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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拒絕了永王, 驚訝到了許多人,或許在他們眼中, 有這樣一個好的機會, 應該緊緊抓住才是。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才貌兼其一身的宗六娘子原應與大唐才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未想到如此一個佳人,在他眼中, 竟也抵不過他相伴十幾載的夫人, 不過李白倒也因此被人傳成情聖一般的人物, 在其他待嫁的女兒眼中, 既有才,又有貌,最重要的竟還如此專一鍾情, 即便出身不好, 與這些優點相比, 倒也不足為道了。
如此, 李白和許萱便成了聞名遐邇的一對璧人。
不過, 李白的妻子本就是宰相的孫女,卻還能吸引到另一位宰相的孫女,着實令許多人羨慕又妒忌。
天寶二年, 安史之亂爆發, 時間整整提前了十二年, 許萱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 又離長安甚遠, 道聽途說的一些事情也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了。
永王在此時再次邀請李白入幕, 李白這回毫不猶豫,果斷的拒絕了永王,他對許萱的話當然是深信不疑,即便後來有差錯,他也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只是宗蘭在聽說李白的決定之後,說了一句:「若是最後得勝的是永王,李白怕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李白聽了這話也只是一笑,看向一旁正在教李伯禽寫字的許萱,眼神溫柔的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時光靜好,他又何必理會那些繁雜事務?這麼多年了,他似乎才幡然醒悟,索性還不算太晚。
李白走上前將賴在許萱身上撒嬌的兒子拉開,不悅道:「你今年都已經十一歲了,已經是個男人了,還整日裏賴在你母親懷裏撒嬌,成何體統!況且你母親如今剛有身孕,萬不可如此粗魯。」
這幾年李白對他的態度已然比小時好了很多,故而李伯禽如今也沒有十分怕他了,笑道:「是,孩兒記住了。」
李白無奈的嘆了口氣,拿他沒有辦法,知道他若是一眼沒有瞧見,或是不在的時候,李伯禽還是會黏許萱黏的很緊。
周圍的人似乎都在忙碌的做着什麼,杜甫此時也正處於李白當年最是抑鬱不得志的時候,哀嘆國運逐漸凋零,他們偶然傳信之間,能發現現在的杜甫越來越像當年在長安時的他了。
李白沒有安慰他,也知道他此時需要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在經歷種種失望和絕望之後,看透事物的本質,漸漸的將整顆心平復下來,最終能做的,也只是寫一些感慨唏噓的詩罷了。
是年夏,永王率軍直取會稽,不久便敗北,一時間支持永王的許多大臣和幕僚全部鋃鐺入獄,李白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只是搖了搖頭,而後對一旁做着小衣裳的許萱道:「多虧娘子當年的指點啊,不然如今讓我入獄,實在是放心不下娘子和肚子裏未出世的女兒。」
許萱聞言哭笑不得:「好像伯禽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似的,你又怎知我肚子裏的是個女孩兒?」
李白當年陪着許萱生產,親眼見證了那個痛苦的歷程,自然心痛不已,便不想讓許萱再生了,然而許萱卻說兒女雙全,才是一個「好」字,兩人意見不統一,只說隨緣去吧,於是不久之後,許萱便被把出了喜脈。
李白喜憂參半,仍然十分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外面亂成一團,他滿眼滿心都是許萱和她肚子裏的小傢伙兒,他已經有了一個兒子,自然更希望這個孩子會是個女兒了,若是生的像許萱,那是最好不過了。
許萱還怕有了這個小的,會讓大兒子心生委屈,怕日後更加不得寵,但沒想到李伯禽卻懂事的說:「希望妹妹出生以後,父親待她比待我更好些。」
這讓許萱更加怕虧欠了大兒子,只要小的有的東西,也絕不能少了大的,於是她現在做衣裳,不光是給未出世的小傢伙做,也有李伯禽的份,只是如此忙碌下來,卻沒有李白的了。
宗家似乎曾在背後給永王悄悄出謀劃策,如今永王敗北,雖然沒有直接證據指向,但聖人心裏清楚,如今也是逐漸沒落,自然也是個人走茶涼的下場了,和當年的許家大致相同。
李白和許萱只將一些事情當做故事聽聽,聽得多了,便覺枯燥無趣,最後決定還是回安陸去了,安祿山謀反,起兵攻打,之間最遭殃的還是平民百姓,宋州這邊也難免會殃及一些,人心惶惶,每日裏出門,看到的便是行人匆匆而過,幾乎都躲在家中,生怕遭了魚池之殃,所以要走的話,還是早一些的好。
兩人決定臨走前在這裏買些當地的吃食帶回去,給許氏夫婦也帶些禮物,走至楓葉林時,忽然便停下了腳步,許萱感嘆道:「怕是最後一次看它們了。」
李白卻道:「安陸亦有安陸的美處,說起來,我一直都很想我們的石室,等夏天到了,便和父親母親一起搬過去住。」
許萱應了一聲,一抬頭,忽而就看到了站在對面不遠處的宗蘭,恍然間,似乎回到了那一日的「偶遇」,只怕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巧遇了。
李白沖她點了點頭,便要攬着許萱徑直而去。
在錯身之時,宗蘭忽然開口道:「你贏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許萱卻聽明白了,她微微皺眉:「我從未和你比過什麼。」
宗蘭身子一僵,臉色更加蒼白,她忽而笑了一下:「永王是沒有做那個位置的福分,他空有志氣,一點智謀都沒有,但是,若李郎當初願意相助,如今是否又是另一個結果呢?」
許萱還未答話,李白已經不耐煩道:「即便永王今日勝了,也只會讓這個國家分崩離析的更加快罷了,或許宗六娘子還覺得現在的時局不夠亂?需要再添上一把火?」
宗蘭梗住,她仍是不甘心的,轉過頭看着李白冷峻的側顏,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看起來卻比幾年前還要吸引人,她剛抬腳欲走近兩步,忽而看到許萱隆起的腹部,眼神一凝,生生的頓在了那裏。
見她沒有在說話,李白也未道一聲別,便如未曾見過她這個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扶着許萱離去了。
宗蘭的淚也終於落了下來,她沒有想到,這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見到李白了。
在此地居住的時間是最久的,要搬起家來還真的收拾了很多的東西,許萱情緒複雜的看着自己待過的每一個地方,偶爾伸手摸上一摸,這就要走了,說不定以後不會再來了,這樣想,還真的有點不捨得。
李白過來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以後若是想來看看了,直接來便是,反正離得也不遠。」
許萱點點頭,她總覺得,以後不會再來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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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能夠選擇回來,許氏夫婦自然是最高興的,先是問了許萱胎氣如何,而後拉着李伯禽又是好一通打量,就連向來冷漠的許自正都忍不住老淚縱橫,悄悄拭了淚水,道:「你們願意歸家,這是最好了,我和你們母親也不知道還能活個多少年,能再幫你們照料一下孩子,也算是盡了最後的力氣了。」
聽到這樣的話,許萱也難免不傷感,又是孕期,忍不住抱着許夫人哭了起來,不料許夫人卻是裏面最風輕雲淡的一個人,她瞪了許自正一眼,埋怨道:「這全家團圓是多好的一件事情,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我就覺得年紀越大,身體卻比以前更好一些了,想來是聽見我們外孫越來越有出息,還有個小傢伙要來臨,現在可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必須多活好幾年,不哭了啊,哭多了對孩子不好的。」
聽見母親身體好,許萱寬慰了一些,一群人剛要進門回家說話,忽而聽到街上傳來幾聲官兵的胡喝聲,以及一些婦孺的哭喊聲。
「這是發生了何事?」李白問道。
許自正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女兒,道:「去年不是李林甫被楊國忠密告謀反了麼?彭允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李林甫被斬,家產全部抄沒,子孫流放,他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不,長安城裏派人將他的家眷全都賣了,老的老,小的小......你們不知道,之前彭允在長安成了李林甫身邊的紅人的時候,有多少人巴結他們家,那段時間,他們家裏在安陸可是橫着走的,現在......不落井下石的,都算是不錯了。」
許萱唏噓道:「真是人生無常,人永遠都猜不到他的下場結局是怎樣的......不過李林甫在聖人面前如此得意,怎麼會想不通謀反呢?這不大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啊?」
李白道:「定是楊國忠誣告,先拿掉這塊絆腳石,聖人最器重便是他了,他自己謀反的路也更平坦一些。」
許自正又看了那邊一眼,道:「罷了,人各有命,我們回自己家安生的過我們的小日子,便足夠了。」
這話深得李白之心,忙恭敬的跟在岳父身後,這麼多年來,無論許家盛與衰,李白對許自正的態度,永遠都是尊重和敬愛,從未有過一絲的偏差,故而即便李白如今仍是一介白身,許自正對自己這個婿郎,還是非常滿意的。
許萱回頭悄悄和李白換了一個眼神,那其中夾雜着經歷了眾多事情後對彼此更加珍惜愛護的柔情,長安已不再是原來的長安,安陸也變的不如以前,一些人生生死死,來來去去,唯有他們二人一直一起,對彼此的感情,和最初的心,從來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