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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琉璃夢,水龍吟上
夢境變化萬千,從無人知曉夢境的起源,陷入夢境便如入廬山而不知大小,轉瞬之間夢境已是輪迴千世。
而楚天簫,就正在做着一個很奇異的夢。
在夢裏,他暖洋洋地泡在池子裏,四周漂浮着酒意。
酒氣熏入鼻中,不但沒有半點醉人滋味,反而給他一種很舒爽的快感。四肢浸泡在酒水裏,懶洋洋的身子連動都不想動,面上蓋着一條紫紗浴巾,柔軟入骨的質感和撲鼻的香氣更令他沉醉不知歸路。全身軟了下來,竟慢慢開始陷落在這酒池中。
他的面上再無任何肅殺決然,只有愜意滿足,似乎緊張了多年的神經在此稍稍舒緩了些。
然後他越陷越深,隨着酒香越吸越多,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然後他聽到有人在喊他。
一聲又一聲急切的叫喚,很奇怪地既像是從天外傳來,又像是自耳畔響起。只不過那聲音十分清脆乾淨,咬字很清。細細連貫起來一聽宛如一首哀怨曲調,如同流水低回,不知去往何處。
楚天簫對這聲音很是熟悉,正要回應一聲。這時四周的酒香濃郁了一分,他卻似沒有聞到一般,立刻取過外褲自溫泉酒水浴中起身,循着那道聲音便欲走開。
然而本是靜靜流淌着的酒水開始翻滾,一個滔天巨浪打來重新將他淹沒在酒水裏。這一次直接將他的意識淹沒,然後便見一塊塊紫金琉璃像着他游來,在他周圍開始打轉。每一片琉璃上都映照出同一名孤弱少女的音容笑貌,然後酒水一卷,第一片琉璃碎了。
楚天簫昏沉的意識突然覺醒,仿佛被打破了最重要的寶物,下意思地伸出手護住那些琉璃片。
然而酒水滔天,他又身在酒池當中,根本無力反抗。過不得多時,一片又一片琉璃在他身邊碎裂開來。然後被酒水團卷,最終變化成一道靈性白光,像是對楚天簫最後告別似的一圈圍繞,然後逐漸消失。
琉璃全碎,白光全滅。
楚天簫眉頭鎖得很緊,像濃密的烏雲。因為意識被封,他根本就不能明白這些琉璃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有一些重要的東西從此以後便再也不存在了。
所以他很痛苦,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痛苦來自何處,因為就連這種痛苦的原因,也開始被他遺忘……
酒水再度變得溫柔起來,透着暖洋洋的熱氣將楚天簫包圍起來,似乎是對他做最後的安撫。這一波又一波的酒水衝擊很是有效,不多時楚天簫緊鎖的眉頭就開始舒展開來。
然後他聽到一陣哭聲。
他逆着瘋狂阻撓的酒水,拼命游着,終於在酒水底部找到一塊細小的琉璃片。他寶貝地將之攬入懷裏,任憑酒水怎樣擊打都不肯鬆手。然而就算是礁石,在海浪的衝擊下也終究會被打成齏粉,他又怎麼可能一直護着這塊琉璃片?
琉璃片最終碎了,然後他仿佛看到一個身着白衣的孤弱女子按住了他的肩膀,似是很不舍地拉扯着他的衣襟。然而在下一刻,她便被洶湧的酒水拖入深淵。
「小天哥!」
「淅兒!」楚天簫猛然大喊出聲,然後雙手極力撥開酒水。竭盡全力卻終究不能靠近半分,反而被那洶湧酒水推向更遙遠的彼岸。
一股極其冰冷的氣息開始瀰漫上他心頭,豁然間他感到所有酒水順着這股氣息匯入自己體內,衝擊自己的靈根。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並不是六道劍氣在主導靈根的發育,而是一股莫名的煞氣。
自從那一次在崖邊經歷了生死存亡的考驗,那股煞氣微微有些甦醒的徵兆。
如今楚天簫心中一片冰冷,充滿了恨意,自然是它大發威的時刻。
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去破壞楚天簫的靈根,相反,它在幫助楚天簫進化自己的靈根!
在那股冰冷氣息衝擊下,靈根再度變形,終於在那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中達到了初境上品的形態。
然而,那股煞氣也在靈根上留下了它的印記,這或許才是它想要的。
楚天簫自然能夠感覺到靈識之中的靈力頓時翻滾增長了一倍,然而他此刻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是在不斷地呼喊!
「不要走,別走——」楚天簫豁然一聲大喊,自羊毛軟絲鋪蓋的豪華床鋪上半坐而起。口中還欲再說兩字,但字到嘴邊卻突然忘記,愣愣地摸了摸後腦勺。
「你醒了?」只聽一陣喜悅輕快的脆響,吱呀一聲臨邊的房門被人打開。
一陣鈴鐺笑。
一名身着黃衫,面容有些憔悴卻依舊美艷的少女自房門外背着雙手踱步走入,望見楚天簫便是一笑,說道:「你終於醒了。」
楚天簫摸摸後腦勺,仔細一回想,不由得捂住嘴巴大驚道:「你是……那個,小夢?」
對方聞言似乎有些驚喜交加,開口顫抖道:「你……你還記得我啊?」
「你救過我一命,我當然記得,可是我還是不能跟你走,因為劍一出來我就會——」楚天簫正說着,就見對方靠近了幾步,笑着說道:「我都明白……誰惦記這些了?你好好休息,晚點我再來看你。」
楚天簫被驚得目瞪口呆,這人真是小夢?怎麼和第一次見面那公主氣派頤指氣驕傲到極點的那個頑固少女相差這麼大?不但不怪罪好像還很關心的樣子。
「你,你沒事吧?」楚天簫傻傻地問道。
小夢見狀一笑道:「你才沒事吧,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整整十天了……」
楚天簫一錯愕,脫口而出道:「十天,那不是要錯過去崤山的期限了?」
說着便欲起身,卻被一雙纖纖玉手按了回去,小夢訓斥道:「你瞎擔心個什麼?還早着呢,來得及。」
「哦,那就好,」楚天簫聞言又躺了回去,突是驚奇道,「不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小夢說道:「要是連這點情報都……」
楚天簫嘆口氣打斷道:「直到現在我才確信這副顯擺的模樣的確是我認識的小夢……」
小夢怒道:「我在你眼裏就是又刁蠻又任性又愛顯擺的公主殿下對不對?」
楚天簫立刻很認真地說道:「當然不是。」
小夢面色稍緩。
就聽他再度很認真地說:「除了公主,其他通通符合。」
小夢微怒,嗔道:「又滿嘴胡話,好好躺着,我去看看那兩傢伙給你煎的藥好了沒有。」
可恨的傢伙,那天你明明都聽到那絕域魔叫我殿下了……我怎麼就不是公主了……
欺負我,又欺負我……就知道欺負我……
「那兩個傢伙?」
「兩個苦工而已。」小夢沒好氣地說道。
誰知客棧下頭一間煙氣瀰漫的小屋子裏,寧老酒鬼和蘇羽飛正拿着大扇子扇着爐火,不時添加新柴取出灰燼。
忙活半天將本都是英俊的臉弄得烏黑,不由得對視一眼,一聲苦笑。
他們兩人都是江湖上大有名頭的人,一個飛聖一個酒聖,在凡間去哪兒不是橫着走啊?誰能想到偏偏碰上這麼個下界來的大公主,原本跺一跺腳便能震一震山的兩人此刻卻成了打雜的小廝,這待遇也太令人心酸了,前後一對比實在心裏嚴重不平衡啊。
我去,為什么小天那傢伙就住着上房,美食美酒伺候着,還有貼心小美人陪着聊天!我們兩個卻要在這裏苦熬……蒼天啊,不帶這麼玩的呀……
小夢出了房門,片刻之後來到客棧臨時為她準備的丹房小屋,皺了皺眉,沉聲道:「他的藥……」
她話沒說完,兩個傢伙便是爭先恐後地各自端了一碗泛着氣泡的湯藥上來。小夢很是滿意地點點頭,也不理會這兩人心中正在不斷腹誹問候她全家,端過藥就頭也不回地再度上樓,推開房門把湯藥小碗放在了桌角。
楚天簫正在那頭想着怎麼沒有發生餵藥這種劇情,等了片刻便在心裏暗罵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呀,顫巍巍地從床上走下,端起小碗一下見底。
「我說,小夢啊,這藥怎麼這麼苦?」
「我說,以後你別叫我小夢了。」小夢目光掃向窗外,淡淡說道,「我有名字的……」
楚天簫聞言點點頭說道:「是不太正式,咱們又沒那麼熟,叫小夢什麼的……確實不太好。」
小夢眉頭微微一皺,沉聲道:「我,水夢涵。」
楚天簫抱拳道:「在下楚天簫,見過水姑娘。」
水夢涵聽到這三個字不知為何感到一種不安,下意識地說了句:「這樣叫我不喜歡……」
「好吧,小夢。」楚天簫嘆氣道。
水夢涵也不知道為何聽他叫小夢比水姑娘要合耳得多,點點頭便是說道:「你昏迷了十天……醒來可有什麼不舒服?」
楚天簫摸摸後腦勺,說道:「不舒服倒是沒有,只是好像……忘了點什麼?」
水夢涵玉手微微發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有沒有忘了我?」
楚天簫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怎麼可能?一點都沒忘!」
水夢涵不安地握緊了玉手,她知道沒有忘記意味着什麼,出於少女的虛榮心作祟,她現在心裏很不爽。
就算本公主和你是雲泥之別,你個癩蛤蟆休想吃天鵝肉,但你這癩蛤蟆怎麼就這麼不知長進不識抬舉呢?不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是好癩蛤蟆知道不?
就算你身份低微武功術法又差,手無縛雞之力胸無經國之才。但本公主看不上你那是一回事,你看不上本公主又算是怎麼一回事?
就算我不喜歡你,看你不起,但憑我的美貌地位機智財富,你憑什麼不喜歡我?不但不喜歡,竟然是一點都不喜歡!
自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早就習慣了萬人敬仰膜拜的日子。如今有一個人,竟對她絲毫不感冒,而且那人還是如此下賤卑微,完全不入流的小角色!這令她着實不能忍受。
水夢涵心裏不斷嘀咕着,暗暗把某人連續罵了十多個豬頭。楚天簫不知道為什麼一句討好之後她就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心下詫異這女人心怎這般複雜,訕訕一笑抱拳道:「小夢,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水夢涵沒好氣地應了一句:「路過。」
楚天簫一愣道:「你也要去魯國?正好,咱們同路,正好結伴啊。」
水夢涵冷哼一聲正要拒絕,楚天簫卻接着說道:「我還有個同伴蘇羽飛,雖然人有點賤,但辦事還算靠譜。你一個姑娘家又長得這樣美,要是孤身上路很危險的。」
水夢涵聽到前面半句,心想這蘇羽飛何止是有點賤,簡直是非常賤!要不是把他打趴下扔到柴房裏倒吊關了一晚上,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再來死纏爛打無恥下賤地說什麼交個朋友?
說到辦事,她有什麼事不會自己去辦?交給兩個不熟的人?哼,令他們跑堂也是給他們面子。
然而聽到後來那幾句,聽到他贊自己很美,話中又毫不虛假地表達出一份關切。水夢涵沒來由地心裏一甜,竟是點了點頭。
「你答應了?」
水夢涵有些後悔於自己的失態,但既然如此,權且跟一段日子好了。
她再度點頭,楚天簫很是高興地伸出手來,說道:「那從今以後就是夥伴了,多多關照。」
水夢涵打量了他一眼,眸中不知在想些什麼,竟也伸出玉手搭在那隻手上,很霸氣地點頭道:「一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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