒有多說,她又不好找舅舅問。
折回養心苑時,孟雲卿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
晨間請安,大都聽其他人在說,她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往心裏去。
她的心思不在此處。
連三夫人都說,表姑娘今日倒是魂不守舍的。她才反應過來,說睡得有些晚,迷迷糊糊了些,晚些回去補補覺就好,遂才留意眾人在說些什麼。
近來二夫人和沈陶,沈妍都忙。
沈琳的婚事有禮部操辦着,瑣事都不需要侯府來操心,連嫁衣都是禮部準備的,侯夫人又嫁過女兒了,輕車熟路。
沈陶和沈妍的婚事,是月初時才定下的,四月里就要辦了。
沈陶雖然是嫁到齊王府,婚事照說也有禮部操辦,但嫁衣聘禮等都需她們娘倆自己上心。
沈陶又是二夫人唯一的女兒,二夫人鄭重得很。
雖然是侯府的二房,二夫人又不想丟了顏面,錢家的財力不菲,二夫人是想將婚事辦得熱鬧些,給錢家和侯府二房長臉,也讓自己日後臉上有光,京中的貴婦圈子,自己也能進得去,不需要時時靠着侯夫人那頭。
至於沈妍,即便不是她親生的,總也要她照看着。
沈妍嫁去的人家不比齊王府,要準備的東西就更多,二夫人又不想讓趙姨娘自己張羅,一個姨娘如何上得了台面!
於是沈妍的婚事準備也湊到了一起。
事情累計到了一處,二夫人終日手忙腳亂,光是看首飾,一日內就要看好幾次,耗了不少精氣神,卻終日紅光滿面的,氣色比以前好了許多。
侯夫人和沈琳就要低調得多。
離二月越來越近,沈琳的婚事仿佛近在眼前了,侯夫人就同老夫人道起,嫁衣和首飾都定好了,也不需要再改了。嫁妝的單子,她也擬了幾份,讓老夫人幫忙看看。對方是許家,早些年間是燕韓國中有底蘊的世族,侯府的嫁妝不能含糊,還是要請老夫人拿主意。
老夫人就大致看了看,晚些時候再讓人回話。
侯夫人會意點頭。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在,正好沈陶和沈琳的婚事在即,老夫人是不想在幾個兒媳面前看嫁妝單子,總會生出些嫌隙來。
都到七七八八的瑣碎之事說完,老夫人就打發眾人各自回去。
她要好好看看嫁妝單子,沈陶和沈琳的也要準備了,屆時也要她拿主意,總歸要做的。
這個做祖母的,也要想想備些什麼給這幾個孫女。
一屋子的女眷就起身道別。
老夫人又借看嫁妝單子為由,留了侯夫人說話。
三夫人帶了沈楠和沈瑜兩姐妹回北苑。
二夫人也風風火火離開,說二房內一堆事情忙得不可開交,不等沈陶和沈妍了。
「雲卿,許久沒到我的風鈴小築坐坐了,正好叫上二姐和四妹一道?」沈陶便相邀。
沈琳和沈妍倒是無妨的。
孟雲卿就想起晨間沈修武的叮囑,繼而含笑搖了搖頭,「落了好些瞌睡,先前就差點在外祖母這裏睡着了,要先回去補補覺。玩了幾日,魏老先生那頭的功課還沒做完,也只有三兩日了,也得空先看百~萬\小!說,等看得差不多了,再來尋二姐姐,三姐姐和四妹妹一處玩。」
如此說,便連後幾日都回絕了。
正如沈修武所說,就老老實實待在聽雪苑,尋個好聽的名頭。
沈陶掃興得很,「那便算了吧,母親尋了好幾個繡娘來輪流教我女工,難得喘口氣呢。」言罷,又問沈妍,「你那裏呢,嫁衣開始準備了嗎?」
沈妍莞爾點頭,「在做了。」
沈陶就泄氣道,「你說我平白無故問你做什麼,怎麼忘了趙姨娘就是做這個活計的,哪裏能難得住你?」
又在說趙姨娘的出身,沈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沈琳便道,「要不,你來聽雨閣吧,正好我那裏有些首飾,你也幫忙看看。」
沈陶這才露出笑意。
養心苑出門分開,音歌同孟雲卿一道回聽雪苑。
今日也不知道四公子同姑娘說了些什麼,姑娘一直魂不守舍的,她在身後喚了好幾聲,姑娘都沒聽到。
隔一陣似是反應過來了,又停下腳步問她,方才是不是喚她?
音歌就道,「姑娘昨日裏說,下月就是夫人的忌日,想在京中的寺廟點香祭拜,我方才問了問秦媽媽,秦媽媽說是老祖宗已經約了清水寺的方丈,說下月要帶姑娘去祭拜夫人。」
外祖母……
孟雲卿鼻尖微紅:「那便聽外祖母的安排吧。」
音歌點頭,「要準備的東西,我晚些時候問問秦媽媽,再同姑娘說。」
孟雲卿道好。
等回到聽雪苑,只見娉婷在帶着苑裡的小丫頭們掃雪。
難得雪停了,將苑落清理下。
又折了幾隻臘梅,放在花瓶里,擺到了房間各處,倒叫人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娉婷就道,珙縣許是沒這麼冷,臘梅沒有京中開得好,京中的臘梅就要好看許多。
孟雲卿忍俊不禁。
到了冬日,苑裡的用茶大都換成了紅茶和薑茶,驅寒御暖用。
孟雲卿飲了口薑茶,娉婷呈了封信函來,「姑娘,是珙縣來的信。」
珙縣?孟雲卿接過,是家中?
她詢問般看向娉婷,娉婷點頭。
信是孟府來的,應是臘月的時候寄的,眼下才經由驛站送到京中。
信里一是問姑娘安好,恭賀新春之類的吉祥花語二是道謝,姑娘吩咐下去的年節禮,都發到府中了,大家念着姑娘,不知姑娘何時會回府中三是鋪子和佃租的近況,再是將一年來的收入告知姑娘一聲,好讓姑娘心中有數,再問問姑娘這些銀子是否給姑娘送到京中來?
離開珙縣時候,孟府里的人散了不少,留得大都是孟府里靠得住的老人。
孟雲卿信得過。
今年年生好,鋪子和莊子的收成都不差,攢一贊,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她在侯府里,外祖母和舅母每月給用度,有時怕她拮据,私下還會添些臨用給她,她其實也夠用。只是想起日後或是會有急用,就尋思着日後每半年讓人從珙縣來京中一次,將銀票送來。
恰好二表哥在打理侯府的經營開支,還可以請二表哥幫忙,在京中置些鋪子之類的,將暫時不用的錢存起來,日後也算在京中留了些營生的活計。
娉婷便替她磨墨。
信寫得很快,孟雲卿一氣呵成,又問起娉婷,有什麼話要帶給孟府里的其他人。
娉婷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音歌都邊笑邊搖頭,姑娘哪裏寫得了這麼多。
孟雲卿便留了句,娉婷問候眾人之類的。
信寫好封口,讓苑裡的小丫鬟去喚安東來,讓安東去驛站將信寄了。
而後又想起了馮叔叔,又再提筆給馮叔叔寫了封短訊,也大致是問候新年和馮叔叔身體可好,粗略說了她在京中的近況,家人對她都很照顧,讓馮叔叔放心之類,再讓安東一道寄出去。
安東應好。
等到安東離開,音歌替她添茶,道起:「今日奇怪了,宣平侯竟然沒來。」
孟雲卿也怔了怔,似乎是的。想起他昨日讓她幫忙挑了棋子,還說今日要到她這裏來百~萬\小!說,今日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不知做什麼去了。她也將他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倒是聽音歌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來。
臨到晌午了,娉婷為難,不知道要不要備宣平侯的飯,怕他來了又沒得吃,還得臨時做。
孟雲卿想了想,備着吧,吃不完就拿去餵阿黃。
阿黃是聽雪苑的看門狗。
音歌和娉婷哭笑不得。
西院書房那頭,韻來上前奉茶,而後便退了出去。
宣平侯來這裏見侯爺,倒是少見得很。
韻來合上門,定安侯和段旻軒都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宣平侯在府中住的可還習慣?」
段旻軒點頭,「侯府上下都是好客之人,我住得自然習慣。」
定安侯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段旻軒就緩緩放下茶盞,「今日來,是聽說定安侯遇上了些難事,來看看能否為定安侯分憂。」言罷,抬眸看向定安侯,眼中也不避諱,說的是何事,想來定安侯也心知肚明。
定安侯斂了笑意,「宣平侯何時也關心起我燕韓國中的閒事來了?」
段旻軒便笑,「燕韓國中的事,我一個蒼月的宣平侯參和什麼?不過是定安侯府接了一個表姑娘回來,平白遭人猜忌,我家中的老爺子又少了個孫女,終日念叨。定安侯不知,我家老爺子身子不好,想念孫女得緊,可誰讓他自己當年將兒子攆了出去……」
他話中有話,定安侯凝眸看他。
段旻軒就道,「巧不巧,我家老爺子也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