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雲家老大雲風開始向李閒匯報檢測結果。
「大人,這些食物和酒以及器皿都沒有任何問題,馮大慶發瘋該與這些無關。」雲風匯報結論,神情自信。
雲氏兄弟曾得寧家精心培養,於機關下毒追蹤匿跡之道十分精通,他們判斷沒有問題基本上也就是定論了。
李閒點點頭,目光再次在房間中掃過,不禁又回想一遍案發那天的情況。
其實過程很簡單,陸元方讓執刀將馮大慶帶到這裏,兩人單獨在屋中邊吃邊聊,馮大慶的情緒始終沒有異常,顯然對自己的結局早有心理準備,只是隨後他就突然發瘋,沒有任何徵兆。
陸元方選擇這別院為馮大慶踐行也是臨時決定,事前就讓他的人把此處封鎖,若是有人想動手腳也沒那機會,所以李閒唯一能想到的可疑之處就只剩下馮大慶主動要求點燃沉香,還有據陸元方回憶馮大慶感慨久未安眠,想念他那奢華臥具,曾經進過臥房小憩一下這兩點。
話說後者讓李閒頗有些無奈,就是陸元方對馮大慶也太過寬厚,為他設宴踐別也就罷了,竟然還允許他回房小憩,不明就裏的還以為兩人私底下另有關係呢。
無奈歸無奈,疑點卻是不能放過。當下李閒又讓雲氏兄弟把那博山爐和殘灰檢驗一番,結果仍舊沒有任何發現,的確只是普通沉香灰燼而已,沒有任何毒性。
剩下的奢華臥房,雲風和雲雨正在其中進一步檢查,這二人精通機關暗門,說不得會有什麼發現。
李閒不禁皺起眉頭,按照陸元方的懷疑馮大慶應該就是在這裏吃飯的時候出了問題,而且從馮大慶肢體不受控制的情況來看,李閒也百分百確定是他的腦部神經受到永久性傷害,在沒有外力擊打情況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藥物導致,可那藥物會是什麼,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大人,會不會馮大慶是在裝瘋?」老二雲雷提出了一個可能性。
李閒搖頭:「不會,我見過馮大慶,他的發瘋是做不得假的。」
「那會不會是他自己把自己弄瘋了?」雲電又提了個更大膽的設想,不過馬上又道:「我只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他個性跳脫,說起話也沒那麼多顧忌,想到便脫口而出。
李閒反倒眼前一亮,說道:「雲四哥這推想不是沒有可能,照陸大人所說,當日兩人邊吃邊聊,其間有多次馮大慶起身欣賞窗外竹海,若是這時候他吞下什麼藥物也不是不可能,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些食物、香灰全都沒有毒,只是如此一來他把自己弄瘋的原因就很值得推敲了。」
雲雷想想道:「原因倒是可以慢慢查,只是如此推斷那馮大慶便要隨身攜帶藥物,這卻不大可能,他被抓起來的時候便已然被搜過身,不可能沒發現,再說若是我的話寧可選擇自殺,也不會把自己搞瘋,這樣生不如死算什麼事嗎!」
李閒道:「雲二哥說的不錯,所以馮大慶自己把自己弄瘋也只是一個可能性較小的推測,真相如何還得要多方調查,走吧,咱們先把這官舍轉一圈看看,要弄清真相先要從細處搞清馮大慶是個什麼樣的人,再做分析。」
於是李閒便與雲雷雲電還有平兒先行離開別院,至於雲風和雲雨則繼續留在臥房搜查,在李閒想來,若是臥房裏還有暗格機關之類,便極有可能隱藏着物品,說不得馮大慶便是借小憩之機從中取到毒藥,將自己毒瘋,當然,這是撇開動機做出的分析,若不然從動機的角度,馮大慶自己毒瘋自己怎都有些不可思議。
出了別院重又與麻爺匯合,李閒便向麻爺表示想去後宅找伺候馮大慶的婢僕了解一下,這是進一步探究馮大慶心思性格最直接的方法。
麻爺自然沒有異議,只是給李閒眾人帶路時不免絮叨兩句。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那馮大慶貪贓枉法,府里的下人也都跟着學壞,變着法的從主人那裏弄錢,也就是陸大人心善,若是我老頭子做主,早把他們全遣散再換一批人了。」
「還有李大人,看到馮大慶在任上時府上添置的那些器物了吧?金的銀的翡翠的瑪瑙的,樣樣價值連城,沖這他貪的錢肯定是個天文數字,可得查他個底兒掉才行!」
「他要不說就從他的管家下手,主人貪贓十有八九都得過管家的手,那個侯管家尤其不是個東西,我估摸着他八成得把馮大慶那點破事記錄下來,日後好用來挾制主人。」
一邊引路這麻爺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話,李閒聽得饒有興致,凡是跟馮大慶相關的事他都樂意多了解一些,至於那侯管家他也有所風聞,聽說是個貪得無厭的滾刀肉,對馮大慶更是極為忠心,如今下了獄,勿部昕所說的從馮大慶親信之人入手到調查,此人便是最大突破口,想來勿部昕這會兒正在為如何撬開此人的嘴巴而煩惱着吧。
相比那個侯管家,此刻負責引路略顯絮叨的麻爺卻是很值得尊敬的一個人。
麻爺自然不是真名,只是因為年紀大別人才對他的尊稱。麻爺年輕的時候跟吐蕃打過仗,立過戰功,後來又在松州戍邊多年,年紀大了才返回家鄉,前都督王方慶出於敬慕他的人品,便把都督府交給他打理,王方慶在廣州任職多年,麻爺的清梗正直正合他的脾氣,只是等馮大慶上任時自帶了心腹管家,老爺子沒了用武之地,便掛了個管事閒職,在家安享天年。直到馮大慶栽了,心腹管家跟着下了獄,陸元方上任這便又想到麻爺,這才把老爺子重新請出山,繼續幫忙打理後衙事務。
因為了解麻爺的經歷,聽老人家在那絮叨,李閒便覺得這老人家益發值得尊敬,畢竟能堅守清白信念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便是這樣,在熟悉情況的麻爺指引下,李閒幾人見了幾個馮大慶府上的幾個婢僕,一一問話,又從他們嘴裏大概勾勒出了馮大慶的性子,貪雖貪,卻不吝嗇,而且信守承諾,是那種收人錢財指定替人消災的性子,倒很有幾分綠林人的感覺,不過再往深里去這些人就無從得知了,因為馮大慶是個少言寡語城府深沉之人,除了他的心腹管家,其他下人根本與他接觸不上,想要了解更多從這些婢僕身上顯然是不大可能了。
好在除開這些,還有一位值得與之一晤的人,就是馮大慶那位千嬌百媚的妾室沈憐,枕邊人之間最是了解,這位曾經廣州燕兒樓的頭牌紅姑娘卻是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