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紀悠然卻突然覺得他有一點可憐,這個陪伴了她所有青春時光的男人,她曾經愛他如命,他傷害過她,卻也給了她美好。
手臂上的十字傷口隱隱作痛,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不愛。
紀悠然輕輕地推開了門,沈彧眉頭一擰,剛要發火,可看到是她,表情不由得一怔。
「你來了。」
兩個人用最生疏的語言問候,多說一點似乎都是越矩。
紀悠然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的臉,在他沉靜的目光下,心中一酸:「我有事和你說。」
他看着她,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他熟悉她每一個表情,他們走過了漫長的十年,可是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卻把她弄丟了呢?
沈彧露出一個笑容:「是麼?真巧,我也有話要和你說,我先說吧。」他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自顧自地說道:「等處理完的收購案,我們就去美國,我想過了,國內我的仇人太多,以後也消停不了,我們去國外,過一些安穩的日子……」
「沈彧,」紀悠然平靜地打斷了他,在他帶着懇求的目光下,她頓了頓,卻還是開口:「我們回不去了,安穩的日子……我也不能和你一起過了。」
沈彧收攏了五指,緊緊地握着鋼筆,他強笑着道:「悠然,你是怎麼了?還在生我氣?我都說過了,肖素素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向你保證,這種事以後一定不會再發生了,就我們,我們兩個,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不忍卻堅定:「沈彧,我愛上別人了……」
「別說這種會讓自己後悔的話,悠然,我會傷心。」
她輕輕地笑了笑,他會傷心,其實她已經傷過了,不過這些她不想再提,她是來說清楚的。
「我已經決定了,沈彧,我們回不去了,我愛上他了。」
她提起那人的時候,眼睛裏的光芒那麼刺目,沈彧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愛的人會不是他,他沒想到他會那麼無法接受,難以容忍。
此刻,他恨不得那個人去死,從來沒有的滔天恨意,搶走她的那個人,被她愛的那個人,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
她要愛的人,有他一個就夠了。
沈彧眸色冰冷:「你愛的人?」他輕笑一聲,帶着漫不經心的輕蔑:「你是說池城麼?紀悠然,你醒醒吧,你以為他會愛你?他滿口仁義道德,刻板頑固,死守着什么正義,你覺得這樣的人會接受你?會接受你的過去麼?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有我,只有我會接受你的所有,只有我們才是最適合彼此的!」
她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可是我想改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我已經變了,在我沒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改變了,愛情不就是有這樣的力量麼?」
他知道,因為他曾經也被她改變過,她吸引着他的目光,被她一點點影響,從一個優秀學生變得叛逆,他心甘情願,彌足深陷。
沈彧倏地站起身,站到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那我呢?我們的感情算什麼?你忘記了我們的約定麼?你說過,你絕對不會離開我的。」
「所以,這就是你有了肖素素的原因麼?因為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紀悠然平靜地問道:「沈彧,我們走到今天,你也是背叛者。」
她輕輕地撫去他的手,輕聲道:「沈彧,你永遠是我珍惜的朋友,只是我不能再愛你了。」
紀悠然微微嘆了一口氣,其實不管發生任何事,沈彧都是她不想傷害的人,他們之間不止有愛情,失去他的愛情,她沒有傷心,只是悵然,可是失去他的友情,她卻覺得難過。
在那段青春的歲月里,她的每段回憶都有他,他欣賞她,陪伴她,那是她永遠美好的回憶。
沈彧看着她,從來沒有覺得她離他那麼遠過,他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會失去她,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痛徹心扉。
最後,紀悠然輕輕地抱了抱他,低聲在他耳邊說:「保重。」
她鬆開他向外走,身後傳來他清晰的聲音:「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讓你再愛上我的。」
她身形微微一頓,卻沒有停留,不會的,她不會再愛上他了。
池城坐在車裏在公司樓下等她,看到她出來,立刻下了車,凝重地望着她。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抱住了他,他察覺出她的低落與傷感,可他除了擁緊了她沒有別的辦法。
第一次懊悔自己不善言辭,他的心卻安定了。
「你還有我。」他在她耳邊鄭重承諾。
她笑了笑,不是不相信,而是因為他已經教會了她一個道理,一個人,總不能老是靠着另外一個人活着,她曾經極愛沈彧,失去之後也依舊堅強挺了過來,她相信,不管以後再發生什麼事,她都能勇敢面對。
深夜,沈彧的辦公室里依舊亮着燈,他現在很少回幽然居了,即使是休息也是在辦公室里的休息室,他不願意回去那個沒有紀悠然的家,他將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即使感情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可是該做的工作也依舊在繼續,這是沈彧在紀悠然身上學到的堅強。
越深入了解裕豐科技,沈彧察覺到的不對勁就越多,他已經敏銳的發現了這很有可能並不是一起普通的收購案,可是他沒有任何依據,所以他將目光投入到了身上,他想,明天應該讓賀遠去好好調查一下的背影了。
放下手裏的文件,他輕輕地靠在椅背上,額頭隱隱作痛,其實是他的心更痛。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面閃爍着肖素素的名字,他眼神一閃,卻並沒有接起來。
自從肖素素出院之後他們就沒有見過面,而現在,他也不想見到她,他不能將與紀悠然分手的責任歸咎到肖素素身上,可她到底難辭其咎,他現在不想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