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的傷心,讓霧濛濛一直到晚上用膳的時候都沒精神。網
她坐在圈椅里,小腿短懸着,愣愣看了好一會面前桌上擺滿的各種菜式,無一不是她喜歡的,但半點歡喜的心情都沒有。
碎玉給她盛了盞口味酸酸甜甜的鳳梨枸杞甜棗湯,彎腰低聲道,「姑娘,怎的不用?可是都不合胃口?」
霧濛濛搖頭,她大眼睛還有些微微腫,看着有些可憐。
她往殿下的位置看了看道,「殿下呢?」
碎玉抿了抿嘴角,「殿下下午就進宮跟生人回稟雲州之事去了……」
她停了會,又道,「晚上皇后留了殿下一道用膳,還有……秦關鳩。」
霧濛濛好半天才愣愣的道,「哦。」
隨後她拿起勺子,舀了小盞里的甜湯來喝,可分明甜糯的湯水喝在她嘴裏酸的厲害,她才吃一口,眼圈又紅了。
碎玉嘆息一聲,拿了帕子出來給她揩眼角。
霧濛濛推開她手,將甜湯推到一邊,大聲的道,「太酸了!」
說完,她拿起筷子就夾肉來吃,半點都不停歇,一塊一塊的往嘴裏塞。
霧濛濛其實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她心情很壞的時候,就會不停地吃東西,吃很多的東西,總是不讓自己停下來。
最後還是碎玉奪了她的筷子,摸着她鼓出來的小肚子,心頭吃了一驚。
「姑娘,別在用了。」一大桌子的菜餚,硬是讓霧濛濛這樣一個小人吃了一大半。
霧濛濛打着飽嗝,她捧着肚子撐的難受,可心頭更是難過,所以,這點不好受又算的了什麼呢?
她聽話地從圈椅里滑下來,搖晃着就往東廂去。
碎玉一揮手,讓邊上的小宮娥趕緊收拾了膳廳,她則追着霧濛濛去了,生怕她出個什麼意外。
霧濛濛沒出意外,她用完膳,好似就平靜了,回了東廂下,還吩咐赤淡與她打來熱水。
淨手淨腳後,她自個脫了外衫,就爬床上躺着去了。
四婢女看着碎玉,有點不知所措了。
碎玉讓四人出去,她坐到床沿,輕聲道,「姑娘,容婢子給您揉揉肚子?省的積食了難受。」
霧濛濛遂翻了個身,仰躺過來,聽話地讓碎玉給她揉。
她閉着眼睛,抿緊小嘴巴,話都不多說句。
碎玉瞅着她小臉半晌,不得不開口道,「姑娘,婢子也不曉得有些話說與你聽,你到底懂不懂……」
霧濛濛眼都沒睜的道,「說吧。」
碎玉斂了下耳鬢細,這才柔聲道,「從前婢女還沒進宮做宮娥的時候,婢子家娘訓長姐的時候,婢子有聽一隻耳朵,婢子長姐那會初初嫁人不過半年,姐夫新鮮勁過後,就嚷着要納妾,長姐很難過,不想同意,但這為人正妻的,怎可善妒?於是長姐就回家找娘親商量。」
霧濛濛睜開了眼,她認真的聽着。
「娘親當時就說,你若不想姑爺有旁的妾室,有上下法子可行,下策為不顧名聲,讓自己成為個妒婦,再悍一些,要是姑爺性子是個軟弱的,那便尚且可過,要是姑爺性子也強勢,那只能佳偶成怨偶。」
「而這所謂的上策,便是千方百計籠絡住姑爺的心,讓他日後這心裏頭都只有一個人,往後過的便都是好日子……」
碎玉說完,她低頭望着霧濛濛,摸了摸她細軟的絲道,「既然姑娘捨不得殿下,為何不去努力爭取殿下呢?殿下如今對姑娘如何,府里上下的人都看在眼裏,要婢子說句大不敬的話,姑娘這還沒與人爭搶過殿下,殿下心就已經偏到姑娘這邊了,姑娘要當真再做點什麼,殿下還不是會一如既往的對姑娘好,姑娘還怕甚?」
霧濛濛目瞪口呆,她曉得自己有時候的想法跟大殷土生土長的姑娘不同,是以往常她都竭力不表現出來。
但她和殿下的關係,落在碎玉眼裏,根本就是個這樣簡單的事。
碎玉當真以為,總是男女的事,不就是爭搶來去的麼?
況殿下自來什麼都不做,單單站那就能得到無數姑娘的芳心。
她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和殿下不是那樣的,但一想起泯殿下,她就莫名心虛起來。
泯殿下對她,一直以來都是那樣說的。
只是九殿下卻不曾像泯殿下那樣直白過而已。
「碎玉啊,我……」她輕咳一聲,想着有些話要怎麼說。
碎玉就道,「婢女其實也不太懂什麼大道理,只是婢子從一個小宮娥,到如今殿下身邊的一等婢女,凡事都是爭取來的,婢子只曉得,這世間事,自己想要的,捨不得的,就去爭取奪回來,屬於了自己便安心了。」
霧濛濛讓這話震在當場,她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半晌,她對碎玉揮手,「碎玉,我想一個人待會。」
碎玉含笑點頭,與她扯了小被子過來蓋着點肚子,然後出去帶上了房門。
霧濛濛一個翻身,將連頭一起蒙進被子了,她蜷縮着小身子,小小的一團,但在被窩裏,卻一會捏拳頭,一會松拳頭。
「碎玉說的,爭取奪回來,讓殿下成為我的?」她自言自古的嘀咕道。
隨後又覺得自己這想法有點不對勁,但到底哪裏不對,她又說不上來,遂甩了甩頭,繼續嘀咕,「讓金大腿成為我的,凡是金大腿有的,就都是我的,嗯,我對他好,他也對我好……」
「好像可行呀……」
「嗯,打到秦壞鳥,把殿下搶回來,讓殿下成為我霧濛濛的私有物,讓他只對我一個人好,還有,殿下很聰明,不能跟殿下耍小手段,要以心換心才真誠,所以我也要對殿下很好……」
霧濛濛嘰里咕嚕地自言自語了一陣,她在被子裏憋悶了,一把掀開被子,小臉紅紅地坐起來,眸子亮晶晶地又有精神起來。
她赤腳下地,打開房門朝外面喊着,「碎玉,碎玉……」
碎玉本就在不遠處,她聞訊過來,就聽霧濛濛道,「你給我穿衣裳,我要去二門那邊等殿下回來。」
嗯,奪回殿下第一步,時刻都要殷勤!
碎玉一陣笑,不過她也不掃她興,當真與她多穿了件外衫,然後又披了件薄薄的小披風,挑上盞小燈籠,陪霧濛濛一起到二門那邊。
霧濛濛還帶上了小杌子,到了二門,她將小杌子往地上一擺,大有等不到殿下不罷休的架勢。
於此同時,霧濛濛等的九殿下,正在皇后的鳳坤宮中,上位置坐着皇帝與皇后,再下一點的位置便是賢妃,他坐左邊,秦關鳩就在他對面。
九殿下面目冷凜,看不出半點喜怒,他用了點燕窩炒燒鴨絲的細嫩鴨絲肉,便擱了象牙筷子,不再用了。
皇帝只喝了盞酒,他轉着酒盞,目有威儀地掃了眼底下面無表情的兒子和一臉嬌羞的秦關鳩。
他輕咳一聲,所有人都看向他,皇帝道,「雲州那波刺客,可有線索?」
九殿下搖頭,「並無任何線索。」
他頓了頓,忽的勾嘴角,頗為不懷好意的道,「但兒臣在烏木小鎮見着位故人。此人也是父皇的故人。」
皇帝眉毛一揚,「哦?」
九殿下垂眸,眼梢帶清冷淡笑,「息謫,小皇叔息謫回來了。」
「咚」皇后手裏的酒盞落地,她臉色一下就不好了。
皇帝目若鷹隼地轉頭盯着她,皇后訕笑幾聲,邊上的宮娥趕緊撿起酒盞。
少年似乎嫌這刺激還不夠,總是他們讓他一回來就不好過,他也有能耐膈應噁心他們。
「小皇叔說,甚是想念父皇和……母后。」畢竟當年處死息謫生母,可是經皇后的手,誰都脫不了干係。
「聖人……」皇后轉頭朝皇帝喊了聲。
皇帝擺手,他起身,冷然着臉道,「朕還有奏摺要看,你們自行用。」
說完這話,皇帝背着手,大步離去。
九殿下看着皇帝離去的背影,嘲弄冷笑幾聲,他跟着起身,看都不看賢妃和秦關鳩一眼,甚至也不曾理會皇后,直接就走了。
然,還沒到殿門口,秦關鳩急急開口喚了聲,「九殿下……」
九殿下權當沒聽到,腳步都不停一下,很快出了宮。
少年一徑往朱雀街走,他坐在高頭大馬上,頭綰白玉冠,並有金鍊綬帶垂落,一身暗紫色的龍蟒皇子服,叫他面目俊美地讓人無法直視。
他才走到大理寺卿秦扶蘇家門口,就撞上正出門的秦扶蘇。
秦扶蘇看着他,只淡淡點了個頭,他一身簡單的常服,很是閒散的模樣。
九殿下忽的就不想回府了,他想起自個進宮前,那小人哭的傷心,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倏地就暫時不想見她。
「秦大人,」在秦扶蘇與他擦肩而過之際,殿下開口喊住他。
秦扶蘇一愣,轉身拱手道,「見過九殿下。」
九殿下調轉馬頭,在馬上淡淡的道,「可有空與本殿對酌一番?」
秦扶蘇那張素來面癱的臉浮起一絲訝然,不過他還是點頭道,「自然可,不過秦某覺得既然對飲,殿下便全由秦某安排如何?」
九殿下當真只是單純想找個人喝酒罷了,自然無一不可。
他翻身下馬,只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