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醫院手術室外。
溫紹庭靠在牆壁上,溫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峻平靜的盯着門口上放手術中三個紅得扎眼的字,仿佛一尊雕塑,紋絲不動。
秦彥堔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抽了一根遞給他,「不用太過擔心,給她主刀的醫生有足夠豐富的臨床經驗。」
溫紹庭已經戒煙了,但他還是接過了秦彥堔遞過來的香煙,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秦彥堔發現他接煙的手,有輕微的顫抖,不由得怔楞住。
秦彥堔的母親因為癌症,在他十歲的時候就不在了,而那時,他父親是醫生兼任院長,當時很忙,無暇分身照顧他,無奈之下只好將他送到江城外婆的家裏,就是在那裏認識了溫紹庭,可以說,他和溫紹庭穿一條開襠褲長大。
由於溫紹庭的爺爺是標準的軍人,所以在他的記憶里,溫紹庭性格比較乖僻,有着異於同齡人的冷靜,一群孩子玩樂鬧出什麼問題來,他總能保持着冷靜,儘可能的想辦法解決,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一群野孩子的精支柱一般的存在,害怕這種情緒,仿佛永遠與他無緣。
甚至他出事昏迷醒過來,得知他哥車禍事故無法醒過來,他冷靜得可怕,以至於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冷血動物。
然而就是那麼臨危不懼的他,此時竟然因為陳眠生孩子,而害怕得發抖,即使,他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但這發顫的手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
溫紹庭把煙含在薄唇上,伸手摸口袋,好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他早就不會隨身帶打火機了。
秦彥堔抬手,啪嗒一下幫他點了火。
煋火明滅,屢屢的白煙瀰漫開,溫紹庭狠狠的吸了一口,結果因為太急太猛,不小心嗆着了,一陣咳嗽。
秦彥堔正想要開口說些寬慰的話,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醫生身上的消毒服全沾滿了刺目的紅,仿佛是從血河裏爬出來的一般,手裏拿着一份文件,她冷靜而簡單的闡述,「產婦大出血,請家屬簽字。」
溫紹庭倏地一怔,夾着香煙的手一曲,用手指生生將香煙掐滅,而他感覺不到半分的疼痛感,喉嚨像是扎了一柄刀子,眼神有些麻木地看着醫生遞過來的同意書,白紙黑字,密密麻麻的他什麼都看不清。
「你說她怎麼樣了?」
「產婦大出血,現在的情況比較危急切,我們需要家屬簽字確認,麻煩你趕緊簽字。」
原本冷靜的溫紹庭,忽然就急紅了眼睛,一把揪住那個醫生的領口,英俊的臉冷硬陰翳,黑沉得可怖,森森然的口吻令人如置冰窖,「你再說一次?她只是早產,你們這些醫生都是做什麼吃的?為什麼她會大出血!」
在醫院這種地方,醫生什麼樣的場面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尤其是情緒失控至憤怒的人,比比皆是,然而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並沒有放聲大吼,而是低低沉沉的,卻讓她不寒而粟。
「先……先生……你冷靜點……」
一旁的秦彥堔也嚇得楞了一下,半響才反應過來,忙上前將他的手扯開,「老二,你冷靜點!你現在需要做的是趕緊簽字讓她進去,陳眠在等着呢!」
聽到陳眠兩個字,他近乎於癲狂的眼神終於有了反應,秦彥堔繼續說,「你要相信她不會有事。」
溫紹庭終於鬆開了手,繃着臉握着筆,因為顫抖導致他草草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醫生拿到簽好字的同意書,一刻鐘都不敢逗留,連忙轉身往手術室里走。
溫紹庭連想都不想,也跟了過去。
「老二!你這是做什麼!」秦彥堔一把將他扯住。
「我要進去陪着她!」想到她孤零零一個人躺在手術台上,他連假裝冷靜都做不到了。
顧琳生溫睿的時候跟現在的情況一樣,不同的是,當年的顧琳是他的嫂子,而陳眠卻是他的愛人,他無法承受失去陳眠的後果。
「這是手術室!你不能進去!」秦彥堔把他給拽了出來,「你冷靜點,陳眠和顧琳不一樣,她只是單純的早產而已!」
當年的顧琳可是出了是車禍,身上負了重傷,所以最後才會無力回天。
秦彥堔厲聲警醒他,「你要是不怕害了陳眠,你就帶着這一身病菌進去!」
說罷,他鬆開手,一副悉聽君便的架勢。
溫紹庭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倒是安靜了下來,秦彥堔見狀,鬆了一口氣,若是他真的衝進去,親眼看見陳眠那個樣子,只怕連手術室都會被他直接炸了。
溫紹庭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雙手冰涼無溫,一把捂住了臉。
他後悔了,後悔因為一時的心軟答應讓陳眠懷孕,若是他堅持不要孩子,她就不用承受這種風險和遭罪。
若是可以重來,哪怕被她埋怨,他也不會選擇要孩子,只要她能好好的就行。
「老二!小眠和孩子怎麼樣了?」老太太帶着李嫂,步履匆匆趕到了。
老太太每年都會去山上的祠廟住幾天,吃齋念佛,這幾天正好是在廟裏,所以才會姍姍來遲。
一得知陳眠早產送進了醫院,她就慌慌忙忙的從山上趕了回來,她也很擔心陳眠的情況。
溫紹庭好似聽不到老太太的話,兀自盯着手術室的方向。
秦彥堔開口道,「還在做手術,不用擔心。」
老太太的年紀不小了,而且心臟也不太好,秦彥堔不敢跟她說實話,含糊其詞一句話給帶了過去。
老太太聞言鬆了口氣,轉而對秦彥堔說,「小四,你對醫院這附近熟悉,去買一份適合產婦的熱湯回來,小眠生完孩子肯定會元氣大傷,得讓她吃點東西才行。」
秦彥堔,「……」
一會兒陳眠出來肯定是昏迷着的,老太太這提議顯然是多此一舉,然而他也不敢說不,還是乖乖的應聲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了,孩子的哭聲傳來,溫紹庭和老太太都激動不已。
醫生抱着小孩笑容滿面,「先生,恭喜你,是一位千金。」
溫紹庭的視線從孩子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仔細瞧,「我太太怎麼樣了?」
「你放心,產婦沒事,不過現在昏迷了,一會兒就轉到病房了。」
溫紹庭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於一松,他的手指動了動,發現掌心上竟然全是稠糊糊的觸感,不知何時,冷汗浸濕了手。
……
陳眠的身體很虛弱,剖腹大出血做了手術,足足睡了一天半才醒過來。
溫紹庭就在孩子被爆出手術室的手看了一眼,之後便一直睜着眼睛守在陳眠的床邊,而孩子的事情都是老太太和秦彥堔在處理。
「醒了?感覺如何?會很疼嗎?難受不?」
陳眠的神智還有些散渙,耳邊被一連竄的問題轟炸着,不由得蹙眉,啞着聲音吐了一個字,「吵!」
溫紹庭卻俯身將她抱住,力氣有些大,臉埋在她的脖頸上,喑啞而艱澀的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除了道歉,他什麼都做不了,明知道她深處危險,他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種感受,如今回想起來,依舊無力得讓他崩潰。
陳眠覺得脖子涼涼的,身體倏地一僵,眼底更是震驚不已,小心翼翼的開口,「溫先生?」
是哭了嗎?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經歷這種事情。」
陳眠抬手輕輕的將他擁抱住,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聲音溫柔濡軟,「抱歉,讓你擔心了。」
這個冷漠的男人,竟然因為她生孩子而流出了熱淚,怎麼能讓她不愛他呢?
病房的門被推開,老太太抱着孩子帶着溫睿走了進來,「老二,小眠醒了嗎?」
「老太太。」陳眠喚了一聲,又對還抱着自己不鬆手的男人小小聲說,「溫先生,老太太他們來了,你先放開我。」
她的臉皮薄,當着大家的面這麼抱着,感到尷尬。
溫睿跑到床邊,奶聲奶氣的說道,「綿綿,你疼不疼?」
陳眠摸了摸溫睿的腦袋,「不疼,謝謝木木。」
溫睿順勢蹭了蹭她的手,頗有撒嬌的味道,「二爸很擔心你,舅舅說二爸還凶了醫生。」
陳眠忍不住輕笑,扯到了傷口,疼得蹙了蹙眉。
老太太壓根就沒把溫紹庭放在眼裏,抱着孩子笑吟吟的看着陳眠,「小眠,你餓不餓?我讓人給你買點吃的回來。」
「不餓,能讓我抱抱孩子嗎?」她一直盯着襁褓里的小奶娃,眼底露出殷切的光。
「不行,你的身體還不能抱孩子。」說話的人是溫紹庭,他鬆開了陳眠,坐直起來,幽暗的眼睛充滿紅色的血絲。
老太太也附和道,「老二說的對,你還不能抱,等身體好些了再抱,現在就看看她吧。」
溫紹庭伸手把孩子接過來,動作很嫻熟的抱在腿上,讓陳眠看,「是個女兒。」
她昏迷了過去,所以並不知道孩子的性別。
陳眠看着孩子小小的臉蛋,目光溫柔,這是她的女兒啊,是她和溫紹庭的延續,心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女兒像你,很漂亮。」溫紹庭打量了幾下很篤定的說道。
陳眠有些無語,因為女兒現在壓根就看不出五官像誰,而且說實話,剛出生的孩子,有點兒丑,哪裏像漂亮像她了?
……
夜深人靜,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陳眠睡眠很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剛要起身,就身側的男人摁住,微啞的嗓音低低沉沉的,「你繼續睡,我來就好。」
話音落下,他已經掀開被子,朝一旁的嬰兒床走了過去。
陳眠還是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後看着男人動作熟練的將孩子從床上抱起來準備從臥室退出去。
「溫先生,不用出去了,把孩子給我,你沖牛奶吧。」陳眠輕聲細語的叫住他。
結婚到現在,陳眠依舊是改不過口來叫他的名字,溫紹庭因為這個稱呼問題跟她抗議了好幾回,然而只有在床上情到深處時她才會嬌軟着叫一聲「紹庭」,平日裏想讓她改口,難於登天,慢慢的溫紹庭也習慣了,當作是夫妻情趣,漸漸就聽出了味道來。
溫紹庭抱着孩子走到她的身旁,「吵着你了?」
陳眠搖頭,事實上每次孩子哭她都會醒過來,只是他的動作總是很快,而且她的生產完以後身體恢復得比較慢,以至於她時常覺得累,夜裏便由着他去照顧孩子了。
「都是你在照顧她,感覺她現在只跟你親,都不怎麼黏我這個當媽的。」
女兒長得更像溫紹庭,也更黏糊他,這多少讓陳眠有些心理失衡,人家的孩子都是跟娘親,但是他們家卻相反。
溫紹庭把還在放在她的懷裏,順勢低頭在她的眉心上印了一個吻,淡淡的聲調含着幾分笑意,「吃女兒的醋?安心,你永遠是排在第一位,女兒僅次於你。」
陳眠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半似嗔道,「你趕緊沖牛奶過來。」
她才沒有那個意思。
而且,他明顯就很寵女兒,陳眠總覺得他是個會把女兒寵壞的爸爸,不似對溫睿的嚴厲,寵女兒寵得簡直無底線了。
溫紹庭以前照顧過溫睿,所以照顧孩子他做起來得心應手,泡牛奶這種活更是不在話下,把奶瓶遞過去,問道,「你會不會肚子餓?我下去給你弄得吃的上來?」
陳眠搖頭,「不要。」
孩子是餓了,嘴巴一碰到奶嘴就吧唧吧唧吸得香甜滿足,陳眠盯着女兒的臉,忽然說道,「對了,女兒的名字,你來取還是讓老太太取?」
「溫歆。」溫紹庭脫口而出。
陳眠挑眉,淡淡的笑着,「你是早就想好了?」
「嗯。」
「……」溫先生果然是女兒奴。
事實證明,溫先生不單是女兒奴,還是一個標準的寵妻奴。
坐月子期間,因為老太太和溫紹庭,外加聘請了一個月嫂,所以孩子基本不用陳眠帶,每天除了給孩子餵奶,就沒有她的什麼事兒了。
反而是她,覺得覺得自己都要變成廢人了。
這天,溫紹庭又給她餵飯,陳眠撇開臉,皺着眉頭,帶着控訴的口吻道,「溫先生,我只是生了個孩子而已,你不用把我當成殘廢對待。」
只要他在家,就一定會餵她吃飯,李嫂和月嫂都忍不住偷笑了,他不覺得不好意思,她還覺得羞恥呢!
而且不單單如此,上個廁所也將她抱進抱出,若不是她還清醒着,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變成了植物人了。
溫紹庭置若罔聞,「你剛做完手術,在坐月子,不能勞累了。」
「但是你這樣真的誇張了。」
有哪個女人會像她這樣坐月子的?沒有好嗎!秦桑雖然跟她說周旭堯也一直管東管西,活似個管家婆,但也沒像溫紹庭這般!
被傳出去,沒準就被人說她矯情裝逼了。
「你在手術里的時候,我就後悔讓你懷孕了,你現在還不讓我照顧你?」
陳眠,「……」
秦彥堔已經繪聲繪色的把他當時在醫院的表現告訴她了,所以他一提起這茬,陳眠就沒轍。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起碼你讓我自己吃飯呀,你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變殘廢的,難不成你堯這樣照顧我一輩子不成呀?」
「嗯,」他理所當然的應道,「我就是打算把你照顧成殘廢,這樣一來,只有我能受得了你。」
陳眠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
她真不知道這個男人說肉麻兮兮的話的時候,怎麼能保持着這麼平靜的表情,很違和!
陳眠一邊讓他餵食,一邊問道,「公司最近那麼忙,你不用太過在意我,老太太和月嫂他們都在,我沒問題的。」
因為要把公司轉到江城,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他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陳眠不想他太累了,儘可能不給他增加麻煩。
「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瑣事交給助理就能辦妥,」溫紹庭溫溫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你跟沈易航提辭職的事情了嗎?等你出了月子,我們就回江城了。」
「噢……還沒有,就算辭職,也總得把工作交接一下。」
「你已經休息了快兩個月,這兩個月他們都沒問題,等你回去一天也該交接完了。」
他分明就是覺得她之所以會早產,一方面就是工作方面壓力太大太過忙碌導致,所以至今都對沈易航懷恨在心,沈易航連探望她都得偷偷摸摸,就怕遇上溫紹庭被瞪死。
男人有時候偏執起來也挺可怕,陳眠默默的想着。
一個月後,陳眠和溫紹庭離開了港城,到江城定居,離開之前,陳眠和袁東晉偶遇過一回。
曾經愛得那麼深的人,如今再見,心底再也掀不起任何的漣漪,那時候對他的恨,如今也徹底消失了,往事如煙不留痕,大抵就是如此。
陳眠不會知道,袁東晉看着她抱着一個孩子,他的內心是如何的動盪,宛若萬丈海浪傾覆,自從她離開以後的懊悔不單沒減少,反而是日益加重,如今更是到了一個極致。
看着女人溫婉柔軟,美麗而動人的模樣,心痛得無意復加,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也許,永遠也沒有解脫的一日。
是他愚蠢,把一個那麼好的女人,生生折磨走了。
……
兩年後。
溫紹庭和陳眠一起下班回家。
溫歆蹬着小短腿從客廳裏邊往門口跑,便奶聲奶氣的叫着,「爸爸!爸爸!」
溫紹庭連鞋子都來不及換,便俯身彎腰將撲過來的溫歆抱進了懷裏,上一秒還寡淡無表情的臉,溢出淺淺的笑,「歆歆今天乖不乖?」
「乖乖!」溫歆的口齒還不是十分清晰,帶着點兒糊音,蹦着蹦着的,很可愛。
溫紹庭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是獎勵歆歆的。」
溫歆怕癢,被他親得咯咯的笑個不停。
一旁的陳眠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被女兒忽略的感受了,酸溜溜的說了一句,「歆歆就知道爸爸,媽媽呢?你是不是不要媽媽了?」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看着陳眠,朝她伸出手,「媽媽抱抱,爸爸親親。」
溫紹庭聽了她驕里嬌氣的奶音,情不自禁的溢出了一聲低低的笑,「媽媽累了,抱不動歆歆,但是爸爸可以親。」
說着,他就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扣住陳眠的後腦勺,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
陳眠被他着流氓的舉動鬧了個大紅臉,掄着拳頭砸了他的肩膀一拳,「溫紹庭,孩子看着呢!」
溫紹庭不以為意,「歆歆也親一下媽媽。」
結果溫歆也有樣學樣,親在了陳眠的唇上。
溫紹庭還煞有其事的說道,「歆歆,媽媽的唇是爸爸的專屬,你親臉蛋。」
陳眠,「……」
有時候她都懷疑回到家裏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溫紹庭本人,不正經起來就跟個流氓似的,一點也不似在外面那麼冷臉。
陳眠懶得理會他,抬步往客廳走,看見溫睿正趴在桌子上翻看着一本相冊,還有些老舊了,「木木,在看什麼?」
「照片,綿綿,奶奶說是你和二爸。」溫睿指着照片說道。
陳眠把衣服和包包隨手放下,低頭望去瞟了一眼,倏地怔楞住。
相片上的女孩兒,正是她小時候,而站在她身旁牽着她的手的男孩子,不是溫紹庭又是誰?
「溫先生,為什麼我小時候會有跟你一起的合照啊?」她愣愣的問了句。
溫紹庭抱着孩子走過來,很隨意的瞟了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還知道那個是你,我以為你連自己小時候的模樣都記不起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時候的記憶,她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自己的臉當然能認得出來,她家裏可是有很多相片。
「我記得以前有個愛哭鬼成天追着我的屁股說以後長大了要嫁給我這個小哥哥,」溫紹庭眸色淡淡的看着她,有幾分傲嬌的味道,「結果我為她守身如玉就等着娶她,她不單把我給忘記了,還嫁給了別人……」
這回陳眠是徹底傻眼了,「所以,你就是那個小哥哥?」
「如假包換。」
陳眠忽然想起了什麼,淡淡的問道,「溫先生,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小時候的那個小女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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