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楚了?」
「真真的,就是九千歲要的人,跟畫像上的一樣一樣的!」
「茲事體大,有封不拜這個將軍王的嫡子護着,咱們幾個小人物是動不了他了,上次千總大人給的鴿子在哪?」
「我怕誤事隨身帶着!」
「快給千總飛鴿傳書!」
「是,大哥!」
打三百里黃沙驛向南一百里,有一座市集,此處當年為波斯人與中原互通商賈的聚集地,乃是邊疆最近的一處城鎮。平日裏往來通商倒也熱鬧,如今雖是下午大街之上卻異常的安靜,蓬草隨風,黃沙漫捲,消殺肅穆景象。
趙客縵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百~萬#^^小!說下,白首太玄經。
一人一馬從西北方慢慢入了城,這牽馬的的男子一身玄素,帶着防風沙的斗笠,披着大氅,背上牛皮包着一物,身影融入黃沙漫天之中,口中輕吟,入了就近的一家酒肆。
「客官,咱這小店今兒被包場了,還請您去別處!」
那人在馬廄拴好了馬,店裏的小二迎面跑了出來,笑吟吟的說道。
「小二哥,我不過途經此地,找兩口酒水潤潤喉嚨,又不住店,誰不知這邊城只你一家酒肆,莫不是讓我在行百里去那三百里黃沙驛站?」來的男子也不惱,只是跟小二打着哈哈。
「這」那小二眼睛咕嚕嚕的轉,側目看向店門口的掌柜的,那掌柜的點了點頭,這才又笑呵呵的把男子讓了進來。
「客官,您先喝點茶水,邊陲小鎮也沒得什麼像樣的酒菜,我這就去後廚差廚子給您準備,您請稍等!」男子端坐在大堂之上,摘了斗笠,撤去皮氅,身後三尺長的牛皮卷摘下來按在桌子上,那掌柜的趕忙上前寒暄,吩咐小二準備酒菜。時不時的上下觀瞧,左右打量,只見得行路男子,面白微須若星瞳,姣姣目光劍眉橫,生的一張潘安面,卻似唐寅不拘形。
「掌柜的,小二哥不是說這店被包了嗎?怎的還給我大開方便之門?」
「瞧您說的,來的都是客,笑臉相接迎,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客官您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哈哈哈哈,說得好,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且先給我來罈子好酒,這漫漫黃沙的,灌了一肚子黃水,嘴裏都淡出了鳥!」
「好嘞!後面的夥計,一壇好酒,嗨嗨的迷子!」說着沖後廚高聲喊了一句。
「你等會,掌柜的,什麼叫嗨嗨的迷子?」
「客官,這是波斯話,嗨嗨的迷子就是好酒!」
「哼,告訴後廚能多嗨就多嗨,不嗨不給錢啊!」
「呃好嘞,保證嗨!」說着轉身奔了後廚。
這掌柜的出了正堂可沒進廚房,借着夥計招呼男子的光景就奔了後院廂房,這酒肆前面一棟房子權當飯館,後院幾間房子就做了客房,來往做買賣的買賣家打尖住店用的。要說些這掌柜是買賣人嗎?不是,這酒肆原本的老掌柜和小二是父子爺倆,打這夥人假的來了以後,爺倆就被殺了,此刻早就被塞進院裏的大酒罈子裏,假掌柜的所說的嗨嗨迷子也不是什麼波斯語,是綠林黑話,意思就是蒙汗藥多放點,要問這活人是誰,正是魏端功手下門客,殺生門的人。
「風堂主,此人來者不善,方才我說嗨嗨的迷子,他還問了一嘴,我估摸着是綠林中人!」
「殺生門辦事,不留活口,乾淨利索的幹了,塞後院酒罈子裏,方才三百里黃沙驛來了消息,兩個孽障露面了,不過有些棘手,護送他們的是靠山王的嫡子,這小東西可不好惹!」
「堂主,咱們是九千歲的人,他靠山王是千歲爺,咱們家主子也是千歲爺,怕他個球!」
「哼,這靠山王封於修是當朝唯一一個外姓王爺,更是有名的大將軍王,天下兵馬一半在他手上,你說棘手不棘手,那小王爺封不拜更是藏鋒谷卓不凡的傳人,身手自然不俗!」
「堂主,您是殺生門九堂九部的堂主,所佩名劍流毒更是劍經排名四十位,那凌煙雖是名氣大,可終歸是未上劍經,他一個小小的官宦世家子弟怎的會是風堂主的敵手!」
「先不說這個,這鎮子三天前官服就收到命令,早已經肅清,想來是跟亂黨有關,一會迷倒還則罷了,若是還有還手之力,恐怕你不是對手,那就摔杯為號!」
「得令!」
且說前堂的男子,酒菜齊全之後,只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掌柜的從後堂轉了回來,見此人將和了蒙汗藥的酒水灌進肚子裏,一顆心也就放下了,心想「我當是哪路英雄,原來真是個不經世道的小子,小子,一會迷倒了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下輩子別不長眼的進了閻王殿!」
「掌柜的,一點也不嗨,嗨嗨的迷子再來一罈子,要是不嗨,我可摔杯子了!」
那掌柜的還在沉思,一聽之下懵的一驚,這蒙汗藥的劑量莫說是男子,就是蠻牛也撂倒了,還要摔杯子,他摔了我摔什麼?此刻摔杯,若真是高手自己必死無疑啊!於是乎趕忙笑臉相應,喚後廚再來一壇。
「客官好酒量,不知客官是做什麼買賣的?」
「嗨,販夫走卒,干點殺豬宰狗的買賣。」
「哦?那不知客官奔什麼前途啊?」
「這不最近有頭大野豬,到處拱人,天下獵戶束手無策,我想去接了這趟買賣,宰了他!」
「這倒是新奇,多大的野豬能讓天下獵戶束手無策?」
「這頭豬可太大了,頭枕着京城,蹄按邊疆,一身的肥膘壓的天下喘不過氣來,一雙獠牙上拱江山社稷,下拱黎民百姓,最可笑的是他還訓了一眾鷹犬,養了一身虱子跳蚤,你說可笑不可笑……」
「客官這是在影射何人?」
「這何須影射,當朝奸臣魏端功,宦官當道,叨食朝廷俸祿,僭越天子職權,魚肉百姓,屠戮忠良,饕餮國庫,通敵賣國,無父無君,無主無仆,說他是豬真是侮辱了畜生!倒是掌柜的你,生的一身人麵皮,實際上是衣冠禽獸,狼心狗肺之人,甘心助紂為虐,我若是你,死了以後,愧對祖宗!」
「好大的膽子!死到臨頭還不知道,你這酒中我放了蒙汗藥,我只要查三個數,保證你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任我宰割,一、二……」說話間,只見獨行的男子晃了晃頭,想要掙扎着站起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哼,狗東西,連三都沒數就躺下了,來人啊,拖下去給一刀塞進罈子裏!」
「啊,你沒數啊!我沒聽見,重來,重來……」
「啊!你……真真氣死我也!」
「我這不憋着給你長臉嗎!」
這假掌柜的話還沒說完,獨行男子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哪有中了蒙汗藥的意思。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說着掌柜的伸手要抄起桌上的酒杯,可手還沒到,那男人手更快一步,猛的一掃,那杯子刷的一聲飛了出去,竟穩穩的落在了櫃枱之上,絲毫沒有破損,可見此人對力量的控制的得當,更說明他是此種高手。那小二見掌柜的失手抽出袖口的匕首直奔男子胸口撞開,那獨行男子,順勢抄起了一直筷子,手上用力,只見手腕一抖,筷子如利箭一般,噗的一聲插進了小二的眉心,那小二連哼都沒哼,癱軟在地。掌柜的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雙腳生根,猛的掀起桌子,可哪想到那男人將穿着靴子的腳劈在了桌子上,笑吟吟的看着假掌柜的,任憑他使盡渾身力氣,也沒能掀起桌子來。
「來來來,掌柜的辛苦!」那男子趁着假掌柜齜牙咧嘴掀桌的功夫右手抄起桌子上的酒罈子,左手摸起牛皮卷,也不知道裏面是何物,只見男子豎着從掌柜的脖頸送了過去,又橫着鎖了回來,勾過他的腦袋,咕嚕咕嚕的灌進去半罈子嗨嗨的迷子,一鬆手,指着假掌柜說到「一、二、三」果不其然,踉蹌倒地。
「雲台三落驚風雨,斷水傷風且無痕,小爺韓林軒前來拜會殺生門的高手!」說罷將酒罈朝假掌柜的頭上砸去,嘩啦一聲,假掌柜登時斃命,只聽得前街後院人頭躁動,片刻間小店大堂就被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