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連星宮中靠近星崖之地的某處虛空之中。
孟偉庭、吳光和竇妖王三位懸立於虛空之中眼觀鼻鼻觀心,看似專注,可實際上卻早已經是滿頭冷汗,只因為在他們三位之前那位負手而立的白袍老者。
那白袍老者看上去周身氣息全無,銀髮白眉,蒼老的面孔上皺紋褶子層疊,一身白袍上還有幾處污漬,看上去頗有幾分邋遢。
可就是這樣一位其貌不揚的老人,以不知道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方式,令三位大神通者噤若寒蟬。
也便在此時,七塔祖師求援的嚎叫從星崖之地傳來:「三位道友,此時不現身更待何時?」
孟偉庭三位聞言更是汗如雨下,在那位老者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之下,孟偉庭仿佛身負千鈞之力一般,壯着膽子戰戰兢兢道:「這位仙尊,晚輩等三人奉浩然書院、太陽宮和祝融部落的命令,前來誅殺一位兇徒,不知仙尊可否允許?」——
凌霄殿登仙崖。
高懸於虛空之中的昊天鏡突然爆發,向着四周擴張的光珥張牙舞爪一般宣洩着憤怒,瞬間將冷寂的虛空點燃,無數道神識靈念在虛空之中來回交錯,儘管從外人看來,此時的凌霄殿除了昊天鏡的異變之外,似乎一切都還是那麼冷寂,可實際上此時的凌霄殿卻已經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熱鬧當中。
「是哪一位要登仙了?」
「還能是誰,閣下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膽子真大啊,域外成仙,這是要激怒昊天鏡節奏啊!」
「事實上已經激怒了!」
幾道交錯的神識在虛空之中微微停滯了片刻之後,便又重新開始了交流。
「諸位,你們以為九駟這一次能否成功?」
「怎麼可能?九駟他甚至連走金身仙的路子都沒有資格,又憑什麼能夠超脫?」
「可他激怒了昊天鏡,即便是說傳說中走了金身仙的那幾位,昊天鏡的反應也不過如此了吧?」
「域外成仙啊,算得上頭一個吧,難道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難道真像傳言中說的那樣,九駟要在域外藉助陣道的力量對抗昊天鏡?」
「就憑玉州的那個小傢伙?雖然他陣道造詣不凡,可昊天鏡是何等存在,難不成那小傢伙能夠掌控仙陣不成?」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一道神識猶豫道:「也不是不可能啊,萬一九駟有此際遇,在域外找到一座仙陣呢?」
「九駟雷劫境踏足凌霄殿以來不過兩百年,期間前往域外總共八次共計才四十年,其中最後三次共十五年便是在最近,這麼短的時間,可能嗎?」
「機緣際遇誰又說得清?」
「老夫更原因相信是九駟勾結了域外勢力,得到了域外大神通者之助才有此底氣。」
便在這些神識魂念相互交流的時候,一個亘古的念頭突然出現在這些交織的神念當中,並在它出現的剎那便停息了一切爭論。
「這個卻是更不可能了,誰願意冒着被昊天鏡攝魂的風險出手?哪怕那些潛入修煉界的域外勢力,又有哪一個敢派遣仙人進來?真要激怒了昊天鏡,恐怕就算是金身仙也躲不過去吧?」
「仙尊!」
「見過仙尊!」
「不曾想此事居然連仙尊也驚動了!」
「……」
在虛空之中出現短暫的平靜之後,原本那些神識魂念一個個又開始活躍起來。
而後又有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傳來,道:「比其爾等所說的這些,本尊更擔心的是因為昊天鏡而驚醒了那位的存在啊!」
在這一道嘆息聲響起的時候,之前所有的神識魂念仍舊在虛空之中存在着,不過卻不曾有一道神識在這個時候敢於回應,更像是在齊整的向這一聲嘆息表達着敬畏。
良久,第三個一個念頭也在虛空之中傳來,道:「拭目以待吧!唔,昊天鏡居然在轉身!」
便在那第三個念頭出現的剎那,一道幾乎貫穿了整個修煉界的光華突然從高懸於虛空之中的昊天鏡之中射出,在這一瞬間,幾乎整個修煉界的高階修士都在瞬間感受到了濃濃的心悸,以及天地意志中蘊藏的憤怒情緒。
而後,在凌霄殿一眾大神通者各種複雜情緒的注視之下,那一道光柱在橫掃整個凌霄殿之後,開始漸漸的隨着昊天鏡的翻轉而投向域外星空——
域外,九連星宮,星崖之地。
七塔祖師一聲大喝令所有人驚懼,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再次出現了滑稽的一幕,就在眾人都提心弔膽的望向虛空深處的時候,七塔祖師叫囂的援手卻並未出現,哪怕楊君山開了廣寒靈目不斷的掃視着周圍的虛空,卻仍舊不曾發現絲毫他人的蹤跡。
七塔祖師這個時候仿佛也察覺到了不對,但卻仍舊有三分不甘心,大聲道:「三位道友何必裹足不前,擊破九駟匹夫的仙途就在眼前!」
然而虛空之中仍舊一片平靜,除了偶爾幾道流星划過之後,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其他修士出現。
七塔祖師心中一慌,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當即一卷腳下的七層寶塔便要逃離。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九駟道人頭頂那閃爍的豪光突然收斂,楊君山連忙看去時,卻只見那一道豪光的本體卻是一柄銀白色的奇異彎刀。
楊君山心中愕然,待得他再要仔細查看時,卻見得那彎刀突然劈落,在楊君山驚詫的目光當中一舉將九駟道人的肉身本體斬做一篷血霧,而後將全身的精血骨肉一裹,盡數融入那一柄彎刀之中,然後那彎刀居然憑空漲大了三分便再起變化,重新化作了九駟道人本體。
楊君山也頓時明白過來,之前那一柄彎刀便是九駟道人元神顯化,同樣也是他的道果所聚,如今道果逆反先天化作純陽之體,成功踏足元神仙途,原本的那一具皮囊肉身自然也就沒有用處,就此散去一身精血融入元神尚能立馬增加三分威力。
也就是說此時九駟道人已經不再是「道人」,而應當稱之為「九駟仙尊」了。
這一次甚至不用九駟仙尊自己動手,原本被隔絕的元氣靈光居然自動衝破了他身周的隔絕屏障,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向着他的元神仙驅涌去。
便是這剎那間的功夫,七塔祖師已經裹着自己的本命寶塔一路飛遁至星空深處,然而卻還不等他鬆一口氣,便見得已然進階仙途,甚至周圍氣息尚未鞏固的九駟仙尊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輕輕一划,虛空中不見絲毫波動,已經逃出不知幾百上千里的七塔祖師卻是「啊」的一聲大叫,卻見那七層寶塔最高兩層的塔頂卻是平白被削落,從塔身之中爆散而出的靈光甚至在深空之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而七塔祖師卻顧不得本命法寶受損之後元氣外泄,只管帶着剩下的五層寶塔一路飛逃而去。
星崖之地上空,九駟仙尊出手之後原本不曾再做理會,在他看來一道絕影斬便足以壞了七塔祖師三百年修行,可在星空深處原來七塔祖師的慘嚎之後,他卻是微微愕然,顯然沒有想到七塔祖師居然會受創如此之輕。
轉而向着七塔祖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卻是見到一道身披白袍的身影在七塔祖師受傷的地方正含笑向他看來,甚至單手還做出了一個問詢之禮,隨後便消失不見。
這一次九駟仙尊卻是不敢怠慢,儘管他此時仍舊在儘可能的收攝着漫天的元氣靈光,但還是面露敬意的向着白袍老者點頭示意,不用猜九駟仙尊都知道,那七塔祖師的援手之所以一直不曾現身,原因就在於這位白袍老者身上。
不過令白袍老者有些疑惑不解的是,此時的九駟仙尊分明已經踏足仙途成功,卻仍舊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難不成在這九連星宮之中尚有其他威脅存在?可沒道理連九駟這位新晉仙人都察覺到了,可他這位地頭蛇卻還一無所知啊!
然而白袍仙尊的疑惑卻並未持續太久,一股股跳蕩的心悸襲來,令他大驚失色的同時,也急忙順着九駟仙尊所望的方向看去。
便見得深邃的星空之中,無數的天體繁星突然變得清晰異常,一座座星域星宮也就像是一副星圖一般展現在面前,甚至於一片片的星河都在虛空之中飛速的拉近,仿佛無垠的星空在這瞬間被無限的壓縮了一般。
白袍仙尊哪裏還不明白這是有遠超於他的大神通者要降臨的徵兆,那一層層看似拉近的無限星空其實質上便是一種連他都遠遠不及的空間神通。
白袍仙尊此時的第一反應便是後退,離得星崖之地越遠越好,如果有可能他甚至要一口氣退出九連星宮,心中不由對九駟仙尊大為懊惱,這位究竟招惹了何等的存在啊,居然在其成仙之際從遙遠的星空降臨於此。
而後他便看到九連星宮之外那一層層被拉近的虛空突然被洞穿,一道光柱從虛空之中投射而至,沿途的隕星天體但凡有阻在其途的,無一不在光柱之中消於無形。
白袍仙尊見到這一幕,更是倒吸一口氣涼氣,心中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先前為何要出手助那九駟一臂之力,在這無垠星空之中,能夠擁有中品仙器的,哪一位不是這星空宇宙的豪雄巨擘,他星隅仙尊堂堂一位自身元神仙,在這等存在面前,也不過就是比螻蟻大上一些的螞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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