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血神座 第三十四章 研究（下）

    精神層面的研究和別的研究又有不同。

    它是非物質的，因此也只能在非物質層面進行。

    而且因為非物質的緣故，蘇沉的微察之眼都用不上，所以這也是真正靠蘇沉自己去探索。

    當他對尚禮使用海市蜃樓時，尚禮固然是陷入了一片綺麗夢境裏，蘇沉其實也是跟隨着進入了這片夢境，只不過是以旁觀者的身份。

    他沒有進入尚禮的識海，而是進入了一片夢境之中。

    這是因為識海是最深沉要害之處，夢境則是它的外緣保護。

    尚禮的意識在本能的拒絕外人潛入，所以蘇沉只能先入夢。

    尚禮的夢境看起來就象一個破碎的氣泡世界，到處都是氣泡，每個氣泡里都有一片五顏六色的世界，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事件。

    蘇沉知道這是大多數人共有的精神世界，如幻夢一般，總是每時每刻都在產生一些特殊的記憶，這些記憶以氣泡的形勢呈現，又隨時可能破碎。而記憶的主人就在這些氣泡中不斷徘徊，組合，從而形成各種稀奇古怪的夢境。

    這片迷夢同時也是守護尚禮識海的精神迷宮，若是不能破解迷宮，蘇沉也無法進入。

    可當他正要舉步時，其中一個氣泡陡然變化，幻化出一隻巨大猙獰的惡魔之首形象，猛地對着蘇沉咬去。

    大口張開，頃刻間化成一片血海。

    蘇沉見了，冷笑一聲：「靈族？」

    也不在意，就在那血海要吞沒自己的剎那，蘇沉突然放出大片光輝，如旭日刺破黑暗一般，照耀得那血海瞬間蒸騰，惡魔消散，發出痛苦哀嚎。

    「混蛋！」那靈族意識咆哮着重新凝聚，這次卻是幻化成萬丈巨人之姿，手臂橫揮，卡拉拉頃刻間將尚禮的無數氣泡幻夢破碎，但同時更大的氣泡卻籠罩住他和蘇沉，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正式進入了尚禮的迷夢中，成為夢的主角。

    「去死，這裏是我的領地！」那靈族意識大喊道，一股強大的，邪惡冰冷的氣息已開始席捲和滲透蘇沉。

    「我可不這麼認為。」蘇沉反唇相譏。

    如今的他可不是過去，燃靈境的他開啟了神宮，已經可以自有運用任何精神源技，奧術系精神專精更是達到了十環層面。

    拼精神力，擁有精神秘法又有大量藥物提升的蘇沉更是早就超出同輩無數，和靈族對抗也不怕。

    所以他完全無懼與那靈族意識的對抗。

    一股自信而強大的意志在尚禮的精神世界中蔓延而起，應對上那片古老的強大邪惡，兩股意識在這世界中對撞，並瞬間爆發出恐怖的能量。好在這能量是純精神層面的，儘管如此，依然無聲無息的席捲而過，瞬間清掃了尚禮的無數氣泡幻夢。

    好在夢由心生，又瞬間再生出無數新的氣泡迷夢，只要心在，便是無窮無盡。

    而這些氣泡更是在那靈族意識的鼓動下，化成堅實厚牆，構成複雜迷宮，讓蘇沉前進無路。

    「哈哈哈哈，突不破我的彩虹迷宮封鎖，你永遠也別想洞察我靈族之秘！」那個意志大笑道。

    「唔，的確有些意思。不過沒關係啊。」蘇沉回答：「突不破就突不破好了。所謂研究，本來就是走到哪兒，研究到哪兒的。就先研究和學習一下你這彩虹迷宮好了。等什麼時候領悟了，學會了，自然就可以突破了。」

    蘇沉也不急，就這麼在這彩虹幻夢中遊蕩。

    那無數的夢之碎片，成為阻擋他前進的道路，成為那邪惡意志阻撓自己的手段，但在蘇沉眼裏，卻根本不是什麼障礙，而是其本身就是有價值的研究目標。

    「這個……你……怎麼會？」那靈族意識顯然也沒想到蘇沉會是如此反應，一時卻傻了。

    然而這就是蘇沉。

    這就是一個學者應當具備的基本素質。

    你佈下了難題阻攔我，不讓我進入？

    不好意思，一切難題都是我的目標。

    有難題，就儘管拿出來吧。

    蘇沉好整以暇的站在迷宮外，揣摩着幻夢的構成。

    他不看迷宮的構成，那不過是猜圖遊戲而已。他看的是這幻夢世界與靈族意識的聯繫，研究靈族是怎樣操控他們的。

    他研究其本質，當有一天他完全理解時，那麼只需手指輕輕一點，即可破除，完全不需要再去走什麼迷宮。

    靈族意識看他如此，怒道：「你難道就不想去救尚禮嗎？他的意識就被我困在識海深處。你只有突破了這裏才能救他。」

    「我就是在救他啊。我只有明白你們靈族的手段，才能破解，然後才能救。」蘇沉回答。

    「可象你這樣研究，你根本來不及救他！你得強攻！」

    「那豈不是正入了你的轂？」蘇沉笑道：「你以為我是什麼？被稱為聖，就必然是迂腐到一個好人都不許死的那種？別忘了我蘇沉手裏的人命可也不少。為救蒼生而殺少數，這種事才是我擅長的。我是想救尚禮，但絕不會為他中你的計。為了破解靈族秘術，使我人族以後再不受靈族掌控之苦，適當的犧牲他，是值得的。所以，咱們慢慢來，不用急。你不用拿那些大義之名來誑我，我不吃這套。」

    說着繼續悠悠閒閒的觀察迷宮，分析這其中的精神構成，自身意識更是不斷變換，顯然是在模擬對方的力量。

    那靈族意識看得大怒，再次凝聚力量，就見周邊氣泡紛紛破碎，從裏面竟衝出無數稀奇古怪的妖魔形象朝着蘇沉殺來。

    這些都是尚禮幻夢所做的怪物形象，卻被那靈族直接調用。

    蘇沉見狀，輕輕搖頭：「沒用的。」

    只是輕吹了口氣，那氣旋便迅速壯大，化成一片龍捲颶風飈卷八方，瞬間將所有怪物都吹走。

    這些怪物本就是幻想產物，沒有任何真實力量，在蘇沉的精神之風吹拂下，瞬間破碎。

    但就在這時，一隻黑色煙霧構成的怪獸卻不受颶風影響，直撲蘇沉面門。

    「咦？」蘇沉也驚訝了一聲，雙目間電華急閃，一道雷霆在意識世界生成，橫空劈下，打在那黑煙怪物上，將其劈得凌空一個翻滾，卻不消散，而是尖叫着繼續攻擊蘇沉，叫聲悽厲，帶給蘇沉眩暈之感。

    「迷神霧，亂魂之泣，手段還真不少啊。」蘇沉冷笑。

    剛才的情況分明是那靈族施展的精神源技。

    精神世界本是無形無質的，但如今直接在精神世界中施展，卻立刻變成了有具體形象和攻擊路線的存在。

    但是今時今日的蘇沉又豈是好對付的，手裏的精神類源技奧術更是一大把。

    那靈族只以幻夢迷宮對付也就罷了，要和他硬拼，他開心都來不及呢。

    雙目一閃，又一道雷霆晴空劈下，再次劈斬在那黑煙怪物上，那黑煙怪物發出痛苦嘶嚎，分散開來，已化生出一排排黑甲士兵，同時四周幻夢氣泡再度破碎，又是無數凶獸湧出。

    蘇沉單手向前一推：「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一排排金甲士兵就這樣憑空出現，陣列於前，迎着對面衝殺而去，尚禮的精神世界瞬間化為一片戰場。

    靈族意識高聲咆哮，天空中無數飛龍出現。

    蘇沉打了個響指，他這邊同樣出現到大批的猛獸衝上戰場。

    下一刻，對面戰場大片火焰席捲而來，將蘇沉的士兵燒得灰飛煙滅。

    蘇沉再出手，洪水泛濫，沖刷大地，將對面沖了個稀里嘩啦。

    對手還以雷霆萬鈞，蘇沉回以地動山搖。

    雙方都在用精神力施法，在精神的世界裏構建出各類兵種，手段，進行攻擊，有虛有實，真假交互。

    於是尚禮的精神世界，狼煙遍起，烽火連天，殺戮無邊。

    轟轟轟轟！

    雷霆在狂轟，火焰在肆虐，大海在咆哮，天地在崩塌。

    精神的世界，崩塌了就可重建，推倒了又可重來。

    蘇沉與那靈族意識你爭我奪，世界毀了也不知多少次，卻又瞬間再起。

    一個有着主場優勢，一個則精神力強悍，手段驚人，最終卻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終於還是那靈族意識累了，主動收手。

    漫天風暴歇止，世界又重新化成氣泡，化回原本的幻夢迷宮。

    那靈族意識道：「你的精神力強的超乎我想想，蘇沉，你的強大令我吃驚。」

    「還會更讓你吃驚的。」蘇沉笑道。

    「哼。」靈族憤怒的哼了一聲：「但你不會那麼輕易突破幻夢迷宮的，你更不會找到我。我就在這裏，就象一條毒蛇，潛伏在你的身邊，隨時等着，給予你致命一擊。」

    「我說過了，我會更讓你吃驚的，你又何必這麼急着退縮呢。」蘇沉笑道。

    他說着一指點在身邊一個幻夢氣泡上。

    那氣泡破碎，但詭異的卻沒有再生出新的氣泡。

    於是蘇沉就這麼穿過氣泡構成的圍牆，一路筆直的向前走去。有任何幻夢氣泡擋路，他都是一指點去，即告破滅，然後就這麼筆直的穿過迷宮。

    「這……這怎麼可能？」靈族意識發出驚恐尖叫。

    「沒什麼好奇怪的。對你來說，戰鬥就是戰鬥。對我來說，戰鬥不過是研究的一部分。戰鬥結束了，研究也出結果了。」蘇沉微笑回答。

    「你不可能這麼快的。」

    「我一想很快……你得學着適應我的速度。」蘇沉說着，手指已點在最後一枚氣泡上。

    氣泡幻滅，露出後方幽深的意識海。

    蘇沉舉步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