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彥辰氣得拂袖而走。
清漪獨自坐了一會兒,頭大如斗。軒轅珩狠毒又如何?誰人沒有狠毒的一面。連吃齋念佛的她,都曾拿刀殺人。這其諸多環節,又豈能用善惡二字盡數概括?
清漪懨懨,忽然聽到那帳篷外頭似乎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她警覺道:「誰在外頭?」
「是我們。」
那個大個子應聲道。
隨即,那小個子侍衛端着飯菜進了來,大個子趕忙將那個被清漪掀翻的倒霉桌子扶了起來,又將肩頭垂着的汗巾取下來,將那桌子擦得乾乾淨淨。
那小個子方才將飯菜放在桌,一一擺好。
「五王子說了,姑娘算生氣,也該先填飽肚子,這樣才能繼續慪氣啊。」大個子滿臉堆着笑。
清漪心想道,慪氣?她與官彥辰之間哪裏是慪氣?
她瞥了那些飯菜一眼,黑黢黢乾巴巴的,不知道到底是何物。她食慾欠佳,無奈腹早已飢腸轆轆。眼下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你去給我打些水來。」清漪吩咐那個小個子侍衛。
小個子躊躇着,不肯去。倒是那大個子推了他一把,道:「叫你去你去,磨磨唧唧做什麼呢。小心待會兒五王子又罵你。」
小個子一溜煙走了。
清漪好似不在意一般,問道:「怎的,你們五王子還罵人啊?」
大個子道:「這倒不是,還不是今天午我們把姑娘你惹惱了,王子殿下才會將我倆好一通責罵。他平素是很溫和的一個人,並不輕易責怪我們這些人。」
清漪「哦」了一聲。
那大個子繼續道:「說實話,我們從未見過王子將誰家姑娘帶過來呢。今個雖然王子沒有明說,但是卻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小心謹慎地看着姑娘。王子對姑娘,還真真是心啊。不過也是,郎才女貌,倒是般配。」
他尚且沉浸在「郎才女貌」的想像之,卻不妨清漪冷聲喝道:「休得胡說!」
她已經心有所屬,縱使那官彥辰有千般好,她也不會動心。更何況,是一個傷她親友的不仁不義之徒。
那大個子不知哪句話再次惹到了清漪,一時愣住了。
「你出去。」
清漪又吩咐道。
他無奈地看了桌的飯菜一眼,仿佛是生怕清漪再掀桌子,趕忙退了出去。剛巧那小個子打水回來,他與小個子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那小個子放下水盆之後,也默然出了去。
清漪淨了手,勉強吃了幾口飯菜,苦澀難咽,終究還是放下了筷子。
而那出去的二人,卻在竊竊私語。
「樊大哥,你說五王子將這西陵人帶回來做什麼?他不怕被其他人發現嗎?眼下咱們與他們西陵勢同水火,若是讓朝里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呢。」小個子侍衛憂心忡忡。
那個大個子姓樊,名符,與小個子葉孤城同是官彥辰手下護衛。
樊符道:「看那姑娘的態度,應該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咱們王子為了在太子殿下手底下求生存,可算是受了不少委屈。連女人——也都是撿太子的。可真真是沒見他對誰動過這份心。這姑娘性子火烈,並非好相與之輩,倒是不知咱們王子看了她哪點。不過,既然王子有意,咱們也不能輕易動她。只希望,王子不要因為一個女人而誤了大事。」
他方才面笑意早已盡數逝去,取而代之的是眉間化不開的憂愁,「既然五王子將此事交給我倆來辦,咱們應該努力不讓旁人發覺。這樣一來,王子也能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葉孤城道:「樊大哥,我覺得此事咱們還是告訴殷統領一聲吧,也好讓他拿個主意。」
樊符道:「好。」
如此過了有六七天,清漪總能聽到外面的打鬥聲,甚至能聽到外面有人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每每當她準備回應的時候,那個大個子侍衛樊符總能如風一般沖將過來,封住她的穴道,讓她無法言語,也無法動彈。
清漪每每憤怒地瞪着樊符,樊符總是笑道:「得罪了啊。」
等到外面重新歸於平靜之時,她的穴道才會被重新解開。作為武將之女,回回被封住穴道,甚至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一想到這些,她恨得牙痒痒。
這一次,她的穴道剛被解開,她便一掌拍了過去,而那樊符則巧妙地躲了過去。
那身形簡直和官彥辰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莫不是他們北荻的功夫都是躲來躲去的嗎?
「姑娘好功夫 ,倒是可以和王子殿下一較高下。」
偏巧官彥辰到了。
清漪想也不想,又是一掌出去。休養幾日,她肩頭傷勢已然好了許多,再不似以往那般疼痛難忍。她出手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大了幾分,連帶着周圍的風似乎都凜冽起來,如尖刀一樣順着掌力一齊劈向官彥辰。
官彥辰一朵,隨即抓住了清漪的手腕。
而清漪劈過去的那一掌,直直落在了帳篷。帳篷被生生劈開了一道大口子。
「嘖嘖,這掌力真不錯。」
樊符說完,發覺官彥辰在瞪他,忙退了出去。
而官彥辰依舊握着清漪的手腕,清漪訕訕地抽了一下,未能如願抽出。
「那麼想讓我死?」
官彥辰問道。
「沒,鬧着玩而已。」清漪再抽。
官彥辰笑道:「哦?你不想我死?」
清漪道:「你抓疼我了。」
官彥辰聞言,忙鬆開了自己的手。只見清漪那如雪皓腕處,已經被握得通紅了。官彥辰本想解釋兩句,但是見清漪滿臉不悅,揉着那纖細手腕處。他的話竟活活憋了回去。
「今個外頭來的是誰?」清漪問道。
官彥辰道:「是楊驍。」
清漪凝眉,「他?」
她與楊驍並無交集,他為什麼要來?
「或許是那安王又念起你的好了?」官彥辰試探道。
清漪聞言,心一陣膈應,區區往事,何必再提。
「我與他並無干係。」
官彥辰改口道:「那當我說錯了。該打該打。」
說罷,他果真在臉頰處颳了兩下,有模有樣。
清漪不作聲。
官彥辰又道:「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這幾日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可是沒有見到你口口聲聲念着的『阿珩』,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個新來的莊平縣主絆住了腿——」
「夠了!既然知道我不愛聽,又何必再說!白白地惹人厭惡!」清漪氣急敗壞,仿佛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時之間,只得用厲喝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官彥辰識相地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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