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討厭的傢伙!竟然敢捏自己的臉!
臉上傳來的痛覺,讓林夕顏一時間竟然忘了恐懼。此刻失態的少年一個衝動,就一把抓住在自己臉上肆虐的魔爪,磨着小尖牙,湊上去在葉瀾手腕上惡狠狠的咬了一口。
葉瀾吸了口涼氣,將手中的蛇甩給身後跳下樹的殺手。反手捏着林夕顏的下巴,一個用力,逼迫他鬆了口。
但手腕上已經留下了兩排深深的牙印,此刻正在往外滲血。鮮紅的傷口,在白皙的手腕上,顯得有些刺眼。
葉瀾無語:這小鬼是屬狗的嗎?真不可愛——
林夕顏嘴裏是淡淡的血腥味,他看着葉瀾手腕上嚇人的痕跡,慌亂的往後挪動了兩下。
「好吧,小鬼,我嚇你一次,你咬我一口,咱們也算扯平了。」葉瀾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蓋住手腕上的痕跡。「你要想告狀的話,儘管去哦,我無所謂的。」
這麼說着,葉瀾施施然的轉身,就這麼輕鬆淡定的在林夕顏的視線中愈行愈遠。
而另一邊的侍衛也已經提着兵器跑了過來,只是由於林木的遮掩,而葉瀾又恰好處於他們視線的盲區,因此並沒有人注意到葉瀾的身影。
侍衛頭領連忙上前把跌坐在地的小世子攙扶起來,殷切的問道:「世子,可有受傷?發生了什麼事?」
青竹鼓着包子臉,氣呼呼的上前為主子出頭:「還不是那個……」
林夕顏轉頭瞪了青竹一眼,嚇得小書童頓時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不敢出聲了。
林夕顏推開侍衛頭領的手,不讓他扶着自己,隨後才整了整衣冠道:「無事,不過是跌了一跤罷了。本世子不想再走了,青竹,回去了。」
青竹低低的應了一聲,委屈的跟在林夕顏身後,往回走去。走到半路,小書童還是沒忍住,疑惑道:「世子,那個人對您那般無禮,您怎麼不讓侍衛把她抓起來打板子?」
林夕顏微揚下巴,語氣裏帶着慣常的驕矜道:「你懂什麼,照本世子的話做就是。」告狀這種丟人的事,他才不會做呢!要收拾一個人,他有的是法子!
「是,小的知道了……」小書童撇着嘴,答應的不情不願,期期艾艾。唉,世子心,海底針,他這個做書童的真是一點也不明白主子心裏在想什麼。
就在林夕顏心裏打着小九九的時候,這件小事卻很快就被葉瀾丟在了腦後。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對方也很不客氣的咬了回去,失去興趣的葉瀾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到了正事上。
回到馬車上,葉瀾將竹簍放下,打開竹編的蓋子,裏面是五條有着黑黃兩色相間花紋的烏梢蛇。這種蛇在現代的時候可能不常見,但在古代還是很容易找的。
有着殺手的身手和葉瀾的特殊視域輔助,不過一會兒功夫就尋了好幾條。
跟着葉瀾鑽進馬車的殺手看着竹簍中的幾條蛇納悶道:「這蛇是無毒的,又沒什麼特殊之處,你尋它作甚?」
葉瀾無聲的盯了樊野一眼,合着她在這傢伙的眼裏就只會做毒藥嗎?她可是聖手梅一仙的弟子啊,雖然比較側重於用毒解毒一道,但也不至於只能做毒藥吧?果然還是第一印象太差了吧?
葉瀾把竹簍蓋上道:「我要做藥酒,要毒蛇幹什麼?泡給你喝啊?」
殺手聞言沉思了一會,最終還是一本正經的拒絕道:「……不,你泡什麼,我都不會喝的。」
這是赤果果的不信任吧?是吧?葉瀾簡直忍不住要掀桌了,第一印象害死人啊,她可是一片好心的說……
「哼,不喝算了!」葉瀾把竹簍往殺手懷裏一推。「以後抓這種蛇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方才我已經把它的習性特徵都告訴你了,到鎮南王府之前,你要把這個竹簍裝滿。」
葉瀾表示被殺手的不信任深深的傷害了脆弱的小心臟,所以接下來要不遺餘力的奴役他:「順便把這些小傢伙的頭切下來,把內臟掏出來洗乾淨,然後風乾。」
本來這些工作是要到了鎮南王府再做的,但誰讓殺手這傢伙偏偏來惹她生氣。
殺手接過竹簍,默默的盯了葉瀾一眼,還是忍不住再次重申道:「我絕對不會喝的。」
葉瀾忍不住踹他,吼道:「混蛋,滾出去,你求我我也不給你!」都說了,沒有毒了!
聽了這句話,殺手反而放下心來,只要不用喝這個東西,怎麼樣都可以啦。什麼頭啊,內臟啊什麼的,聽了這種東西,鬼才喝得下去啊!再說了,能不喝葉瀾搗鼓的東西還是不喝的好,沒辦法,有陰影啊,總是心驚肉跳的。
這麼一想,他就嗨嗨的滾下車去抓蛇了。
葉瀾咕噥了一句,忍不住壞笑起來,這傢伙,看來心理陰影面積不小吶,哈哈哈哈……
收斂玩笑的心思,葉瀾從馬車座椅下的空格中取出一個小花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她伸出一根手指試了試泥土的濕度和溫度,又將沾了泥土的手指放到鼻尖聞了聞氣味,確定沒什麼問題,又小心的將花盆放回原處。
在車廂的一側掛着一個竹筒,此刻那個竹筒接着一種特殊的軟管,軟管的另一頭連接着一根三寸長的竹針。
葉瀾將竹針插進花盆的泥土裏,竹筒中的液體便順着軟管,一點一點的滲進花盆的泥土之中。
這些頗具柔韌性的軟管其實是用蛇蛻捻成的,找不到其他能代替的東西,也只能這麼湊合着使用了。
葉瀾呼出一口氣,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花盆的邊緣,嘆道:「小黃花啊小黃花,你快長起來吧,一個月內,一定要開出一朵花來!」
這些天,葉瀾幾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這盆花上,有時甚至徹夜不眠的守在它旁邊,生怕它出一點問題。這也是為什麼她一坐上馬車就忍不住打瞌睡的原因,實在是困得不得了。
接下來的幾天,葉瀾心無旁騖的照顧着金貴的小黃花,除了每天給小黃花曬太陽的時候,幾乎連馬車都不下了。
車隊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一周後過交州城,到達了鎮南王府坐落的曲靖城。
比起懷安縣低矮的不像樣的城牆,曲靖城作為邊關重鎮,城牆厚重巍峨,足有三丈余高。也許是曾經發生過無數血戰,因此青灰色的城牆竟然在歲月的積累中染上了洗不掉的暗褐色。
城牆長林立的甲士挎刀持槍,威風凜凜。再看城門上方兩個蒼勁有力的「曲靖」二字,只覺一股古樸沉重的大氣撲面而來。
這就是手握重兵、身居高位的鎮南王府,世代鎮守的城池。這樣一個擁有百乘之家的重臣望族之門,若想要從中翻出埋葬了十三年的真相,若想要扳倒甚或殺掉其中的某些人,該是何等的艱難?
葉瀾雖看不到十數米高的城牆,然而她卻能看到前路一片荊棘滿地。
鎮南王府的車隊進城,城門口的守衛連盤查都省了,直接讓開進城的道路,退到一邊俯身相迎。
車隊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鎮南王府正門前才停下。
下得車來,正對着的是兩頭威武的石刻獅子,獅子後便是九重石階,石階上朱漆的大門此刻大敞着,門前是一尊宏闊抱石鼓。
石鼓形狀是象徵着武將之家的圓形,兩邊環抱着雕刻了一對兒鎏金四爪龍,端的是氣派非凡。只是這一片氣派在葉瀾眼中,也不過是「烏漆摸黑」四個字。
她只能看到前面不遠處站着一堆的人影,看到幾隻鳥兒的影子從頭頂飛過,看到地底有一隻大耗子在辛勤的打洞……
世界上一切有形的死物,她都看不見,然而相應的,這些死物,卻也阻擋不了她的視線。
站在台階上的老太妃慈眉善目的樣子,看到自己的兒子、孫子平安歸來,不由有些失態的落下淚來,沾濕了手上的一條錦帕。
林長闕走上去請安:「母親安好,怎敢勞煩母親出門相迎?孩兒愧疚。」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兩鬢斑白的老太妃握着林長闕的雙手感嘆,隨後看到林長闕身後的林夕顏,立即一陣「心肝兒」的喚着,將林夕顏摟進懷裏痛哭起來。
看來這一遭,着實是將邢老太妃嚇壞了。林長闕自從娶了硃砂為妻之後,府中除了兩個通房就不曾再納妾,如今更是只得了林夕顏這一獨子。
雖然鎮南王府家大業大,族人無數,然而若是林夕顏有什麼好歹,那林長闕這嫡系一脈可就後繼無人了。若是不能再孕有一子,那這一脈的香火就算是徹底的斷絕了。
因此邢老太妃如此失態,也是無可厚非的。實在是林夕顏這個獨苗苗,太要緊了。
這一家人在這裏家長里短,上演苦情大戲,葉瀾就只能抱着自己的小黃花,拉着殺手站在一邊,等着。
好在,哭了一會兒之後,邢老太妃終於反應過來在大門口這般實在不妥,這才招呼了兒子孫子,一大波簇擁的着往內院走。
走到半道上,林長闕左右逡巡了一圈,才疑惑的問道:「母親,王妃何在?」
邢老太妃聞言,眼圈又紅了:「砂兒那孩子憂思成疾,如今正臥病在床,起不得身呢!你既回來了,就快去看看吧!」
林長闕眼神深了深,臉上也浮現出擔憂的神色:「是,孩兒稍後就去。」
「雲樓啊,你可要好好照顧砂兒,她原本就身子弱,如今受了驚嚇,又整日以淚洗面,整個人都清減了,母親我看了都心疼。」
雲樓是林長闕的字,只是他平日裏都不喜歡用,因此知道的也只限於鎮南王府的幾人。此刻邢老太妃喚着他的表字,諄諄叮囑,作為晚輩自然只有聽從訓導的份。
「還有我那小乖孫,此次不知道遭了多少罪,你可一定要上些心。我看這府中的守衛也該增些了,若是有那不中用的,就趕緊換了頂用的上去。省的整日的讓人提心弔膽的……」
「母親教訓的是,孩兒記下了。」林長闕一一應下,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直到把邢老太妃送到正廳,才似乎無意的說了一句:「母親不是一直催促着給夕顏起個表字嗎?孩兒已想好了,不若就叫『舜華』如何?」
邢老太妃神情一滯,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林長闕。舜華?這、這怎麼可以?
ps:關於這個故事,咱得先給妹子們打好預防針~~這個故事累,很可能會成為本書寫的最長的一個故事,因為這一段的伏筆有點多啊,而且還要把楠竹拎出來,和我家小葉子摩擦點火樹銀花什麼的,嘿嘿嘿嘿……(小葉子:火樹銀花是什麼鬼?無情踢飛……)
好吧,咱飛去睡覺了……挨個摸摸頭,晚安(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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