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珠城被薄霧籠罩,樹枝上掛着銀白的霜露。
雲辰倚在車旁,兩指間的煙燃盡,直到燙到手才回神。他望着地上的煙蒂,想起了很多往事。
年少時,自以為了不起叼着根煙走遍校園,身後跟着幾個鐵杆小弟,不知道多威風,但在被她發現,追着滿校園跑後,就收斂了。再後來,每當她不理他或者生氣的時候,他就故意掏出煙,那樣她準會理自己。
如今,他能自在的抽煙,卻沒了當時那份感覺。
「雲辰?」
將最後一根煙點着,深吸一口,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雲辰的身形頓了一下。他慌忙將煙掐了,抬頭看向她,「夏寶貝,你終於來了,本少爺都要凍僵了。」
倪初夏見他一臉落寞,眼白泛着血絲,擰眉說道:「你這又是玩了通宵?」
「沒有。」雲辰面色不好,伸手拽着倪初夏往倪氏建材走。
「哎,你要幹什麼?」
「本少爺今天陪你上班,不許拒絕!」把她拉進電梯,才鬆開了手。
電梯裏是各個部門上班的員工,在他們中有人認識倪初夏,看到她身邊跟着雲辰,不免有些好奇,小聲問:「小夏,他是男朋友啊?」
「好帥啊!」
雲辰的小虎牙露了出來,沒了剛剛的落寞,得意地看向倪初夏。
倪初夏看着身側的人,和二大爺一樣,拽的鼻孔都朝天了,無奈說道:「他還單身,你們還有機會的。」
聽她這麼說,雲辰心裏彆扭,冷哼一聲。電梯到了後,甩下倪初夏自己先出去了。
待倪初夏走進辦公室,見他已經霸佔椅子,靠着閉眼睡了,氣得牙痒痒。無奈之下,只好重新搬了椅子進來,開始今天的工作。
約莫十點鐘,送花的快遞小哥又來了,照樣捧着一束香檳玫瑰,讓倪初夏簽收。
看着手中的玫瑰花,倪初夏眉頭緊蹙,想到昨天厲澤陽扔花時的果決,已經可以肯定,這花並不是他送的。
那麼又會是誰?
倪初夏將花扔在桌上,推門走出去,在電梯處攔住快遞小哥,「以後如果有花,不要再送來了。」
「那不行,我們是誠信生意,客人的要求我們就得完成。」快遞小哥拒絕,見她一臉為難,說道:「倪小姐,你要不喜歡人家就和他說清楚,說清楚了下次就不會有花了。」
倪初夏:「……」
看着他離開,倪初夏徹底無語了,她也要知道是誰送的吧?!
回到辦公室,雲辰已經醒來,可以說在快遞上門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
「寶貝兒,你最近桃花運挺旺啊?!」
聽出他的調侃,倪初夏沒空理他,埋頭繼續整理文件。
雲辰用手撥弄,花瓣弄掉了她也沒反應,和先前寶貝的模樣完全不一樣,於是明朗地笑了起來。
「雲少爺,你很閒是吧?」倪初夏放下筆,沒好氣看着他,「說吧,你今天找我做什麼?」
清早就過來,說是陪她上班,她才不信他好動的性格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雲辰從椅子上起來,活動身體,「行了,你忙吧,本少爺回家補覺!」
他也真是傻帽,竟然因為雲暖的幾句話就跑來,還好沒問出來。再見她前後對待花的態度完全不一樣,顯然是對送花的人無感,或者曾經有感現在反感,那他還急個屁!
倪初夏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無奈一笑,這麼多年都這樣,說是風就是雨的。
中午下班,因為下午方旭開會的資料還沒準備好,就沒去吃飯,打算將工作做完再去買吃的。等她完全整理好,已經是十二點半,公司員工也都從員工餐廳回來,有繼續工作的,有趴在桌上休息的。
倪初夏伸了懶腰活動筋骨,看到『漢娜』來電,眼眸微怔,講電話接通。
「倪小姐,少白去找你了,你現在有空接他一下嗎?」
「他怎麼來了?」倪初夏顯然很震驚,他是公眾人物,現在又是青天白日,被人看到估計又會是近幾天的頭條。
漢娜愣了一下,解釋說道:「少白剛從國外回來,沒什麼朋友,這幾天又被記者追的只能在家裏,怕是有些悶了。」
「行吧,我給他打電話。」
掛斷電話,撥了莫少白的電話。
知道他在倪氏附近的公園,倪初夏下樓去找他。唯一慶幸的是現在是中午,並沒有太多人走動,公園裏也沒多少人。
莫少白坐在石凳上,雙手規矩地放在雙腿上,鴨舌帽擺放在一邊,黑髮有些凌亂。陽光灑在他臉上,像是鍍了層金光,他看到倪初夏時,眼眸一亮,「你來了?」
「嗯。」倪初夏點頭,將路上買的水遞給他,「喝吧。」
兩人面對面坐着,彼此都沒有說話。
感受到手機震動,倪初夏掏出手機,『漢娜』的短訊進來。
——倪小姐,我知道很麻煩你,但是少白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中午沒有吃飯,拜託幫我勸勸他。
不動聲色將手機收起來,她抬頭看向他,才發覺他的臉色的確不好,蒼白透着病態。
倪初夏起身問:「我去買點吃的,你要吃什麼?」
「我不餓。」莫少白搖頭,顯然並不想吃東西。
「那你在這等我。」
倪初夏步行去了小賣鋪,買了麵包,又問老闆借熱水沖了杯奶茶,才原路返回。莫少白依舊坐在那裏,從遠處看渾身籠罩難以掩飾的悲傷,就如他的人一樣,他並不快樂。
「人不吃飯怎麼行?」倪初夏將麵包遞給他,又將奶茶放到他面前,「趁熱喝。」
莫少白愣愣地看着她,一時竟沒了言語。
「幹嘛這麼看着我?」倪初夏啃着麵包,眨了眨眼。
「工作很辛苦嗎?」莫少白問。
「對啊,快到年底了,事情都堆在一起。」過一陣子,估計晚上都要加班了。
莫少白視線移開,眼裏漾着清冷,「即使累的吃麵包,也覺得值得嗎?」
「自己願意就好啊。」倪初夏莞爾一笑,看着他說道:「人活在世上不是為了值得才去做事,餓的時候就吃,累了就停下來,及時行樂,你說呢?」
「我不知道。」莫少白微微垂下頭,他好像從來都不是這麼活着的。
呃……
「不要總想不開心的事情,要想想開心的事情,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已經發生,就當過去了。」倪初夏覺得自己像是知心姐姐,並且這個知心姐姐當得很不稱職,她不了解莫少白,也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只能說些空泛的話。
莫少白望着她,她的彎下眼睛,明明不擅長開導人,卻還是硬着頭皮說話,心尖湧上一股暖流,溫暖而悸動。
「我每次見你,你好像都很開心。」每次見她,她的嘴角都帶着淺淺的笑,令人覺得舒服。
「才不是呢,我也有很多煩惱的,只是不表現出來。」倪初夏將最後一口麵包吃掉,數落道:「後媽整天惦記着家產,公司事情一大堆,偏偏我還是招黑的體質,網上動不動就有黑我的報道。」
「這麼慘?」莫少白眼底染了笑,顯然有些不相信。
「對啊,所以你和我比幸運多了,以後不開心的時候就想想比你可憐的人,就不會覺得那麼難熬了。」倪初夏輕點頭,下巴抬起指着奶茶和未開封的麵包,「心情好了,就吃吧。」
前一天下了雨,此時公園雖冷,但空氣不錯,瀰漫着泥土的氣息。
離兩人不遠,厲亦航坐在木椅上,小腿在空中蕩來蕩去,「小叔,我覺得那個哥哥比你年輕比你……好吧,沒你好看,但是你也要有危機意識,別讓他把小嬸嬸搶走了。」
「你多慮了。」厲澤陽瞥了他一眼,冷冷開口。
「哼,那你還拽着我來這裏,明明就是不放心!」
厲澤陽:「……」
到底是誰不放心?!拽着他不撒手,死命非得跟過來。
厲亦航雙手環胸,老神在在地說:「你現在就應該打電話給小嬸嬸,聲音虛弱地告訴她你生病了。」
「你以為我是你?」需要靠裝病賣萌得到別人的關注。
「小叔,你再這樣酷,會失去我的。」厲亦航用手戳戳他的手臂,然後扭過頭不理他。
「你爸下午就會回來,要想讓我說好話,就少說點話。」厲澤陽起身,將他夾在胳膊下走到車旁。
坐上車,厲亦航還趴在車窗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兩人,一點都不怕厲澤陽的威脅,「你看,小嬸嬸和那個哥哥聊的多開心啊,你不聽我的,到時候有你哭的時候。」
厲澤陽眼底划過不耐,看了他一眼,「你再說一句話,哭的會是你。」
厲亦航哼哼唧唧,乖乖地閉上嘴。
開車離開,厲澤陽的目光再次看向車外,見兩人並沒有像厲亦航說的那樣,更加覺得這孩子欠打。
坐在副駕駛上的厲亦航,還趴在車窗看着外面,厲澤陽見他這樣,手指輕敲方向盤,這孩子真當倪初夏是他老婆呢,操心操的未免太多了。
快到上班時間,倪初夏開口說道:「打電話讓漢娜接你吧,我要去上班了。」
莫少白看着她收拾桌上的食品袋,目光有些怔愣,在她走之前喊住她,「初夏,如果我早點……」
「什麼?」
如果我早點回國,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莫少白最終沒說出他心中所想,抿唇說道:「和你聊天很開心。」
「我也是。」倪初夏點頭。
莫少白將帽子扣上,從口袋掏出墨鏡,裝扮好對她笑了笑,「我們是朋友,對嗎?」
「當然。」
短暫的聊天,她沒有問為什麼不簽約yl傳媒,又或者直接問他接近她有什麼目的,但現在想想也都無所謂了,他們之間不存在利益往來,他也犯不着對付她,多一個朋友總會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回到公司,倪初夏打卡上班。
拿着上午準備好的資料和方旭一起到了會議室,各部門經理已經在了。
倪初夏將資料發放下去,站在方旭身後。
「什麼?每個月休息三天,三天還不能連休!」
「國定假日也只能休一天,副總,這不合理吧?」
「是啊,我們工作都是有雙休的,你這樣突然管理制度,是不是也要和我們商量?」
「……」
各部門經理看到消息,紛紛炸開了鍋。
倪初夏冷眼看着這群老傢伙,有損他們的利益,屁話不知道有多少,等到想解決公司的辦法時,就知道放悶屁。
方旭站起來,挽起袖口撐着會議桌,「這是重新修改的公司日常管理制度,我只是通知你們,並不需要你們提任何意見。」
「副總,公司管理制度一向是由倪總親自製定的,你這是越權。」財務部楊經理猛地站起來,插着腰說道。
「我自會向倪總請示,你只要遵守就行。」方旭毫不畏懼地望過去,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即使他以前在溫和,面對別人質疑時,總能令人心生畏懼。
倪初夏看着眾人吃翔的表情,心裏極為滿意。
倪氏的管理制度太老舊,領導層想什麼時候上班就什麼時候上班,甚至還有開會時才來的人,員工無組織無紀律,只有新招進來的實習生是真正做事的,相當於公司大筆的工資開銷養的都是這些閒人。
「方旭……」楊經理臉色難看,將資料扔在桌上。
方旭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划過譏諷,移開視線,擲地有聲開口,「楊經理還知道我叫方旭,那你還記得我的職位是什麼嗎?」
「各位,我雖然沒有直接開除你們的權利,但卻有暫時停職的權利,你們不想遵守,可以,直接停職回家休息夠!」
「副總,我們也不是不遵守,只是突然改規矩,很難辦啊!」外貿部黃經理拽了楊經理一把,一臉為難地開口。
「哦?不知道黃經理的難辦是指哪方面?」
空蕩的會議室,輕落落的女聲響起,讓各部門經理微愣。
方旭看着倪初夏,坐下並沒有開口打斷她。
「倪助理有所不知,咱們公司二十多年來都是這樣的管理,而且我們手底下的員工也都是元老級的,突然改規矩,恐怕會引起公司的動盪。」黃經理沉聲說道,臉色凝重。
「是啊,還有每周一晚召開例會,我們都是白天開會,晚上從來也沒看過會啊。」銷售部孫經理接話,「還有對於我這個部門規定的銷售流程,許多老客戶向我們訂單,哪裏好意思要他們交付押金?」
「對公司車輛的限制也太大了,採購部可是隨時隨地都要用車。」王經理也表達不滿。
倪初夏靜默地站在那裏,聽他們所有人都抱怨完之後,莞爾一笑,「黃經理,都說不遵守公司章程的員工不是好員工,既然不是好員工,又何必留着呢?那些元老級別的老員工有的連字都不認識,也是時候該下崗了,你說呢?」
「這……話是這麼說……」
「那不就行了,我看公司每年招的新人都不錯,大多都是名校畢業,只是缺乏經驗,找人帶出來並不比那些元老級別差。」倪初夏笑着打斷他,隨後看向孫經理,「孫經理,我這幾天查往年的會議簽到表,您好像經常缺席,咱們副總也是怕您白天太忙,才改到了晚上。」
「我……」
「至於銷售流程,我也就不當眾說您過去幾年黃了多少單子,那些單子若是收了押金,公司也不會損失慘重。」倪初夏最後兩個字咬字很重,卻依舊淺笑看着他。
她查過今年資金虧空時那段時間公司的運作,正因為他,公司白白損失多少訂單,一群腐爛的朽木,不可雕也。
「還有王經理……」
倪初夏一番話下來,會議室一時間鴉雀無聲。原本還趾高氣昂堅決不同意的楊經理也像癟三一樣,生怕站着的人把她做的事捅出來。
啪啪啪——
「哈哈,果然是爸的好女兒,各位服不服啊?」倪德康鼓掌進來,滿臉的欣慰和讚賞。
「倪總?」
「倪總,您終於回來了。」
「服,怎麼能不服!」黃經理率先答話,毫不吝嗇的讚賞,「倪小姐有倪總的風範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倪德康朗聲大笑,走到倪初夏身邊輕拍她的肩膀,「真給爸長臉。」
倪初夏有些不好意思得問:「爸,你都聽到了?」
倪德康點頭,坐了方旭讓出的位置,「我認為副總的提議很好,想必剛剛我女兒也說服了你們,還有沒有意見?」
倪初夏看了眾人,見他們有苦難說,得意看向方旭,壓低聲音說:「你這招不錯,幹得漂亮!」
方旭擰眉,反問:「難道倪總不是你叫來的?」
倪初夏:「……」
所以是歪打正着打贏了這場仗?
回到辦公室,倪初夏才算鬆了一口氣。她說出那些話心裏也沒底,若是那群蛀蟲抱團反抗,那麼她和方旭這些天的計劃就都泡湯,好在倪德康來了,也好在他是支持做改革的。
「爸今天要不來,你把公司變樣了,我怕是都不知道。」倪德康坐下來,神色不明。
雖然剛剛倪初夏是長臉了,但畢竟做出這麼大的決定卻沒有知會他一聲,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倪初夏心裏一驚,她都快得意忘形了,忘了公司的生殺大權是掌握在他手裏的,況且前段時間她和他在公司上還有過爭執。
走到他身邊,她挽着他的胳膊,一如往常撒嬌說道:「爸,我可沒有那麼厲害,你要是不來下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也是看不慣那些部門經理,固本守舊,太迂腐了!」
倪德康笑看着她,輕拍她的手,「那依你看爸就不迂腐了?」
「當然不會,你最厲害了,不然也不會一句話就讓他們不敢說話了。」倪初夏拍着馬屁,話題轉回去,「這次管理制度改革不是不告訴你,是想等有成效了再告訴你的。」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放手去做,凡是有爸給你撐腰。」倪德康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主意,是怕他會怪方旭,前幾天還抱怨方旭奴役他,現在倒是知道幫他求情了。
「我就知道爸對我最好了。」倪初夏愉快地說着,眼底的笑意卻不見底,什麼時候她和自己的爸爸說話,都需要這麼多彎彎繞繞了。
倪德康又詢問了一些改革制度的事情,最終將話題移到厲澤陽身上,「澤陽在休假,過段時間就要走了吧?」
倪初夏翻閱文件的手頓了一下,「嗯,快走了。」
「這次回去怕是過年才能回來了。」倪德康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最後問道:「你和澤陽也結婚有一陣子了,見過他父母嗎?」
倪初夏張了張嘴,周穎是厲澤陽的媽媽沒錯,但是外界都不知道,她也不可能說出來,而他的爸爸,好像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沒和你提過嗎?」倪德康皺着眉頭,眼神陰鬱下來。
倪初夏避開周穎,說道:「他爸爸在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大哥就是厲氏的總裁,爺爺奶奶住在軍區大院,昨晚還在那裏吃飯的。」
倪德康沉吟半晌,臉色稍微轉好,「你也別怪爸疑心,厲家門檻的確很高,但我也是嫁女兒,結婚一個多月我連親家都沒見着,難免有些懷疑。」
倪初夏鬆開挽着他的手,雙手緊緊握拳,心涼了半截。
「爸,你懷疑什麼呢?」
「我……我怕他對你不是認真的,你知道他是軍人,只要他想離婚,你就是沒錯法律也是偏袒他的。」倪德康見她臉色不好,補了句,「當然,你也說見過他爺爺奶奶了,應該不是爸擔心的那樣。」
「嗯。」倪初夏輕聲應着,明顯不想再聊下去。
「夏夏,澤陽的爺爺奶奶對你好嗎?」倪德康試圖緩和氣氛,撿輕鬆的話題。
「他們對我挺好的。」
「嗯,那就好,你是他們的孫媳婦,一定要聽話,知道嗎?」
倪初夏笑了笑,她不認為倪德康會無故過來,於是說道:「是不是娟姨讓你過來的?」
「你娟姨也是為你好,如果不是她提醒,我還沒想到這一層,萬一澤陽他真的……」
倪初夏悲涼一笑,一字一句說道:「娟姨一定和你說為什麼我們結婚外界卻不知道,對不對?」見倪德康一臉驚訝,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開口,「那她可考慮到了我當時的處境,我剛被韓立江背叛,曾經巴結我的人遠離我,珠城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如果這個時候我公開承認和厲澤陽結婚,等來的將會是什麼?」
「夏夏……」
「爸,等來就是你的女兒為了救公司把自己賣了,你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嗎?」倪初夏眼眶泛紅,唇邊的笑是那麼悲傷,「你說娟姨為我好,可是如果我媽還在,她不會選擇在公司最困難的時候離開,更不會在這個時候質疑我。」
「是爸錯了,爸不該懷疑,對不起。」
提及亡妻,倪德康是老淚縱橫,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讓她操勞了一輩子,最後遺憾離去。
倪初夏擦乾眼角的淚水,抿唇說道:「你是我爸,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我不會怪你,可是也不能原諒。
倪德康回到家裏,倪程凱迎了上去,「老爺,你哪裏不舒服?需要請醫生嗎?」
「不用,你去忙吧。」倪德康擺手,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如果我媽還在,她不會選擇在公司最困難的時候離開,更不會在這個時候質疑我。
女兒的那些話,一直盤旋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是他讓黃娟帶着孩子離開,這點他不會怪她,但是後者,他卻無法原諒自己,真的老糊塗了,聽由她的話去質疑他的女兒。
那是他和宋宋的女兒,她的眉眼、脾性那麼像宋宋,怎麼能去質疑?!
「德康,你回來了啊?」黃娟擺弄她新做的指甲,坐到他身邊,「怎麼樣?問出結果了嗎?」
倪德康瞪眼看着她,只覺得生厭。
「你,你幹嘛這樣看着我?」黃娟臉垮下來,眼底划過陰狠,「是不是她對你說了什麼?德康,你可千萬別信,我做的都是為了這個家,你又不知道你女兒……」
啪——
倪德康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直接將她撂倒在地,「我女兒怎麼了?你說,夏夏她哪裏對不起你了?」
黃娟被打懵了,接連被他吼的,嚇得臉色煞白,「德……德康,你怎麼了?」
她不過就問了今天去找倪初夏的結果如何,卻沒想到迎來這一巴掌,這件事要和倪初夏那個賤人沒關係,就見鬼了!
「我還沒說什麼,你就把錯全推給夏夏,她在我面前從未說過你半點不是。」倪德康氣得不行,他怎麼就昏了腦子聽了黃娟的鬼話。
「她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黃娟一不做二不休哭鬧起來,臉上也疼得不行,「德康,我是你的妻子啊,是陪你走過一生的人,我知道你疼初夏,可是你也要讓我知道原因啊?」
「原因?我就告訴你原因。」倪德康狠厲地瞪着她,「你急於讓外界知道夏夏和澤陽結婚,是不是就想看她被外人辱罵,看她的笑話?」
「我……」黃娟愣了一下,趕忙開口,「我哪有這個想法,單純就是怕她被人騙了,平心而論,這麼多年我對她和柔兒從來沒有偏頗半點,柔兒有的從來沒少過她的。」
「哼,那是應該的。」倪德康看着黃娟哭啞了喉嚨,怒意散去不少,「你以後給我老實點。」
「嗯。」黃娟依舊哭哭啼啼,啞着嗓子說:「你做事太偏頗了,就憑她幾句話,你就回來打我,那以後你是不是就直接休了我了!」
「你……」倪德康氣得揚起手來。
「爸,你怎麼能打媽,她做錯了什麼?」倪柔看到這幕,嚇得攔在黃娟跟前,生怕倪德康再動手。
「你問問她做了什麼好事?」倪德康看到倪柔,臉色緩和了一些,雙手握拳勒令道:「以後夏夏的事,誰都不許摻和,還有她和澤陽結婚這件事,她不公開,你們都給我管好自己的嘴。」
倪柔見倪德康離開,趕忙扶起黃娟,哭着說:「媽,你沒事吧?」
黃娟氣得渾身發抖,眼中恨意滔天,卻又怕嚇到她,輕聲說:「柔兒,媽沒事,讓媽一個人靜靜。」
倪柔離開,黃娟將茶几上的東西全數揮到地上,新做的指甲斷了兩個也渾然不知,這是倪德康第二次動手,卻都是為了兩個賤人。
倪初夏,呵呵……還真是小看你了!
------題外話------
今天下午會有二更~
情敵一號二號都上線了,厲先森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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