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幾個評論雲沐書房裏的書畫,自然不會錯過那副最為醒目的美人圖,時隔這麼多年,畫的顏色一點也沒有褪去,上面的美人畫十分傳神,跟真人一般。《樂〈文《
瞧着畫像中的眉眼,和雲沐七八分的相似,誰都能看得出那人就是雲沐過世的親娘,雲溪心直口快道
「三姐姐的親娘可真是好看,比二伯的其他夫人都要好看」
自然,她所說的「其他夫人」是包括雲淺的娘親鄭俏在裏面的。
雲淺在一旁聽着心裏頭不是滋味,手在衣袖底下悄悄的握成拳頭,她的目光不經意間瞥着那副畫,眼底露出一抹狠絕之色,她心底里安慰自己,如今受的這些委屈都不算什麼,很快她就會將失去的東西全部討回來。
雲淑雖然是知道她沒有其他意思,可不妨礙有些人聽着不舒服,眼睛輕輕的瞥了眼雲淺,見她神色平靜,絲毫沒有惱怒的跡象,心裏倒是詫異。
隨後,她又將目光移到那副畫上,因為她隔得近,鼻端隱隱約約的聞到一些香味兒,她回過頭對雲沐說道
「三妹妹,我聞着這裏頭似乎有股奇異的香味,你熏得是什麼香啊?」
雲沐以為她說的是屋內的薰香,便瞥了眼擺放在案桌上的三足赤金鏤雕蓮花紋香爐,裏頭冒着絲絲的白煙,她笑了笑說道
「這是我從江南帶來的雪靈香,姐姐若是喜歡,我待會讓水仙包一些給你帶回去」
雲淑沒有拒絕,一旁的雲溪也嚷着要,雲沐自然不會厚此薄彼,讓水仙給每個人準備一份
午膳之前,姐妹們都散去了。
雖然如今到了盛夏酷暑,然而雲沐卻依然每日去景行書院學習作畫,玄夢先生對她寄予厚望,幾乎將畢生的才藝傾囊相授,雲沐自然不能辜負先生的一番好意。
每日,天剛剛才亮,雲騰便送雲沐出去了,玄夢先生授課半日,雲沐才能回來,因此有時趕着正午烈日當頭的時候,即使馬車內放了冰塊,可雲沐坐在馬車裏依然是熱的不行了。
另外她的丫鬟還替她準備了消暑的酸梅湯放在馬車上,剛開始一兩日還好,撐到第五日,下了馬車回到院子裏,雲沐感覺到一陣眩暈,只覺得四肢乏力,腦袋也暈暈沉沉的,午膳也沒用,便躺在床上,水仙還當她是累壞了,便讓她先休息一會兒,誰知,這一睡過來一個時辰,雲沐還未曾醒來,水仙便去叫她醒來,叫了幾聲都沒有反應,水仙感覺不對勁,抬手在雲沐的額頭上一觸,頓時就燙的將手縮回來,同時她的神色也變了,趕緊將事情告訴屋子裏的福嬤嬤和綠萼以及杜若。
福嬤嬤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到床前去看雲沐,和水仙一樣摸了摸她的額頭,佛嬤嬤的眉毛頓時就擰了起來,她跺着腳道
「我的小祖宗哦,額頭這般燙手,定然是在外頭中暑了,趕緊去請大夫過來!」
杜若也沒有細想,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讓雲沐好轉起來,她手腳最利索,只得了福嬤嬤的一聲吩咐,便飛快的跑出去了。
不多時,便從外頭請來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雲沐中暑的消息也傳到了老夫人和幾位夫人的耳朵里,老老少少都要朝院子裏過來了。
老夫人聽到寶貝孫女中暑的消息,健步如飛的就趕過來,見外頭幾個丫鬟守在門口,她沉着臉就進去了。
福嬤嬤見老夫人趕緊屈身行禮,雖然她是個老人,在雲沐身邊照顧這麼多年了,平日裏老夫人也要給上幾分薄面,可今日老夫人許是真的生氣了,聲音里透着不悅
「怎麼回事,為何會弄成這個樣子?」
福嬤嬤自覺得慚愧,訕訕的道
「是老奴照顧不周,請老夫人責罰」
老夫人只是輕哼了一聲,從她身邊走過去,見大夫正在給雲沐診脈,就在屋內的羅漢床上坐下,就這半會功夫,大夫已經診脈完畢,神色凝重的走過來,在老夫人面做了一揖,老夫人一看大夫這神色,立馬察覺到不對勁,心裏一緊
「大夫,我孫女兒是不是中暑了,嚴不嚴重?」
呂大夫捋了捋長鬍子,遲疑了一會兒,皺着眉頭說道
「老夫治病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種奇怪的現象,三姑娘雖然有中暑的跡象,脈象卻不像是中暑,倒像是中毒了!」
他剛說完,老夫人的臉色驟然白了,她失聲道
「大夫,你說我孫女中毒了,到底是什麼毒啊?此毒是否能解?」
呂大夫繼續捋鬍子說道
「照老夫多年的經驗來看,三姑娘中的毒雖然不致命,但是老夫一時半會還查不出三姑娘中的是何種□□,還不能對症下藥」
外面幾位夫人和姨娘趕來時,正好聽到大夫說完這句話,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趕緊掀開珠簾進來,慕容氏率先走到老夫人身邊,之前聽過來報信的丫鬟過來說是三姑娘中暑了,她就趕緊過來了,誰知一過來便聽到這樣的話,頓時就明白了,雲沐中暑是假的,中毒是真的。
老夫人聽到這樣的話,心裏頭自然是十分擔憂的,一瞬間好像蒼老了不少,慕容氏趕緊安慰她道
「娘親不必憂心,媳婦這就派人去將宮中的御醫請過來,阿眉吉人自有天相,是不會有事的」
老夫人扶着案桌的一角,嘆了口氣道「也只有這樣了!」
眾人夫人和姑娘也紛紛過來跟老夫人說話,讓她不要着急,雲淑和雲溪則到床邊上去看妹妹,見雲沐膚若凝脂,面色紅潤,雙眸緊閉,那模樣好像是睡去了一般,一點中毒的跡象也沒有,心下里覺得奇怪極了。
眾人都沒有注意,此時的雲淺,只是遠遠的站在一旁,看着床榻上沉睡的雲沐,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笑意。
請人將呂大夫給送走,慕容氏拿了郡王府的令牌出來,趕緊派人去宮中請御醫過來。
雲佑以及雲朝在御醫到府上之前回來了,聽聞雲沐中毒的消息,神色陡然一變,尤其是雲朝,顧不得平日裏儒雅的公子形象,身上的朝服都來不及換,便飛快的跑過來了。
可是就算他來了也於事無補,雲沐始終都好像睡着了一般,呼吸綿長,怎麼叫也叫不醒。
雲朝的心瞬間沉入到了谷底。
雲佑過來看過女兒,心情自然是不好受,儘管這些年女兒不在身邊,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是打心底里疼愛這個孩子的,如今居然有人對她下毒,自然就勃然大怒起來,把丫鬟和小廝都叫到外頭審問,他本不是個苛刻之人,許是真的被氣得不行,將她院子裏所有的丫鬟和小廝都罰跪在外頭毒辣的太陽底下。
等候多時,御醫總算是來了。
見中書令大人一張臉黑沉如同鍋底,不敢耽擱,趕緊放下藥箱,過去給雲沐診治,鐘太醫乃太醫院最負聲名的太醫,若非慕容氏拿了王府的令牌過去,未必能請到他過來,然而這位德高望重的太醫替雲沐把過脈之後,內心一陣無奈,他見這雲家小姐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臉蛋兒生的甚是精緻絕色,也不知道是誰對她狠心下毒手,不過這種內宅勾心鬥角的事情並非他所能管的,只好如實將雲沐的情況告訴雲佑和老夫人
「雲大人,老夫人,據姑娘的脈象來看,雲姑娘很有可能是中了醉花陰這種□□,此毒是一種香料,只要與任何一種薰香混合,吸入肺腑,便會導致中毒,然而中毒者一開始毫無症狀,只等過了七八日,毒性便會侵入肺腑,導致昏迷沉睡」
雲佑自幼飽讀詩書,又十分熟悉花草,對醉花陰這種毒並不陌生,這是用三十六種毒花毒草提煉出來的香料,野史記載一些宮妃為了爭寵,將□□混入香料中送給對手,無知無覺的,便讓人中毒了。
有人居然在他的府上,對他的女兒用這種手段,雲佑心疼女兒,又痛恨那下毒之人,可眼下又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鍾大夫,既然你知道我女兒中的毒,可有解毒的法子?」
饒是鍾大夫行醫多年,解決過不少疑難雜症,此事也束手無策,只得搖頭道
「雲大人,非下官不願意替令千金解毒,此毒乃三十年前,一個心術不正的江湖郎中所煉製的,此乃獨門秘方,下官也研製不出解毒的藥方來,多年過去,那江湖郎中已經過世,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解此毒,便是那製毒之人的同門師兄,二十年前歸隱山林的杏林妙手曲回春」
鍾大夫言辭懇切,雲佑自然相信他的話,可對於他來說,卻仿佛是晴天霹靂一般,他還勉強能維持鎮定,老夫人則不然,身子猛地顫了顫,還好她身邊的鄭嬤嬤及時將她給扶住,老夫人的臉色難看極了,她不敢相信這一切
「這麼說來,我的孫女…她無藥可救了?」
雲佑也是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臉上露出,良久,他才緩緩的說道
「那曲回春乃當世高人,早已退隱多年,要尋他又是何等渺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