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謝彤兒得知鄭俏有心想要將自己留在府上之後,對這個姨母可謂越發孝敬起來,正好雲淺又在佛堂里關着,自然她這當侄女的的就時不時的來獻殷勤,來鄭俏院子裏的次數多了,和雲朧見面的機會就多了,這二人在鄭俏的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的,鄭俏分明看在眼裏,可卻當做不知道。
她這個侄女自是甚高,一心想要當鎮國公府的少夫人,她便給她些甜頭吃,以便於更好的利用。
這幾日,雲佑基本沒有來鄭俏的院子裏,要麼是待在書房,要麼是去其他姨娘那裏,鄭俏主動去找他,他也乾脆避而不見,鄭俏沒有辦法,心裏又盼望着能見到他,謝彤兒卻自告奮勇的說要替姨母說情,鄭俏遲疑了一會兒,點頭答應了。
謝彤兒端着一碗鄭俏熬好的蓮子百合銀耳枸杞湯過去,去書房的路上正好就遇上了剛出來的雲朝。
兩人面對面的,謝彤兒給雲朝行了禮,雲朝只是微微頷首,叫了聲彤兒表妹,便往旁邊讓開一步,讓謝彤兒先走,謝彤兒垂着頭,目不斜視,帶着兩個丫鬟款步走開。
走路的時候,腦子裏卻在想,這雲家大公子倒是生的極為出挑的,氣質清貴,容貌俊美,如同芝蘭玉樹一般,細看之下還在雲朧之上,只是性子卻很是冷淡,她來府上這麼久了,兩人也不過見過幾次面,打了個招呼,其餘的他也不多說。
人雖然是好,可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謝彤兒就沒將他怎麼放在心上了。
謝彤兒進入書房的時候,雲佑正好在畫畫,見她進來便將筆給擱下,她將湯碗端過去放在案上,嬌滴滴的說道
「姨父在書房待了一日也累了,這是姨母給你親手熬的湯,趁熱喝一口吧!」
在雲佑面前,她總算是自然了許多,這個姨父給她的感覺是很穩重的,一點權臣的架子也沒有,平易近人,和她所想的不一樣。
雲佑對鄭俏,一直還在氣頭上,打斷晾她一段日子,好讓她知趣,這才不見她的面,誰知來的是謝彤兒,他倒是不想拂去佳人的美意,接過謝彤兒遞過來的湯,吹了吹,喝了一口。
忽然,他抬眸望着謝彤兒的臉,慢慢的說道
「彤兒,你來上京城這麼長時間了,可有去街上逛一逛?」
謝彤兒不知他何意,有些迷惑的搖搖頭道
「尚未去過」
少女臉蛋光滑的如同新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眼神里透着一絲的純粹是裝不出來的,雲佑對女人向來是貪圖新鮮,笑了笑道
「三日後我要送阿眉去見玄夢先生,你便隨我們一同去吧,順便,也可以讓你看看咱們上京城繁華的集日,如何?」
謝彤兒又意外又高興,姨父對她似乎比姨母還要細心,一心想要當少夫人的她這回倒是沒察覺出些什麼,點點頭道
「我自然願意,姨父待彤兒可真好!」
這個消息不翼而飛,杜若跑進後花園來跟她說的時候,雲沐握着花鋤的手停了一停,因為太陽曬的緣故,她的額頭上已經沁出薄薄的一層汗水,她從袖裏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喘了口氣,回頭看着被她新提拔上來的杜若,眼波流轉,笑盈盈的說道
「是麼?那又有何妨,爹爹可算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啊!」
說真心的,她並不在意爹爹多一個姨娘,反正他的姨娘不少,再多一個也不多,而且別指望雲佑會對一個女人動真情,他的心裏只有自己無上的權勢,和鎮國公府的利益,女人之餘他來說,只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這樣,雲朝就有可能避開這次的災禍。
杜若原來是青籮院裏一個雜掃的丫鬟,幫着綠萼做過幾件事,雲沐見她機靈,剛好身邊又缺丫鬟,便讓她來屋子裏伺候,還把原來「齊兒」這個名字也換成了杜若,這齊兒也真是夠機靈,不僅做事利索,腦瓜子也轉的很快,很快就得到了雲沐的重用。
雲沐說這句話的時候,或許其他人還要轉兩個彎才明白,可杜若一聽就懂,她只是過來傳達消息而已,至於主子到底怎麼想,不是她該問的。
雲沐沒多說些什麼,便讓杜若下去,她自己收拾好花草之後,看着院子裏陸陸續續盛開的茶花,月季,百合,奼紫嫣紅一片,心情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
杜若下去之後,找了個無人的地方,用墨筆沾了些墨水在紙條上寫了一行字,拇指和食指扣在嘴唇上一吹,隨着清脆的哨聲響過之後,一直鴿子撲棱着翅膀落在窗台上。
杜若抓住鴿子,飛快的將紙條用一根紅繩綁在鴿子細小的腿上,然後伸出手到窗外,將鴿子放飛出去,做好這一切之後,她平靜的出了門,往雲沐的屋子裏走。
隔得時間不長,李疏在王府很快的就發現了信鴿,將紙條取了下來,拿去書房給慕容昀。
此時慕容昀在王府暫住,可西州的軍情政務也一樣需要處理的,慕容昀讓西州那邊快馬加鞭的將緊急的事情送到京城來處理,所以,儘管慕容昀沒有去上朝,可每日的事情也一樣很多。
「王爺,國公府那邊來信了」
書房的門開着,李疏直接進去,見慕容昀低着頭看奏摺,將手中的紙條遞過去給他看。
慕容昀將手中的硃筆放下,眸光落在他手裏的紙條上,伸手接過去,迅速的打開一看,看完之後,他將紙條給揉成一團,嘴角輕輕的勾了勾
李疏見慕容昀難得開心,便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王爺看到了什麼,這般高興?」
慕容昀並不着急回答他,將身體往後面輕輕一靠,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案上輕輕的敲打着,抬眸緩緩說道
「本王還記得,當年與母后交好的除了有朱柳姑姑之外,另外一位玄夢先生也是母后年輕時的好友,你去備些禮物,三日後咱們去景行書院看望先生」
李疏和慕容昀打小一起長大,這位玄夢先生他還是有些印象的,不過這個印象可不怎麼好,李疏嘴角抽了抽,說道
「玄夢先生曾詆毀過王爺,王爺還說過此生不再跨入景行書院一步,難道忘了?」
李疏根本不用猜都知道,那張紙條里肯定寫的是雲沐要去拜訪玄夢先生,不然他們家王爺也不會壞了自己的規矩,想想,這位雲三姑娘對王爺的影響可真是大的不得了,不僅僅讓王爺放下心中芥蒂去看望雲佑,還讓王爺親自登門去拜訪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玄夢先生。
也不知道王爺對三姑娘這麼好,她會不會感動。
雲淺得知爹爹要帶雲沐去見玄夢先生的時候,氣的要哭了,在佛堂待了四五日,她明顯就要清減了許多,可雲佑那邊還沒有要鬆口的跡象,此時撅着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帶着哭腔說道
「哥哥,怎麼辦,若是讓那小賤人成了玄夢先生的徒弟,豈不是便宜她了,這麼好的事情,憑什麼輪到她啊!」
雲朧漫不經心的安慰她道
「你且莫要擔心,這不是還有我在麼,哥哥我絕對不會讓玄夢先生收她為徒的?」
雲淺定定的望着他的臉,還不太確定的問道「真的嗎?」
雲朧的眸光便的深邃了幾分,點點頭道
「哥哥,自然是不會騙你的」
雲朧知道,玄夢先生向來是喜歡品行兼優的學生,若是她發現雲沐有什麼污點,那麼她絕對不會收雲沐做徒弟。
雖然說雲沐是妹妹,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多的威脅,可是她傷害了自己的娘親和妹妹,那她就得付出代價,別怪他不顧兄妹的情誼。
次日,外面小廝給雲朧送了個信,說是安國公的小公子江重樓請他去松鶴樓喝酒,來的正是時候,就算江重樓不找他,他也要找江重樓的。
這個安國公公子是出了名的風流多情,那日他便看惦記上了雲沐,他這個做哥哥的,何不成人之美。
他應約而去,松鶴樓的雅間裏有幾個公子在等他,都是些紈絝子弟,平日裏只知道鬥雞走狗,雲朧在雲佑面前,總是一副謙謙君子,勤奮刻苦的做派,可背地裏相交的人卻都是些酒肉之徒,何況江重樓並非普通身份,鄭俏明知道他的名聲,也默許兒子私底下與他往來。
他剛進門,江重樓就站起來,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肩膀,嘴角揚起笑容
「清源老弟,你可總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如今只顧着念書,把我們這些兄弟都忘了」
雲朧笑着說道「羽良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做兄弟的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
坐下的其他人開始起鬨了,其中有個人說道
「清源老弟來晚了,讓我們等了這麼久,我們也不計較了,你自罰三杯,事情就這樣了了」
雲朧一到了這裏,就露出他放、浪公子的本性,喝酒的時候也豪爽,痛快的就飲了三杯酒水,這才就坐。
六七個人喝的酒酣耳熱,有些人醉了陸陸續續的走了,屋內就留下江重樓與雲朧,雲朧醉醺醺的說道
「重樓兄,我的三妹妹國色天香,放眼京城可沒有哪個女子能比得上她,我知道你最愛搜羅天下美色,你若是喜歡,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江重樓也有幾分醉意,聽着頓時就精神一震,腦海里浮現出那日在鎮國公府見到那小姑娘的場景,的的確確是美若天仙,和她比起來,他過去相好的那些姑娘,簡直就是無鹽啊
「有這等好事,快說來與我聽聽」
雲朧醉醺醺的跟他說了一句話,江重樓聽得高興,正好雅間的門往外敞開,這番話被路過的一個年輕男子,一字不漏的聽了去。
他的目光往屋內一瞥,看清楚兩人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