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山看着簡盛光,往前走了一步道:「想當初,你因為秦顏的事情痛打了我一頓。可你不也離開了秦韻,娶了江家的女人,你不也一路高升?」
「……洽」
孟淮山注意到簡盛光緊緊的握住了秦韻的手,這件事,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痛。
孟淮山握起的拳頭卻放鬆了下來,聲音也低了下來,無力的道:「我們兩個人其實都一樣,不管是自己放棄,還是被動放棄,都離開了自己最愛的人。」
「……鈐」
孟淮山看向秦韻,眼睛裏透出了一些渴求:「可是你現在,不是原諒了他?」
秦韻冷笑的看着他:「所以,你看到了希望,也想求到我妹妹的原諒?」
真不知道他哪來的臉。
秦韻鬆開了簡盛光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道:「你知道我妹妹嫁給別的男人時,她心裏的絕望嗎?你知道她因為你,又遭受了多大的傷害?」
「什麼?她嫁、嫁人了?」孟淮山的臉色瞬時變得蒼白了起來,壯碩的身體也晃了一下,眼睛一下子變得茫然了起來。
秦顏最後一次來找他,那時他剛結婚,因為對她愧疚,他害怕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他不敢去見她,也不敢再去找她。
劉怡芳是個妒婦,他怕去見秦顏,會引來她的報復。
跟劉怡芳結婚,純粹是為了公司,結婚那天他就後悔了,想不顧一切的去找回秦顏,可最後,他還是猶豫了。
這一成婚,拯救了他的公司,也改變了他的人生。
「怎麼,你覺得我妹妹應該還在那個小縣城裏,等着你良心發現,再回去看她一眼?」
孟淮山的臉色更白了一些,喉嚨艱難的翻滾了幾下。他的嘴唇動了好幾次,最後從喉嚨里擠出聲音道:「那,我還是要去見見她……我們都已經老了,有些事……有些事總要有個結束。」
秦韻的聲音更冷了一些:「我看不必了,在你拋棄她的時候,你們就已經結束了。你有你的生活,她有她的,你們早就結束了。」
「這麼多年,她沒有來打擾你,你又何必去打擾別人?」
說完,她便挽着簡盛光的手臂轉過身去。
依照孟淮山現在的地位,要找一個女人,多花點錢就是了。可他花了那麼多的錢,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他這才找到秦韻,儘管他知道會被她冷嘲熱諷,甚至做好了再被揍一頓的打算,他還是想要知道秦顏的下落。
對他而言,他們之間沒有結束。
孟淮山叫住秦韻:「等等。」他快步走了過去,攔在秦韻面前,目光堅定的看着她,「請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秦韻的目光冷的,針刺一般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而孟淮山也不退縮,他既然找到了這裏,就不會這麼離開。
一陣風吹過,帶着一股熱浪襲面而來。這個時候的太陽已經差不多掛在天空正中了,連山上也開始熱了起來。
秦韻眯了一下眼睛,孟淮山又問了一聲:「她在哪裏?有什麼話,我想當面跟她說。」他頓了一下,再說道,「你代替不了她做決定。」
秦韻本想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孟淮山的話刺到了她。她道:「是啊,我代替不了她說話,誰也代替不了……」
秦韻的眼神一凜,往前走了一步,因為孟淮山堵在下山的路上,秦韻往前,他就不得不然後退。這一退,他差點滑下山去。
嘩啦啦的一聲碎石滾下山的聲音。
幸好孟淮山身子沉重,他勉強穩住身形,秦韻道:「你找到她要說什麼呢?跟她說對不起,求她的原諒,然後讓她拋棄家庭再來跟着你嗎?到時候,你又要怎麼安置她呢?讓她做你的老情人,還是你跟你家裏的那個母老虎離婚?你捨得你那家業嗎?」
秦韻句句戳人心窩,顯得十分的咄咄逼人,孟淮山的臉憋得通紅,秦韻不等他開口,進而說道:「你不用想了,顏顏從來不會讓你為難。」
她的聲音涼淡了下來,孟淮山一怔,就聽秦韻說道:「你不是說,我為什麼可以原諒盛光嗎?」
「我可以告訴你,盛光跟你不同。且不說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你不了解,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我。另外……是我們都活着。」
孟淮山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身體猛地一顫:「你、你想說什麼?」
「我說,顏顏她已經去世了。」
孟淮山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他呆愣了好幾秒,面紅耳赤的道:「不可能,你胡說!你剛才還說她已經嫁人了的!」像是給自己否定的理由,他再補充了一句道,「你只是不希望我見到她!」
秦韻冷笑了一聲道:「是啊,她在你結婚之後,就也把自己嫁了。可是,你知道你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嗎?」
「……」
「現在你還覺得,你有資格見她嗎?」
「……」
「你的贖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孟淮山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呆站在了那裏。
秦韻說完以後,便繞過他往山下走去,這回,孟淮山沒有再追上來。
一直到了距離孟淮山很遠的地方,簡盛光回頭一看,孟淮山還在那個地方,只不過他蹲了下來,抱着腦袋像是在哭。
簡盛光對他同情不起來。
他道:「為什麼還要跟他說那麼多?」
秦韻可以不理他直接走人的。
秦韻說道:「這些年他過得得意,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憑什麼到老了的時候,還想求得我妹妹的原諒,讓他覺得人生無憾?我就要他後半輩子在愧疚中度過。」
簡盛光捏了捏秦韻的肩膀。他能理解她對秦顏的心情。
畢竟,是因為她,秦顏才認識了孟淮山,愛上他。
秦顏悽慘的命運,秦韻一直有愧於心,覺得是自己給妹妹帶去的災難。如果她沒有遇上孟淮山,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兩人又往下走了一段山路,秦韻有些氣喘了,簡盛光扶着她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又拿出水壺來讓她喝些水。
秦韻喝了幾口,擦了擦汗忽然自嘲的笑了下,簡盛光看向她,秦韻說道:「我居然還想讓清歌去找他……」
真正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厭惡他。他再有錢再有地位,都無法讓人對他看高一分。
原來人在改變的那一刻,就已經讓人對他原諒不起了。
簡盛光沉默了一下說道:「不過清歌有資格繼承他的一部分財產。如果孟淮山真的良心發現的話,他會做好安排。」
只是秦韻在跟孟淮山的那些話里,沒有提到清歌的存在。
那次秦韻跟孟清歌的談話,孟清歌就已經表明了態度。秦韻答應了她,就不會透露給孟淮山一個字,不會讓他去打擾她的生活,算是她這個阿姨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情。
孟清歌等了許久,幸好這邊的村民很熱情,讓她借了個地方繼續等人。
老趙從外面抽煙回來,說道:「太太,你出來看看,那個人是不是你的阿姨?」
孟清歌放下茶水,走出來一看,前面秦韻跟簡盛光並肩走來,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秦韻的一張臉拉得老長。
秦韻一抬頭也看到了在鄰居家門口站着的孟清歌,微微的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簡盛光。
這對不知彼此的父女,倒是有着莫名的緣分了。
鄰居聽說秦韻夫婦回來了,走出來笑着說道:「你們總算回來了,她在這裏等了你很長時間呢。」
孟清歌對着村民道了謝,跟着秦韻進了屋子。
依舊是那很有情調的天井,這個時節,裏面的植物也是生機勃勃的,葡萄架上結了一串串的青果惹人喜歡。
秦韻倒了茶出來,放到孟清歌的面前,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中午,簡盛光在廚房裏圍上了圍裙開始做飯,孟清歌讓老趙去給他打下手。
廚房就在天井的後面,中間就隔了一道低矮的牆,都能看到彼此。秦韻轉過頭來對着孟清歌道:「怎麼突然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