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來到醫院看沈彧,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問題,他希望他們自己解決。
推開病房的房門,沈彧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了很多,紀悠然是他最好的藥,他正躺在床上看書,眉宇間的神色平和寧靜。
沈彧看到是他,微微一笑:「我猜你也快來了。」
池城緩步地走了進來,偉岸的身軀帶來一絲壓迫感,沈彧靜靜地看着他,這是紀悠然選的男人,她的眼光一向很好,即使是用男人的眼光來看他,也依舊無可挑剔。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就直說了。這就是你能挽回她的方式麼?讓她因為愧疚留在你的身邊,卻永遠都不會愛你。」
紀悠然的選擇讓他也有些慌了,因為這是她的選擇,他沒有辦法改變。
沈彧察覺他的怒意,卻很平靜:「人有的時候只有做錯誤的事情,才能過的更好,我只是希望得到幸福。」
他的幸福當然更重要,所以即使是錯的,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不管她愛不愛他。
「哪怕她不愛你。」池城不敢置信:「沈彧,你不是這樣的人,為了得到一個女人,連自尊都不要了。」
「是為了紀悠然。」沈彧糾正他,他輕輕地靠在枕頭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其實愛與不愛,並沒有那麼重要,想想看,未來的一輩子的時間裏她都會和我在一起,我還要求什麼呢?」
更何況,時間會有無限的可能性,她現在或許不愛他,可是經過漫長的歲月,他們互相陪伴,只有彼此,他對她來說也依舊是重要的人,這就足夠了。
沈彧把姿態放的很低,他只要求她陪着他,他別無所求,池城說服不了他。
某方面來說,沈彧和紀悠然的固執是相同的,也或者說,是紀悠然感染了沈彧,其實沈彧身上很多的毛病都有紀悠然的影子,他跟她學的。
沈彧看了池城一眼:「你一直不都是為人民服務的麼?我也是人民吧?沒有了她,我就活不下去,比起你,我更需要她,你為什麼不灑脫一點放手呢?如果沒有你,她不會這麼折磨。」
早知道沈彧很無恥,可就算是厚顏無恥的樣子也有紀悠然的影子,池城發現他居然無法恨他。
池城失意地回到了家裏,打開房門,屋子裏靜悄悄的,明明只是少了一個人,他卻覺得孤寂的可怕。
沒有了她,沈彧就活不下去,那他沒有了她,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池城走後,沈彧一個人靜坐了很久,終於他嘴角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終於,她也成為了我不擇手段才能得到的東西。」
大年三十這天,紀悠然跟沈彧在幽然居里一起過的,外面的鞭炮聲響,屋子裏電視上播着春晚,整個世界都喜氣洋洋,只是他們兩個沉默的過分。
年夜飯是從飯店訂的,這年頭有錢什麼都能買到,吃過晚飯,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沈彧很心滿意足,即使是沒有新意的春晚也看得別有興致,紀悠然卻有些漫不經心。
她想他了,之前他們還說過,過年要怎麼過,因為這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團圓年,連一向不在意這些的紀悠然都很期待。
當時她點了很多菜要他做給她吃。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最後她跟他說,她要回到沈彧身邊的時候,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哀傷,她心裏就酸酸的。
心裏的渴望破繭而出,再也壓抑不住,她要見他,迫切的,想要見他。
紀悠然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出去一趟。」
沈彧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她已經走了出去,他知道她去哪裏,她甚至連個藉口都不願意給他。
其實紀悠然是不想騙他。
紀悠然沒有開車,一路跑到池城家樓下,氣喘吁吁的,熱氣迫不及待地湧出胸腔,她的心因為離他更近而劇烈的跳動着。
樓上的燈亮着,他就在那裏,可是卻怎麼也看不到,她蹲下身,難過地流下了淚水,這是她的選擇,她不能怪誰,只是為什麼那麼心痛呢?
鞭炮聲壓住了她的哭聲,沒有人聽得到她的哀傷。
紀悠然睜着淚眼,看到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雙腳,她微微一怔,抬起頭,看到他漆黑的眸子。
她沒有想到他會出現,被喜悅淹沒,她撲進了他的懷裏。
池城緊緊地抱住了她,他和樂縈一起過年,他一晚上都心不在焉,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在今天他特別的想念她。
本來只是想出來走走,或者他還會去幽然居,即使見不到她,他也想離她近一點,沒想到一到樓下就看到她在那裏。
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落到了他們的衣服上。
紀悠然抱住他,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謝謝老天爺,大年三十這天讓我心想事成。」
池城聽到她的話,心裏一緊,伸手拂去她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擁抱,有些感情語言只是蒼白的。
突如其來的雪花讓人們紛紛提前開始燃放煙花,絢爛花朵在雪夜中綻放,新的一年,他們都有美好的期望。
池城輕輕地鬆開她,在她耳畔低聲道:「過年好。」
「過年好。」
他們的手緊緊相握,誰都沒有說話,能見一面就已經覺得滿足。
紀悠然的手緩緩地從他的大掌里抽回,她擠出一個笑容,「我該回去了。」
「好。」
她要走,他沒留。
沈彧說,他只要她在身邊,可是對池城來說,不管她在不在身邊,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他們彼此都知道。
紀悠然低着頭往回走,她不是一個人,有雪花陪伴着她,還有仿佛不會停止的鞭炮聲,可她覺得那麼孤單,默默地留着淚。
她走他們一起走過的路,回憶一起經歷過的快樂,記憶之所以美麗,是因為記憶里的那個人不在身邊了。
她終於學會了承擔責任,可是她還沒適應離開他。
池城遠遠地跟在紀悠然的後面,她沒有發現他,這是他執行的最沒難度的跟蹤任務,可是心情卻是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