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這日,客棧大堂設宴,所有住在客棧的人都受邀赴宴。
這一次的宴請,做東的自然是鍾離嫵。
兩世為人,出嫁卻是頭一遭,她希望熱熱鬧鬧的。
季蘭綺因着她找到歸宿,滿心愉悅,為此,連在人前冷冰冰的面容都有所緩和,眼底、唇畔時時現出清淺笑意。
為季蘭綺住在客棧的關錦城還沒走,趁着她心情好的機會,竟也搭上了話——他偶爾會找些由頭,問季蘭綺需不需要自己幫點小忙,或是請教一些賬務上的事情,她雖然有些頭疼,還是會耐着性子敷衍兩句。
臨近鍾離嫵出嫁的三兩日,有不少住在島中部的人讓女眷來客棧,送來賀禮。這種人,都由季蘭綺出面應承,她瞧着過得去的人,就帶到筱園,讓鍾離嫵見一見,寒暄幾句;她瞧着不順眼的人,便找託辭打發掉,連賀禮都不收,隨後告訴鍾離嫵其人或其家人的不足之處。
姐妹兩個都明白,這些人之所以上趕着前來,大部分是因為簡讓、景林的緣故——簡讓近日不斷出手置辦產業,身懷絕技又已是人盡皆知,來日在島上定能過得風生水起;至於景林的地位,不需贅言,先前又在定親宴上說過早就與鍾離嫵相識並很欣賞她的話,眼下更是在他這裏出嫁,算是坐實了他的言辭,人們怎麼會小覷她。
背靠大樹乘涼的事情,鍾離嫵從來沒有興趣、不能喜滋滋的享受,但是也不排斥。凡事化繁為簡,外人有個以和為貴的表象,讓她安樂自在的過舒心的日子就好。
二十五當天,碧玉來到客棧,把一封長達幾頁的信件交給麒麟——她倒是想當面交給鍾離嫵,可惜,鍾離嫵對季萱和她們幾個丫鬟的態度早已是不聞不問。
麒麟打發掉她,轉去見鍾離嫵,「說是姨夫人給您的信件,我先替您看看吧?」要是沒句人話,就不讓大小姐過目了。
鍾離嫵頷首,「嗯。」
麒麟取出信紙,仔細閱讀,看到末了,道:「是所餘三個仇家如今在島上的現狀,以及當年做過怎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與我們所知的可有不同?」
麒麟如實道:「現狀大同小異,以前那些事,則是秦良不太了解的。」
「現狀是那不是三個人,是三個在島上混得不錯的家族。」鍾離嫵道,「至於曾經做過的孽,不難想像。」不外乎是殺、奸、淫。名門覆滅的情形,宛若人間煉獄,情形堪比最卑劣兇殘的人做的最聳人聽聞的血案,在哪裏都一樣。
有些官員,只是披着人皮的醜陋兇殘的獸類。
鍾離嫵接過信件,仔細看了一遍,當即燒掉,吩咐麒麟:「還是要由易到難,你和秦良儘快摸清楚他們日常的習慣、住處的格局,最好是弄到他們的筆跡。」
「是。」麒麟沉了沉,道,「昨日李四來了一趟,說姨夫人的情形也就那樣了,怕是要落下咳血的病根。近來終日不言不語、神色木然。」
鍾離嫵漫應一聲。
落下病根?那是季萱自己找的。要是換在前世,她早就把人氣得吐血而亡了,如今對季萱已經很仁慈。
麒麟轉而說起島上嫁娶的一個風俗:「在女方的花轎去男方家中的路上,會有居民湊趣攔路,要喜錢。女方若是小氣的話,很可能會被人攔在路上多時,誤了吉時。」
「那就多多準備。」鍾離嫵和聲道,「我記得我不少銀葉子、銀豆子、銀錁子。」
麒麟笑開來,「我和小虎幾個已經準備了很多,只等您給這句準話。」
鍾離嫵笑了笑。
一整日,客棧里都洋溢着喧囂喜樂的氛圍。
雙福嫌吵,下午在靜照軒和鍾離嫵身邊來回走了幾趟、鍾離嫵知道它這是要去密室,到四喜的窩裏找樂子,便親自去給它開了門,讓水竹陪着它玩兒。
隨後就意識到一個問題:明日雙福也得跟着她出嫁,她總不能抱着它上花轎吧?
得提前送過去。
正琢磨這件事,凌霄來了,為的正是雙福的事,「公子的意思是,您指派個與雙福熟悉的丫鬟,小的一併在今日接過去。」
嗯,這下好了,簡讓終於如願,讓雙福到了他跟前。鍾離嫵在心裏暗笑着,道:「雙福在密室玩兒呢,水蘇陪着,你去看看,幾時接走都行。對了,記得給雙福帶上我給它做的點心。」
「行嘞!」凌霄笑嘻嘻地去了靜照軒。
晚間,季蘭綺來到筱園,陪着鍾離嫵度過最後一個待字閨中的夜晚。
她笑盈盈地溫言軟語地說起島上成婚的一些慣例:「新郎親自來接新娘子,花轎停在男方宅門外,新娘子由新郎引着走入喜堂。拜完天地之後,新郎酒要挑落新娘的蓋頭,讓人們看看新娘的容貌,隨後才送入洞房。新娘子坐一坐新家的床,隨後就要隨新郎去給貴客敬酒……」
聽到這兒,鍾離嫵訝然地睜大眼睛,「憑什麼?新娘子累一天還要敬酒?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給我閉嘴!」季蘭綺作勢要去捂她的嘴,「有句話不是叫入鄉隨俗麼?大家都這樣,而且你酒量不是很好麼?也沒人會故意灌你酒。」
鍾離嫵面無表情地看着季蘭綺。酒量好歹是她的事,什麼時候喝酒也要看她有沒有興致。她心情不對的時候,興許幾口就醉了。
季蘭綺婉言道:「其實敬酒只是走走過場,人們想仔細看看新娘子的樣貌是真的——我家阿嫵是傾國傾城的樣貌,還怕人看麼?這其實也是為了給新郎面上增光。再說,島上民風自來開放,成親都是照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來的。」她就是知道鍾離嫵是這個態度,有意拖到今日才說,「這是沒法子反對的,新娘子實在不想拋頭露面的話,遭殃的可是新郎——敬酒時要喝雙份。」
「……」鍾離嫵心說簡讓就算喝三份也沒事,他本來就是酒鬼,繼而不滿地道,「吃裏扒外的小東西,怎麼只為他着想?我吃醋了!」
季蘭綺笑不可支,「我的好姐姐,別擰巴了。」
鍾離嫵仍舊氣鼓鼓的,「等你出嫁的時候也要這樣麼?」
「我要是真有出嫁那一日,更要入鄉隨俗。來了那麼久,還不守着風俗的話,成什麼了?」
「……好吧。」鍾離嫵還能說什麼呢?
季蘭綺輕輕地抱了抱她,「出嫁當日,方方面面都圓圓滿滿的最好。」
「嗯……好吧,我心裏好過了不少。」
季蘭綺又笑出聲來,繼而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禮儀細節再強調一遍——之前已說了好幾次。
這些是情理之中,出錯就等同於出醜,鍾離嫵自然是用心記在心裏。
當晚,姐妹兩個同塌而眠。日後還會有這種情形,但是心緒定不似今日。
翌日一大早,季蘭綺就起身,喚人給鍾離嫵備好沐浴的香湯,將首飾、嫁衣逐一取出,仔細檢查,毫無差錯,這才喚鍾離嫵起身。
鍾離嫵雖然覺得沒必要起這麼早,卻還是順從地轉去沐浴更衣。
出浴時,季蘭綺親手捧着衣物讓她穿戴起來。
繡着錦繡鴛鴦的大紅色肚兜、面料柔軟舒適的大紅色褻褲、大紅色繡雲紋的中衣……里里外外從上到下都是大紅色。
鍾離嫵逐一穿戴起來,穿上嫁衣之後,自己先低頭打量。
上衫下裙,衣緣以金線銀線織就寓意吉祥的紋樣。
季蘭綺亦在打量着,斜襟收腰的上衫,彰顯出穿戴的人的纖纖細腰、修長雙腿,觸目所及的大紅色,無聲的昭示着這是一個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好看。」她由衷贊道,「好美。」隨即攜了鍾離嫵的手,引她轉到妝枱前,親手打理她的髮髻、妝容,「今日必須多戴些首飾,不能免俗。」
「嗯。」鍾離嫵就笑,「我就交給你了,你看着折騰吧。」
綰好髮髻,一樣一樣流光溢彩的首飾妥當的戴上去,季蘭綺仔細端詳着鍾離嫵容顏。珠寶的光彩,襯得眼前人膚色愈發白皙,眉目宛若點漆,紅唇嬌艷如花瓣。
是這般完美的容顏,其實並不需要任何裝飾。
季蘭綺略一思忖,選了鮮紅顏色的口脂。
本就是美麗絕倫,今日的阿嫵,只需一點口脂,便足以艷不可當,美得不可方物。
剛裝扮齊整,傅四夫人來了。
鍾離嫵因為先前的小誤會,沒來由的覺得有些虧欠對方,當即喚小丫鬟把人請進門來。傅四夫人進門時,她含笑相迎。
傅四夫人卻有片刻的失神,靜靜地笑微微地看着鍾離嫵,喃喃道:「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
「是吧?」季蘭綺笑着去攜了傅四夫人的手,「你不是早就聽人說過了麼?」
傅四夫人這才完全回過神來,「聽說的是一回事,親眼得見是另一回事。」
鍾離嫵起身與她見禮,「四夫人謬讚了。」
傅四夫人連忙還禮,「今日你出嫁,我是蘭綺的朋友,便不請自來,想和她一起送你出門。」
「多謝四夫人。」因為對方是蘭綺的好友,鍾離嫵本就沒見面便有三分好感,加之之前傅四夫人並不知情的誤會的小插曲,讓她的態度更為柔和有禮,「快請坐。」隨即喚丫鬟上茶點。
落座之後,傅四夫人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鍾離嫵一番,最終,注意力轉移到了她上衫的盤扣上。
上衫自領口到下擺,綴着細細密密的盤扣,而作為紐子的,竟是一顆顆大小相同、質地上乘的紅色瑪瑙。
「又別致又不失貴氣。」傅四夫人由衷贊道,繼而笑起來,「真是可惜——我已嫁人,這輩子是沒機會穿這樣好看的嫁衣了。」
言辭直率,語氣坦誠而柔和。鍾離嫵就道:「照這個式樣,換個顏色、換個珠寶,也是一樣的。」
傅四夫人一喜,繼而道:「你不介意麼?」
「自然不會。這是蘭綺的主意。」蘭綺的主意,綴紅色瑪瑙則是簡讓的手筆——也是難為他了,在這些小節上都做足了功夫。
「我估摸着,效法這種樣式的人不會太多,可也不會太少,我得儘早選好相應的珠寶,讓裁縫做出幾件。」傅四夫人坦誠地道,「我平日裏的喜好,不過是吃得好一些,穿得衣服好看一些,你可別笑話我啊。」
「這是哪裏話。」鍾離嫵笑起來。
季蘭綺從丫鬟手裏接過熱茶,親手端到了傅四夫人手邊,「我姐姐不會計較這些,新奇的點子多得很,只是如今不知怎的,總是犯懶,不肯動腦子。我只盼着她嫁人之後能勤快些,這樣一來,我們就都能沾她的光,穿上好看的衣服。」
「行啊。」鍾離嫵和聲道,「便是為着我的二妹和她的好友,我也得讓生鏽的腦子轉起來,把你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其餘二人俱是開心地笑起來。
隨後,又有一些已為人婦的女子前來。
在這樣的日子,不論誰來,都不能拒之門外。況且,成親這一日,熱鬧一些只有好處。
眾人逐一與鍾離嫵寒暄幾句之後,便轉去廳堂閒話家常。鍾離嫵則獨自坐在內室,並不無聊。她想起了母后、胞弟,想起了與簡讓自相識到如今的點點滴滴。
心裏的感觸,是悲歡並存。
母后病故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說你一定要好好兒活下去,只為你自己活下去,尋找一個如意郎君,安享喜樂。她又說這一切都怪我,是我把你帶上了這條路,若非如此,你會如尋常女兒家,成家生子,絕不會走至如今男子皆畏你如虎的地步。
而在前世的自己病故之前,胞弟握着她的手,黯然垂淚。他說都是我不好,登基之後到如今,都需要你的扶持,總讓你陷入種種不得已,不得享受哪怕片刻安樂。若能重來,我不會如此,我只要你活着,開心輕鬆的活着,讓我陪你到老去。我不要你做讓朝臣聞風喪膽的新城公主,我只要你做我過得安樂的姐姐。
這是親情。母后、胞弟並不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他們一直給予着她關心、呵護。竭盡所能做到的一切。
所以那一世,無悔。
她知道真正的親情是怎樣的,真真正正體會過、經歷過,所以從來不能認可季萱這個人,不能認可她的行徑、做派。
今日是出嫁之日,卻已換了容顏、改了身份,母后便是在天有靈,怕是也認不出,胞弟更是無從知曉。
他們的心愿實現了,但是她只能緘默,無從相告。
這些終究已成過去,終究是要放下。
她希望,今日是與簡讓最好的開端,餘生能與他享盡人間喜樂。
下午,簡讓來迎娶,陪同的人是傅清暉及其三個好友。
花轎在鞭炮齊鳴聲中離開歸雲客棧。
路上一如季蘭綺說過的,有居民攔路討要封紅,平添一份喜氣。
鍾離嫵這邊早已有所準備,簡讓那邊亦如此。由此,在金珠銀珠落地、封紅紛飛路上的情形中,花轎抵達簡宅門前的時候,恰好是吉時。
鍾離嫵下花轎的時候,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攜了她的手。
她不由掙扎——哪有直接手拉手的?蘭綺分明說過,新郎要用紅繩引着新娘入內。
簡讓不放開。
掌中的纖纖素手,在這一日握住,亦是握住了他們餘生的光景。
鍾離嫵站在原地,和他僵持片刻。
圍觀的人們竟是齊聲喝彩。
鍾離嫵汗顏,到了還是依着他,與他攜手步上鋪着紅毯、直達喜堂的路。
拜過天地,簡讓挑落意中人的大紅蓋頭,讓她的容顏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滿堂的稱讚、驚嘆聲中,他們充耳未聞。
片刻的對視,鍾離嫵在他眼中看到的是脈脈溫情,目光悠遠、深邃,含着喜悅。
好吧,原諒他之前的自作主張了。她腹誹着。
坐過新房的床,天色已是暮光四合。簡讓與她去宴席間敬酒。
需要敬酒的有兩桌。
「行麼?」簡讓在路上柔聲問她。
「照風俗來,我可以。」她說。
「看情形。」
接下來,情形挺順利,給景林、傅家四兄弟、余老闆等等敬酒之後,也有趁機起鬨的人,被簡讓攔下了。
鍾離嫵順順利利地脫身離去。
可是,她還是醉了。
自幼習武,每日再辛苦,於她都是微不足道。致使她醉了的,大抵是先前想到母后、胞弟的緣故。
人最不了解的是自己,觸動愁腸時不肯承認,身體卻會最為清楚的表現出來。
夜深時,簡讓回到正房的時候,鍾離嫵已臥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怎麼打發喜娘、丫鬟離去的,她並不是很清楚,頭腦昏昏沉沉,困得厲害。有所覺的時候,是他已沐浴更衣,將她攬入懷中。
「阿嫵。」他喚她。
「嗯?」她有點兒恍惚地抬眼看着他。
「怎麼了?」他啄了啄她的唇,「打蔫兒了。」
鍾離嫵不自主地笑了,「誰說的,只是乏了。」
「這怎麼說?一刻值千金,你打算睡過去?」他摩挲着她的唇。
她則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伸出一根手指,「一刻鐘。讓我睡一刻鐘。」
「……」簡讓啼笑皆非,旋即身形翻轉,低頭索吻,「有本事就睡給我看。」
濃濃的倦意、炙熱的親吻,讓她身體乏力,心尖卻在打顫,睡不成,也不得清醒。
「阿讓,」她別轉臉,無奈的摟着他的脖子,無力地抱怨,「成親不就是還有好多年要一起過麼?你連一刻鐘都不給噯。小氣。」
「你怎麼就不反過頭來說呢?還有很多年一起過,你連這一刻鐘都捨不得?」
「一刻鐘就能完事?」她心無城府地問。要是這樣,她絕對可以忍下睡意。
「……」簡讓再一次服了她,沒好氣,「我怎麼知道!」
「那……」
「閉嘴。」他以熱吻再度封住她的唇。由着她說下去,鬧不好就要掐起架來,能免則免吧。
深深的炙熱的吻,讓她身體發熱,頭腦發暈,不自覺地開始回應他。
他的呼吸越來越炙熱,與她拉開一點距離,手掌撫着她的面容,動作輕柔之至,似在對待絕無僅有的珍寶,「醒了沒有?」他也看出來了,她是介於微醺、酒醉之間的狀態。
「醒了。」鍾離嫵對上他的視線,抬起手來,撫着他的面容,「嗯……我是真嫁給你了,也是有點兒不可思議。」
簡讓輕輕地笑開來,「小混賬,這叫水到渠成。」
他沒讓她再回應,再度低頭索吻,恣意的品嘗着她的美。修長的手指落在她嫁衣的盤扣,一顆一顆,耐心地解開,似在完成一個比拜堂更為隆重的儀式。
她感受到了他的珍惜、憐惜,說實話,有點兒不習慣。這輩子,她就是一棵在疾風驟雨中成長的雜草,哪裏需要誰憐惜。
她自己都沒那份閒情。
層層衣衫除去,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如描似畫的玲瓏身形,讓他呼吸一滯。
她則是萬般不自在,將他容顏勾到面前,纖長手指勾着他的寢衣衣領,「你呢?」
簡讓失笑,「你又不幫我。」
「……」她立時無言以對。
纏纏綿綿的親吻、至輕至柔的撫摸,讓她身形蜷縮起來,微微地打顫。
無間隙地被他擁到懷裏的時候,她瞥見了一旁繡的栩栩如生的鴛鴦。
她閉了閉眼,又睜開,自己都不確定此刻是醉是醒。可是,管它呢。她本就不怎麼緊張,這一刻更是完全放鬆自己,把眼前這一切、今日這一|夜,全權交給他。
這讓他愈發歡喜,也愈發溫柔相待。
今夜的她,恰如將開的一朵嬌嫩香花。
白皙的肌膚宛若潔白梨花,起伏之處兩點宛若紅粉花瓣凝露結成。
讓他愛不釋手。
他的親吻一寸一分游轉下落,恣意的品嘗。
她的身形輾轉,終是耐不住,將他的容顏扳倒近前。
他的手下落,撫上那朵最纖柔的花。
她先是僵硬,繼而不滿。
他安撫地吻着她,含帶無盡繾綣。不讓她阻止。
反覆探尋,反覆摩挲,反覆輕點,有露珠沁出。
她抽着氣,終究是完全綿軟無力。
他趁勢去要。克制着,輾轉試探。
一分一分,攻城略地。
花太嬌,花太嫩,不敢恣意抽|送。
這般的善待,倒叫她動了情,溫柔纏繞住他,溫汩如春日微雨,將他浸潤,讓他得以肆意。
鴛鴦帳中,酔挽春風。
天破曉之前,塵世陷入如盲了一般的黑暗。
鍾離嫵揉着眉心醒來,只覺得頭痛、下|身痛、四肢綿軟。
換個日子,她一定會以為自己被下了藥。幸好一直記得,昨日是成婚之日。
昨夜……到底是怎麼過的?他是怎麼把自己禍害成這樣的?
她改為掐着眉心,費力地思索,可惜的是,只有不連貫的幾個畫面出現在腦海。
她討厭喝酒就是因為這個——醉了就只記得當時的部分情形,自己怎麼回事,根本無從想起。
她撫着額頭坐起來,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連忙拉過錦被纏在自己身上。
因此,便讓身邊睡着的那個的身形入了她的視線。
她嘴角一抽,隨後就不打算管了,開始摸索自己的衣服。
正專心找着,身形被人帶入臂彎中,錦被也被奪走一半,「接着睡。」他說。
「……」鍾離嫵沉默片刻,終究是鼓起勇氣道,「昨晚我喝醉了,得去沐浴清醒一下,看能不能想起昨晚到底是怎麼過的。」
「……」她這是不是要告訴他,昨晚她是看似清醒、實則醉了,然後……他對着這樣的妻子白忙了一場?心念一轉,他就笑了,將她更近的抱在懷裏,吻了吻她的臉,「不用那麼麻煩,我照本宣科再來一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