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出人意料的,平娘子開始主動進食了,雖然只是一點點,還是把冬兒高興的不行。
喝下小半碗粥後,平娘子喊住了收拾碗筷的冬兒。冬兒轉回頭望過去,平娘子卻又不知怎麼開口了,半晌只能幹巴巴道:「沒事,你忙吧。」
「哦,那冬兒把娘子的藥端上來。」平娘子不說,冬兒也不多想,收拾好碗筷就跑下去端藥了。
不一會兒,冬兒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走了進來。往日,平娘子是連藥也不喝的,冬兒就只能一勺勺的餵進去,就算這樣,也有一大半被吐出來。
今天平娘子卻主動接過了藥碗,看的冬兒又是一陣欣喜。只要平娘子好好吃藥,身體很快就會好起來,她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喝下一碗苦澀的中藥,冬兒立即遞過來一杯茶水,讓平娘子沖淡嘴裏的苦味。
茶水是用一些陳年的茶葉杆兒泡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跟藥味一混就更有些怪怪的了。但平娘子並沒有拒絕,還是接過來把茶水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沒有立刻把被子給冬兒,而是輕輕的在掌心轉動着,拇指摩挲着粗糙的杯麵,神色怔愣。
說她想通了,倒也沒那麼快,只是被葉瀾狠狠的損了一頓之後,覺得就這麼死了,不甘。憑什麼欺壓她的人還在逍遙的活着,她就要這麼悲慘的死掉?她非常的不甘心,以至於忽然覺得,就這麼死了,會死不瞑目。
冬兒跟了平娘子這麼久,怎麼會看不出來平娘子心裏的結還沒有解開。但要她去講什麼大道理,她也不會,腦筋轉了轉,冬兒就用儘量歡快的語氣道:「娘子,冬兒給你講講最近府裏面發生的趣事吧。」
平娘子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聲,冬兒就開始打開話匣子,繪聲繪色的講起來。
哪個院的小丫頭偷嘴了啊,那個小廝辦砸了差事把管事氣滿院子的追打啊,哪個最愛牽紅線老婆子又湊成了一對兒鴛鴦啊,哪家的老母豬又下了一窩崽啊。家長里短,左鄰右舍,冬兒把這些道聽途說來的閒事倒豆子一般倒出來。
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最近在王府風頭正盛的葉瀾。
「葉姑娘可厲害了,不僅用聞所未聞的方法救了娘子你的性命,還用一種銅爐子蒸出了跟水一樣清澈的烈酒。葉姑娘說這種酒叫燒刀子,喝下去真的就跟火燒似得,咱們府里的侍衛小廝都喜歡喝。不過咱們女人受不了那滋味,太沖了,我嘗了一口,嗆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後來,葉姑娘又教大家在酒裏面泡上藥材,炮製成藥酒。每天喝上幾杯就能強身健體,驅病除災,現在府里人都人手一罐藥酒,那天我還看見王爺身邊的大侍衛專門隨身帶了一個酒囊。聽說,王爺還因為這個訓斥了那個侍衛一頓。」
說到這裏,冬兒頓覺失言,自己這個大嘴巴,這個時候提王爺,不是讓平娘子傷心嗎?想到這,冬兒吶吶的噤聲,瞄着平娘子的臉色,不敢再吭聲。
哪成想,平娘子根本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王爺身上,而是追問起了另一個人:「你說的葉姑娘,就是昨天那位姑娘嗎?」
看平娘子沒有什麼不對的神色,冬兒放下心來回道:「嗯嗯,她就是葉姑娘。」
提到葉瀾,冬兒也就必須提到另一件事。這些天平娘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冬兒一直沒有機會把這件事告訴她,這會兒也是該坦白的時候了。
冬兒不安的扭了扭手指,忐忑道:「娘子,有件事,冬兒要告訴你。在葉姑娘救娘子之前,冬兒私自和葉姑娘做了約定,只要她救活了娘子,冬兒從今往後就跟在葉姑娘身邊為奴為婢。冬兒……冬兒對不起娘子,娘子要是有怨氣,就罰冬兒吧!」
平娘子看着攥着手指,愧疚不安的冬兒,忽然想到昨天葉瀾對她說的話,想到自己受杖刑那一天,冬兒青腫流血的額頭,想到她哭着把自己背回小院,想着自己自盡不成醒來後她頂着腫成豬頭的慘不忍睹的臉給自己熬藥……
甚至,她想到了更久以前,冬兒冒着被廚房管事責打的風險只為給自己偷來一個裹腹的饅頭;想到被人白眼時,冬兒毫不猶豫的擋在她面前;想到冬天最陰冷的時候,冬兒自己只穿一件單衣凍得嘴唇青紫,卻把熬夜縫補好的衣物都套在她身上,只為讓她好受一點。
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怨冬兒?這樣的冬兒,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
那位葉姑娘說的對,冬兒留在自己身邊,是毀了她。
「冬兒,你並不欠我什麼,相反,是我欠你的太多了。」平娘子終於露出這些天的第一個笑容,有些蒼白,有些脆弱,卻也有一絲堅韌。她開始明白了一些以往不懂的事情,也開始試圖尋找另一條不同的,以前從不敢想像的道路。
「昨天,那位姓葉的姑娘已經把這件事告訴我了,冬兒跟着她,我放心。」
「娘子……嗚嗚……」冬兒癟着嘴唇,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哭的格外傷心。這一幕要是被不良的葉瀾看到,估計這貨又要抱着胳膊搓雞皮疙瘩,順便八卦的問問正相視凝噎的兩位是不是有les傾向了……雖然這個「娘子」只是一個統稱……
平娘子幫冬兒擦去眼淚,道:「你這丫頭,說哭就哭,是水做的不成?再說,真箇算起來,我也並不是你的主子。不過是當初給了你一個包子,你就這麼傻乎乎的跟我進了王府,吃盡了苦頭,是我對不起你。」
冬兒留着淚搖頭:「沒有那一個包子,冬兒早就餓死街頭了……」
不過是一次偶然的外出,隨手給了街邊小乞兒一個包子,就換來了她數十年如一日的忠誠。明明連賣身契都沒有簽,明明從來沒有跟着她過過好日子,可是當初的那個小姑娘卻用稚嫩的肩膀,咬着牙將她保護在了身後。
兩人患難與共,相依為命,情誼早已超過一般的主僕。如果沒有葉瀾這個岔子,兩人最後的結局,也許就是共赴黃泉。
如今這樣,冬兒的內心何嘗不煎熬,她不是貪慕富貴前程而跟着葉瀾,而是她耿直的性子讓她極重承諾。可另一方面,她又很不放心留平娘子一個人。因此,她才會看見葉瀾時感到不自在,面對平娘子也覺得羞愧,心裏又糾結又苦悶,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兒。
這會兒情緒釋放出來,這眼淚洪水一般,收都收不住,一邊哭一邊嗚咽道:「娘子,都是我的錯,我走了,娘子怎麼辦?娘子,我想了好長時間,我不能就這麼走,葉姑娘沒有我也很厲害,娘子沒有我,以後誰給娘子偷饅頭?」
「娘子別擔心,我會去請求葉姑娘的,葉姑娘人很好,一定會答應的。昨天的時候,葉姑娘還留下了好多藥,讓我好好照顧娘子……嗚嗚……」說着說着,這丫頭又哭起來,想到自己要不守承諾,欺騙了葉姑娘,就更傷心了。
平娘子看着冬兒哭的跟花貓似的,反而不覺得傷心了,只覺得哭笑不得,正要說什麼,門外傳來一個清涼涼聲音,打破了兩人間淒悽慘慘的氛圍。
「誰說我一定會答應的?當我人傻錢多速來,好欺負啊?」
葉瀾慢悠悠的走進來,嚇的冬兒往後縮了縮,聽了她的話,就更是低下頭,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葉瀾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道:「你們倆傻帽,綁在一塊有個屁用啊,傻子加傻子就能有活路?今兒我就把話撂這,你要是反悔了,也成,那我現在就出門左拐,你們繼續作妖,作死為止,以後咱們陽關道、獨木橋互不干涉,下回再有啥事,別來煩我。咱不伺候。」
葉瀾從來就不是什么正經意義上的好人,她做事看心情,看道義,看底線,當然了,是她自己定義的道義和底線,說白了,就是個喜歡胡作非為的傢伙。
高興了拉你一把,傾力相助,都不帶要回報的。不高興了把你當樹苗種在土裏種個幾年都是輕的,折騰的你痛苦萬分、磕頭求饒都不帶一絲心軟的。
如今經歷的跌宕起伏多了,比起當初的愣頭青,經驗手腕都豐富了不少。但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她自己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心裏面積壓的戾氣似乎越來越重,總時不時要冒出來,讓她在某些時候格外偏執。
比如現在,她救冬兒是一時興起,沒想要什麼回報,但她救平娘子,說了要收報酬,那就是板上釘釘,釘死了的事,一分也別想打折扣的。否則的話,她雖然不會沒品的去報復兩個弱女子,但以後再想跟她打交道,對不起,沒門,不,連窗縫都沒有。
這一番話,顯然也把平娘子和冬兒嚇着了。平娘子還好,昨天那一番話已經讓她明白,葉瀾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但冬兒是確確實實嚇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看清楚,葉瀾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類好人,葉瀾的好,有點另類。
平娘子並沒有不滿,蒼白但仍舊清麗的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葉姑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葉姑娘放心,我雖然微末,但這點做人的品德還是有的,我不會強留冬兒。冬兒是個好姑娘,性子耿直,作出的承諾,是不會反悔的。」
「是麼?冬兒,你說呢?」葉瀾雙手抱胸,還是象徵性的詢問了冬兒。
生怕冬兒真的做出什麼惹惱葉瀾的事,平娘子看着冬兒道:「冬兒,我已經想好了,以後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懦弱可欺,我已經不需要你站在我面前了,我要自己去面對應該面對的一切。這裏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當日一飯之恩,到此為止。」
冬兒站在原地,呆滯了半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平娘子的方向叩了一個頭。
葉瀾淡漠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做了惡人的自覺。
什麼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覺悟?只有被逼到絕境,了無牽掛才可。冬兒待在平娘子的身邊,可能一時的,會讓沉浸在溫情中的兩人有所安慰,但最後不過是組團赴死罷了。她們是互相的安慰,可也是互相的累贅。
平娘子若想不再屈居人下,她就得學會在王府中摸爬滾打的一切詭譎之事,而冬兒的耿直與烈性,註定了她跟王府這種地方,天生相剋。
葉瀾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她想要看看,平娘子能不能把命運這個小婊砸踩在腳下。
ps:今天有朋友告訴我,奧特曼要翻拍什麼「大陸真人版」,還說什麼要加入新特效,一下把我整蒙了。泥煤啊,奧特曼本來就是真人版好麼?你是不是還要把奧特曼頭套摘下來,看看裏面的構造啊?還特效,奧特曼x死光能整什麼么蛾子特效啊?是不是要把一束集中的x死光搞成煙花的效果啊?哦擦,真是閒的淡淡藤啊,沒事多吃幾個咸雞蛋鴨蛋補補腦吧,別折騰人家鹹蛋超人了,來地球一趟多不容易,在島國蹦噠蹦噠就行了……偶希望這是個謠言,偶米頭髮,這絕對是個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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