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聽到唐風語氣中的不歡迎,唇角溢出嘲諷,「我為什麼不能來?」
她也是行動小組的一員,憑什麼每次都撇下她。
和他們出生入死的是她,並不是那個倪初夏,至於他們一個兩個這樣的巴結嗎?
「不請自來就不是客,你知道嗎?」唐風一直擋在門邊,沒有讓她進來的意思。
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平常的聚會他們不會撇開她,可是這裏是老大的家,明知道自己招人嫌竟然還跑來。
夏嵐隱忍心中不滿,說道:「就因為我對厲澤陽抱有男女之情,所以我連見他一面都不行了嗎?」
唐風握着拳,她沒那麼意思,只是人老大已經結婚,正派老婆還在那裏,非去自討沒趣做什麼呢?
倪初夏站在不遠處,開口說:「唐風,讓她進來吧。」
既然她想進來受虐,那就放她進來好了。
唐風能在戰友面前維護她,她很感動,既然人已經來了,再趕她走的確不厚道。
倪初夏回到飯廳,說了句她來了之後,便去廚房拿了一副碗筷,擺在了秦颯旁邊。
出來的時候,就見夏嵐把帶來的紅酒擺在桌上,以主人的姿態說道:「下午也沒什麼事,喝點酒吧。」
唐風沒好氣坐下來,冷聲說:「你沒事不代表別人沒事。」
氣氛一時冷下來,葉飛揚打圓場,「唐風的意思是老大和嫂子下午有事,還是不喝酒的好。」
夏嵐尷尬地笑着,把酒放到一邊,坐了下來。
倪初夏把碗筷遞給她,倒是沒有擺臉色。
這麼多人在,她還是知道分寸的。
「你們剛才說到哪了,繼續說,我過來就是蹭飯的。」
夏嵐拿起筷子,夾了菜,抬眼看向厲澤陽,「老大,你不介意吧?」
厲澤陽拉着倪初夏坐好,替她夾了幾樣菜,動作嫻熟,只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夏嵐攥緊筷子,厲澤陽不搭腔是她沒有想到的。
從他回來至今,她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過他,也不記得做過什麼讓他如此冷淡的事情。
剛剛緩和的氣氛,因為這一幕而瞬間凝滯。
這時,葉飛揚也不敢再圓場,畢竟主角是厲澤陽。
唐風心裏倒是有點幸災樂禍,讓她不請自來,讓她自作聰明,現在吃癟了吧?
夏嵐垂下頭,默默吃着菜,不再說話。
她不在說話後,唐風倒是開口,「嫂子,你出去記得給我帶特產。」
「好啊。」
倪初夏應下,而後偏頭望着厲澤陽,「海島一般都有什麼特產?」
「吃的有很多海鮮乾貨,把玩的大概是貝殼、海螺之類。」厲澤陽搭話。
倪初夏點頭,又問了他兩個問題,便重新和唐風交談。
「那些貝殼、海螺就算了,多帶點吃的,飛揚喜歡吃海鮮。」
唐風的少女心,早在選擇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沒了,那些小女孩的玩意對她沒有絲毫吸引力。
「行,給你的『親人、朋友』飛揚多帶點。」倪初夏若有所思地說。
唐風覺得她話中有話,卻又不知道意指什麼。
飯後,唐風牽着蠢蠢去消食,秦颯與厲澤陽有話要說,兩人到了二樓書房。
大概是曾經對厲澤陽有意見,所以那些偏見解除之後,會對他更加信任。
「孟恩和我聯繫,說是邊界那邊的恐怖活動逐漸減少。」
厲澤陽抬眼看過去,點頭說:「往好處發展,不是很好。」
「但他總覺得不安。」
秦颯把孟恩的顧慮說出來,總結道:「我特意總結了近幾年事件發生的規律,越到年末會越猖獗,大多頻繁發生在年前年後這一時間段,今年的確有蹊蹺。」
在西部,和孟恩並肩作戰過,已經把他當做是兄弟看待,他有事相求,自然能幫就幫。
而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想想也只有厲澤陽能管到那邊的事情。
厲澤陽眉頭緊蹙,從抽屜拿出一包煙,拆開後遞了一根給他,「這事你先盯着,我會和西部軍區聯繫,多派點人手過去。」
西部恐怖活動猖獗,並不是一次性就能解決的問題,還是要從長計議,至少要弄清楚頭目是誰。
「嗯,我知道。」秦颯應下來。
兩個男人面對面坐着,無聲地抽着煙。
煙霧繚繞間,秦颯抬頭,視線落在他身上,多了幾分不真切。
眼前的這個男人,無論從氣質還是專業技能,都是令人仰視的,說實話楊閔懷逼他離開,是不明智的。
他能看出厲澤陽根本無心與他爭些什麼,否則這麼多年過去,又怎麼還會趨於他手下,憑藉他的本領,想在基地混出來,根本不是難事。
秦颯彈了煙灰,被煙熏的微眯起眼來,說道:「從特種部隊退了之後就想過安穩日子,一晃一年過去,還是不時要奔走在生死線上。」
「等真的閒下來,說不定會懷念這個時候。」厲澤陽吐出眼圈,淺靠在座椅上,能看出身心是放鬆的。
秦颯問:「你會懷念嗎?」
話是在理,但忙久了、累了,還是希望能好好放鬆一段時間。
厲澤陽把半截煙按滅,沒搭腔,反倒說:「集訓回來就好好放鬆,影剎的事也不是心急就能解決的。」
他能混跡整個南亞,自然不止他們這一方要逮捕他,適當的放鬆還是有必要的。
「不過話說回來,上次嫂子碰到影剎,身份有沒有被他得知?」若讓他知道倪初夏和他是夫妻,怕以後她的處境就危險了。
厲澤陽沉吟片刻,說道:「這點還不能確定。」
影剎這種人,錙銖必較,當初在y國重挫了他的勢力和人手,必定會找機會還回來,以前他倒是不會在意他,只是如今有她,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
「我這邊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秦颯表明態度。
雖說他們的行動一直都是機密,但是對於曾經的頭兒,這些倒是要求沒那麼高。
況且,當初逼走他,也有自己參與的份,就當是為那時候做的事情彌補。
客廳。
葉飛揚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祈禱着唐風遛狗趕緊回來,他一個人實在應對不了兩個女人的對決。
雖然到現在為止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就憑這氣氛,也讓人坐立不安。
沒一會兒,夏嵐開口,「衛生間在哪?」
倪初夏答:「直走右轉。」
夏嵐撥了撥頭髮,握着包起身走過去。
待她離開,倪初夏好奇地問:「她平時出任務也這樣?」
話落,她比劃頭髮和臉蛋。
精緻的妝容和刻意做過的頭髮,倒是一點看不出是幹這一行的。
還有點她很好奇,所有人去集訓或多或少都黑了,她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葉飛揚懂得她的意思,解釋道:「夏嵐的工作就是收集資料,並不需要像唐風那樣衝鋒陷陣,危險度也相對會低。」
「嗯。」
倪初夏點頭表示理解,也沒再多問。
夏嵐走過來,可以看出在衛生間補了妝,唇色明顯變了。
她沒有坐在先前的位置上,而是坐到倪初夏的斜對面,似乎有與她說話的意思。
看了眼手機的時間,一點差一刻鐘,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也該到出發的時間。
夏嵐將包放在旁邊,雙手搭在腿上,開口說:「飛揚,我有些話想對倪小姐說,能出去一下嗎?」
「哦,好。」
葉飛揚應下,在他站起身的那刻,倪初夏說:「坐着吧,也沒什麼是他不能聽的。」
無非是說一些示威或者是表明自己的立場決心的話,沒必要藏着掖着。
葉飛揚半站着,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扶了扶眼鏡,最後選擇坐下。
夏嵐身形微愣,沒想到一開始她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
倪初夏端起玻璃杯,下巴倨傲抬起,美眸微眨,「夏小姐,在說話之前,我糾正你上句話中的錯誤,我是厲太太,而不是倪小姐。」
「……」
夏嵐心中膈應的慌,卻也不能反駁,只能降不滿和怒火往心裏咽。
「我要說的很簡單,你知道老大為你放棄了多少?」
「不知道。」
倪初夏回答的很果決,輕抿一口水,笑着說:「既然是他為我放棄,也就是純屬自願,什麼時候輪到你瞎操心?」
一副好笑的面孔望着她,像是剛剛只聽到一個笑話。
「你!」
夏嵐臉色微變,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沒有想到這樣的話她都敢說出來,真的不明白厲澤陽到底喜歡着這個女人什麼?
她認為,配得上厲澤陽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也應該是女英雄,可是倪初夏除了好看之外,真的看不出她有什麼優點!
「我自私與否不是你這個外人評判的,僅憑厲澤陽為我放棄很多,就能斷定了嗎?」
倪初夏語氣絲毫沒有軟下來,「就算我是自私,那也與你無關。
如果夫妻至今彼此的磨合與退讓是自私,那麼全天下就沒有不自私的人。
況且,人本來就是自私的。
只要不違反法律,不觸碰道德的底線,自私也是一種自保。
「他如果能繼續留在基地,將來一定會成為基地的幾把手。」夏嵐憤懣不平地說。
她無法接受厲澤陽離開基地,那麼她這麼多年的就堅持成為什麼?
這次厚着臉皮來這裏,只是想讓厲澤陽重新回到基地,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所以呢?」
倪初夏反問,平靜說:「所以他就該繼續待在那裏,直到死是嗎?」
「我不懂那些大義,也不想懂那些,我只知道他曾經生死未卜地躺在破舊不堪、甚至都不能用醫院來稱呼的地方,造成這些就是你口中的基地,而他生病養傷的過程,除了他的兄弟,沒有一個人來探望他,這樣心寒無情的地方,再待下去有意義嗎?」
她的丈夫,無論是能力還是家世,都不需要靠賣命來換取軍銜,但是前十年他都是這麼過來,難道就不允許他過一天安穩的日子嗎?
倪初夏眼眶泛紅,將眼睛別開,不去看剛剛質問她的女人。
葉飛揚聽了她說的話,心中動容。
要問他,倪初夏自私嘛?
他覺得一點都不,至少在他看來,這樣實屬正常。
這只是作為妻子而言最真的盼望而已,只不過如今盼望成真。
如果可能,他也希望唐風能脫離基地,不需要受到束縛,也不需要再辛苦賣命地去出任務。
他們每個人,都有手有腳,並非離開基地就活不下去。
說他們是軍人,可是他們至今連軍籍都沒有,更別說升遷,只是心中的信念一直再支撐着。
之後,秦颯和厲澤陽下樓,夏嵐沒有機會再說話。
因為時間快到,在唐風遛狗回來之後,眾人便告辭,坐的是夏嵐的車。
開車的是秦颯,夏嵐坐在副駕駛,唐風、葉飛揚坐在後座。
剛開始四人都沒有說話,是夏嵐先開的口,「當初老大受傷,為什麼不告訴我?」
厲澤陽受傷的事情,一直在他們從西部回來,她才得知。
原先,她天真的以為他們是去追查影剎的下場,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再一次撇下她,算一算已經很多次這樣。
她不過是喜歡厲澤陽,難道有錯嗎?為什麼這些人一個兩個都像防賊防着她?
秦颯見後面兩人都不說話,回道:「當時你正好處在休假期,就沒打擾你。」
「其實是怕我過去會膈應倪初夏吧?」
夏嵐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兩人,「原來你們和她的關係那麼好了,好到我這個戰友都可以撇下,是嗎?」
她和他們這些人說話似乎永遠是這樣,不會有怒意,也不會大聲,只是用反諷的語氣,令人覺得心裏格外彆扭。
偏偏想反駁,都不知道該如何回嘴。
這點,唐風不擅長,所以適時保持沉默。
葉飛揚硬着頭皮回:「夏嵐,我們沒有撇下你,只是怕你來大家尷尬。」
「哦,原來我和你們在一起,會尷尬啊。」
夏嵐冷笑着,目光輕輕移開。
這就是她用命保護的兄弟,在一個外人面前,也從未為她考慮過。
「你別陰陽怪調的說話,我們什麼時候撇下你了?」
唐風傾身看着她的側臉,「飛揚當初救你差點掛了,你怎麼不說呢?」
「那是他的事,你總掛在嘴裏像什麼話,難不成你們已經不分彼此了?!」夏嵐回話。
「你,你胡說什麼?」
「行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
秦颯低吼出聲,制止兩人的吵鬧,「我們是一個團隊,吵成這樣是想上戰場的時候一個個都去送死嗎?」
唐風靠回原位,雙手環抱於胸前,沒再說話。
她其實也不想總是揪着夏嵐不放,也明白他們是一個team,可是一想到葉飛揚曾經捨命去救她,就覺得膈應、生氣。
這麼想,她一腳踹在葉飛揚腿上,見他莫名看過來,冷哼了一聲把帽子戴上閉眼睡覺。後者無奈摸了摸鼻子,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裏只有兩個一天都能上演好幾台了。
秦颯偏頭看了眼夏嵐,見她面色並未緩和,心裏也是頗為無奈。
他承認,在女人面前厲澤陽無疑是吸引人的,只是他已經有了妻子,這幾次的接觸,也清楚明白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不是能讓人見縫插針的。
厲澤陽說話的時候,不論她是否看着他,都會溫情地注視着倪初夏的眼睛。
男人愛一個女人其實表現的很簡單,眼中有她,心裏念她。
光憑這一點,夏嵐就沒有機會。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堅持什麼,難道非要把臉面撕破,才能真正的放手嗎?
回到住所,秦颯路口把三人放下,自己找地方停車。
因為行動需要絕對保密,他們幾人住的地方並不是別墅和公寓,而是在城中村里找了片大點的地重新做的平方。
車停好後,走到路口,發現夏嵐並未進去,而是低頭站在那裏,像是刻意在等他。
聽到動靜,她抬頭看過來,笑着說:「你也不睡午覺,陪我去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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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想把渣渣滅了,但後面她有重要作用,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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