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商途 第一章 記憶中的往事

    人的一生總會面臨許多選擇，小學的分班、中學的入學、高考填寫的志願、畢業後的就業……等等……等等，無論向東、向西、是南或北……人一生都會在這種無盡的十字路口面臨這樣的抉擇問題，只要你朝任何一個方向踏出一步，人生的軌跡就會從此而徹底改變。

    周利文現在就站在這個十字路口，即將做出自己的選擇。不過和常人不同的是，這個選擇他曾經作出過，但那已經是15年前的事了。

    這是一個1999年初夏的某日，周利文莫名其妙地回到了15年前。現在的他還是當年那位25歲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在一家大型國企擔任着資產管理部的主管工作，站在衛生間內，看着鏡子裏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過了好一會兒，周利文狠狠掐了下自己，胳膊上的疼痛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夢幻，而是真實的。

    平復下心情，周利文還來不及仔細琢磨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耳邊就聽得衛生間外砰砰砰一陣急促敲門聲：「裏面的人好了沒？快點啊！」

    「哦……好了好了！馬上！」

    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周利文洗了把臉連忙打開了鎖着的門，門外站的是他以前的同事陸建國，門剛一開他二話不說提着褲子迫不及待地向里沖，進了隔間一關就噼里啪啦地一頓狂轟濫炸。

    出了衛生間，外面是一條走廊。周利文非常熟悉這個地方，因為這裏是曾經工作了十年的單位。走廊一直向前最後第三間辦公室就是資產管理部，自從他大學畢業後進了這家公司工作，從最初的普通職員開始做起，一直做到資產管理部的主管，直到幾年後才辭職離開。

    辭職後，心高氣傲的周利文開始自己創業，可因為種種原因他創辦的公司很快就經營不下去了，苦苦支持了2年，最終還是以關門而告結。第一次創業失敗後，周利文在朋友幫助下找了份新工作，進了一家美資企業，這家公司待遇還算不錯，周利文在新的工作崗位上也幹得有聲有色，深得老闆的信任。可是好景不長，幹了沒幾年就碰上了席捲全球的經濟危機，任職公司的美國總部決定結束國內的業務，周利文拿了筆遣散費後和同事們一起離開公司各奔東西。

    之後，周利文再次創業，雖然經歷過第一次經驗的他這一回終於賺到了錢，可因為缺乏資金和背景，新創辦的公司也僅僅維持餓不死也吃飽的那種狀態，就和大批中小型公司一樣在商海中搏擊，苦苦找尋着一日爆富的機會。

    這個機會，直到最後都沒能等到，在第二次創業的期間，已經老大不小的周利文在父母催促下終於成了家，這次婚姻對周利文而言其實是平淡無味的，說白了成家只是滿足父母心中的願望罷了。

    站在走廊上，周利文點上支煙靜靜地抽着，現在的他思緒還有些混亂，需要好好理一理。

    煙抽了沒幾口，陸建國就從衛生間出來了，一臉輕鬆的樣不復剛才的焦慮，嘴裏還哼哼走了調的流行歌曲。

    「今天食堂的飯肯定有問題，吃的時候就覺得帶魚不新鮮，剛才差一點兒憋死我了……。」見周利文站在外面，陸建國也點了支煙，湊到邊上沒話找話。

    周利文在公司的職位並不算高，和擔任儲運部主管的陸建國算是平級，不過資產管理部權利很大，作為主管的周利文還肩負着審核儲運部日常運營的職權。平日裏，陸建國在周利文之前從來不拿什麼老大哥的架子，相反還有些討好周利文，當然現在的周利文可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知道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因為後來他記得很清楚，自己辭職創業後曾經回來找過陸建國，希望能夠通過陸建國和公司儲運部的關係取得些運輸業務方面的合作，但這個小小要求卻被陸建國一口就回絕了，還找出一大堆理由搪塞他，使得周利文鬱悶非常。

    國有企業工作比較悠閒，陸建國就着剛才的話題發了一頓牢騷，無非是承包食堂的老闆是某某集團領導的關係，肯定拿了回扣之類的話，周利文在一旁聽着只是笑笑並不接口，繼續抽着自己的煙。

    「差一點兒忘了，前面瞧見陳總好像在找你。」

    「陳總找我？什麼事？」周利文微微一愣，仔細回憶着陳總會有什麼事找他，不過時間過去實在太久，這些細節他根本記不清了。

    陸建國搖搖頭：「不知道，估計是在資產管理部那邊沒見你人吧，就進儲運部問了問。」

    陳總是集團公司的副總，主要負責資產管理部、儲運部和集團銷售公司業務工作，是周利文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說實話，陳總待周利文一向不錯，當初周利文能從一個小出納成為主管就是陳總親自提拔起來的，幾年後，從這個單位辭職的原因一方面是周利文不想在了無生氣的國企這麼熬下去，打算趁年輕出去自己闖闖，第二個原因也是因為陳總，陳總幾年後辦理了移民離職了，接替陳總工作的是錢總，和待人寬厚的陳總不同，這個錢總一上台就到處在各部門派插人手，排擠以前陳總的老部下，而周利文的身上早就打上了陳總一系的印記，再加上他的工作敏感性強，首當其衝就成了要清除的目標。

    聽說陳總在找自己，周利文絲毫不敢怠慢，連忙丟掉了還有半截的煙頭，和陸建國打了個招呼急急就向陳總的辦公室趕去。

    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陳總的聲音，周利文才推門而入。

    「您找我？不好意思，剛才去趟洗手間了。」

    「小周呀，來來，坐。」見是周利文，坐在大班桌後的陳總笑眯眯地起了身，招呼着周利文一起坐在了靠窗的沙發上。

    丟了支中華煙給周利文，周利文很有眼色地掏出打火機先幫着陳總把煙點上，隨後再自己點着。

    「總公司對分公司的財務審查報告你看了吧？」

    「看過了……。」周利文隨口回答，腦子裏飛快地回憶這件事。

    「下面的情況很嚴重呀！」陳總微微皺起眉頭道：「十八家分公司沒一家帳目清晰的，其中居然還有三家出現嚴重瀆職！尤其是東南公司和西京公司的損失最大，現在集團法務部已經派人過去，如果無法追回損失就得付諸法律解決……。」

    聽着陳總的話，周利文猛然回憶起來了這件事，這是一件轟動整個集團的大事。1999年初，集團總部決定對集團下屬各地區分公司進行財務審查，本來對集團而言這個審查只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誰想到一查就查出了大問題。由於自從分公司建立以來，集團總部從一開始就沒建立起有效的監督制度，導致各分公司帳目混亂不堪，分公司經理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現象嚴重。

    如果只是普通的占點公司便宜那也就罷了，對於集團這種大型國企，平日裏有點職務的拿點發票報銷，公車私用這些小事別說分公司，就算在總部只要不太過分也就睜一眼閉一眼過去了。但沒想到，長期的缺乏監督導致幾個分公司經理的膽子越來越大，其中有三家分公司甚至還出現了挪用巨額公款的嚴重問題。

    這三家分公司分別是東南公司、京都公司和西京公司。京都公司稍好些，那邊的經理發現事情敗露後想盡辦法填上了挪用資金，沒給集團造成太大損失，但東南公司和西京公司就不一樣了，這兩家的經理實在膽大包天，擅自挪用公司資金不算，還把這筆錢拿去炒股票，可惜運氣不好，碰上股市大跌輸的差一點兒當褲子，為了挽回損失居然接着又接二連三地繼續挪用大量資金往裏填，直到事發後走投無路才主動交代。根據初步核算，巨額的挪用資金無法收回，損失最終高達1200多萬。

    1200萬啊！要知道現在才是1999年，這筆巨款幾乎占集團全年利潤的20%了。周利文清楚的記得，東南公司和西京公司的經理最終無法償還挪用資金被集團法務部起訴，最後判了20年徒刑，直到周利文穿越那會兒才在裏面吃牢飯呢。至於京都公司的經理因為還了錢倒沒給起訴，可也因為這事黯然離職。而其它幾家分公司經理也都沒落着好，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集團對他們陸續進行了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