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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時間,路上的車並不多,道路通暢,車速不快也不用太長時間便到醫院了。
醫院的走廊,空氣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曠沉寂得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周旭堯抬手推開病房的門,看見凌菲坐在床邊,低頭看着床上的孩子在發呆。
聽到開門的動靜,她倏然回頭,白熾燈下,她的一雙眼睛因為流淚而紅彤彤的,有些微腫。
周旭堯帶着一身深夜的寒氣,抬步走進房內,看見病床上躺着的躺着的孩子額頭上纏着一圈紗布,已經睡着了。
「情況如何?」
凌菲聞言,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輕傷,沒有大問題。」
出事故的那一瞬間,她將孩子抱進懷裏,儘量避免了撞擊,但還是傷到了額頭,破了一道口子。
看見鮮血,她整個人都嚇懵了,自責害怕,各種情緒衝擊着她的神經,幾乎將她逼到崩潰。
周旭堯低頭漠漠丟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凌菲,淡淡開腔,「你臉上的傷口處理過了?」
凌菲淡淡地頷首,畢竟她是成年人,不像孩子那麼脆弱,她臉上也僅僅是劃破了一些皮。
病房裏沉默了一會兒。
凌菲方才淡聲說道,「對不起,這麼晚了還讓你跑了一趟。」
出事以後,她簡直就是六神無主,拿出手機,一邊發抖一邊給他撥了電話,因為唯一能幫她的,只有他了。
當然,他能為她趕過來,她心底是感動且感激。
周旭堯單手落進了大衣的口袋裏,聲線乾淨而低沉,「沒事。」
見她還在哭,周旭堯默了默,從一旁抽了紙巾遞到她的面前,「孩子沒事,你也不用擔心了。」
「謝謝。」凌菲接過紙巾,擦拭了眼淚。
周旭堯瞥見左手的小拇指,纏着紗布,而且明顯地短了一截,眼眸微微一沉,「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凌菲倏然一僵,放下手,好半響才徐徐道,「沒什麼,不小心弄傷的。」
唯獨這件事,她不能跟他說。
不敢讓他知道那天的事故是她指使的,生怕他會離她更遠。
周旭堯見她不願意說,也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淡淡地把視線調轉,落在了床上的孩子的臉上。
並非第一次見這個孩子,卻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審視,發現孩子的五官輪廓,確實跟他有幾分像,衾薄的唇輕抿,眉宇上覆蓋了一股淡淡的陰翳。
須臾,他臉色溫淡地說道,「既然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凌菲怔楞住,泛紅的眼睛淨是不可置信,在他轉身的瞬間叫住他,「旭堯,你看到孩子都沒有什麼感想嗎?」
他才剛來,現在馬上又要走了?
他頓住,沉沉地看着她,波瀾不驚地開口,「什麼感想?」
凌菲盯着他的眼睛,笑得淒迷可憐,「他長得跟你很像,你沒發現嗎?」
「嗯,看見了。」
凌菲壓着心口上的鈍痛,低聲問道,「你還是不肯承認他是你的兒子?」
男人英挺的眉梢有一抹戾氣一閃而過,漆黑的瞳孔藏着極深的煩躁,但是對着凌菲的時候,語氣仍然溫和淺淡,「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見他不為所動地要走,凌菲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想也不想就從他的身後一把將他圈住,臉埋在他寬厚溫暖的背上,「旭堯,你別走,留下來陪我和孩子,好不好?」
卑微的哀求。
周旭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深邃的面容沉靜如水,片刻,他緩緩地說道,「凌菲,秦桑懷了我的孩子。」
深冬寒夜,病房裏明明有暖氣,凌菲卻如掉冰窖,全身的毛孔都被打開,抵擋不住的寒氣鑽了進去,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整個人都凍得麻木掉。
圈在他腰上的雙手,揪住了他的大衣,力道寸寸收緊,骨節泛着白色。
千算萬算,漏算了這一點。
她失笑,呼出一口寒氣,喃喃道,「秦桑懷孕了?」
「對。」
凌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嗓音黯啞,「所以你現在是鐵了心不要我和孩子,選擇了她,對嗎?」
周旭堯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把她的手拽了下來,轉過低頭看着她,面色平靜無瀾,薄唇掀動,「這不是選擇,她原本就是我的妻子。」
視線被淚水模糊,她看着他溫淡的五官,喉嚨緊緊繃着,幾乎無法發音,「既然你不在乎,那為什麼現在要出現在這裏?既然不在意,那就不要給我希望啊……」
周旭堯皺了皺眉頭,臉上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深沉內斂的眼眸望着她,淡淡靜靜地道,「秦桑知道我過來。」
當然,他本意也是過來看看,但並不打算隱瞞秦桑,正好她醒了,也同意了。
只是她同意得太過爽快,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心理,反而是他的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凌菲張了張口,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到了嘴邊,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心底悶得又慌又難受,指甲沒入掌心,僵直又無力地站着。
「她還在等我回家。」淡淡地說完這一句,他邁開長腿,往門口走了出去。
凌菲盯着他的消失的背影,喉嚨卡着他的名字,嘴唇顫抖着,眼淚簌簌掉下,最後也沒能把他留住。
仿佛四下徒壁,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她全身都難受極了。
連他都如此,以後,她該依靠誰?她和孩子到底該怎麼辦?
嫉妒和悔恨,錯綜交雜侵蝕着她的每一寸神經。
……
翌日,秦桑是在男人的懷裏醒過來的,睜開眼睛的瞬間,她腦袋迷糊不再狀態,直到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傳來,才驀然回神。
「睡醒了?」
秦桑從他的懷裏退出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睡得那麼沉,連他回來都毫無所覺?
周旭堯掀開被子下床,套好衣服,隨意道,「三點多吧。」
自己的丈夫去見前女友,她居然還睡得心安理得,周旭堯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可轉念一想,她這般也無可厚非。
秦桑也坐起身,不溫不火地問了一句,「孩子沒事吧?」
周旭堯蹙眉,眼底眸光複雜,溫淡簡單回答,「沒事。」
秦桑沒有再說話,一邊打呵欠,一邊下床穿好鞋子就打算往浴室走,卻忽然被男人從身後穩穩抱住,「就這樣了?」
她沒掙扎,困惑反問,「什麼?」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秦桑攏眉,覺得他很是莫名其妙,「我該有什麼想法?」
他扳過她的臉,低頭,一記淺吻落在她的唇上,低聲呢喃道,「你覺得呢?」
「沒想法。」乾脆利落的三個字,算是她的回答,抬手撥開他,「收拾收拾,該出門上班了。」
昨晚上,他並非在徵詢她的意思,只怕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心中有底了,之所以會全盤托出,只不過是因為她正好醒了,如此簡單。
秦桑不認為她叫他不要去,他就會乖乖聽話不去,她明白的。
也許他對自己真的有感情,但又不能否認,他心底還有凌菲的位置,否則又何須每次凌菲出事,他都那般奔赴而去。
已經夠了,這一場糾葛,她選擇退出。
……
陳眠接到了秦桑的電話,終於還是從她的口中得到離開的結果,於是,她聯繫了紀卓揚。
在港城,大概也只有紀卓揚有本事幫這個忙。
辦公室里,紀卓揚耐心地聽陳眠說完自己的請求,溫漠的眉眼是一片沉寂寡淡,良久都不吭聲說話,微斂着着眸,靜靜地抽着煙。
陳眠雖然心底有些焦急,可並未表現在臉上,溫婉淡笑着,等待着紀卓揚的答案,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片刻之後,紀卓揚淡淡啟唇,「可以。」
肯定的答案,陳眠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一刻,她是十分慶幸自己當初出手救了江妤琪,也慶幸江妤琪對紀卓揚是一個重要的存在。
「謝謝。」
紀卓揚呼出一口白煙,溫漠的聲音不帶感情,「不必,就當是還你人情。」
陳眠微微一笑,「那就麻煩你了,你這邊做安排,我們都會配合你。」
紀卓揚盯着陳眠溫婉精緻的面容,忽然問了一句,「周旭堯對秦桑不好嗎?」
眼底閃過一抹愕然,陳眠沒料到紀卓揚會問這種問題,抬眸見他深寂的眼眸不帶溫度看着她,像是帶着審視。
陳眠斂着眸光,溫溫靜靜地一笑,「紀先生為什麼會這麼問?」
紀卓揚骨骼好看的手指輕輕彈掉煙蒂上的灰,冷漠的聲音簡潔而淡然,「隨便問問。」
陳眠猜不透這個才見沒幾面的男人的心思,想了想,斟酌了一番用詞,「表面的好,很多人都能做到,她不缺那麼點關懷,給予和所需不能同步,那麼分開是必然的結果。」
一個男人千好萬好,但是他不愛你,就是致命的缺點。
而秦桑從小到大,憑着那張臉蛋,從來就不缺少男人獻殷勤,追求她的男人,都能從城南排到城北了。
周旭堯給她的,不是她需要的,僅此而已。
紀卓揚的眼神筆直深沉地看着陳眠,「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麼?」
陳眠緘默,心底暗自思忖着紀卓揚到底是怎麼回事,很難想像得出,他這種人,會跟一個僅見過幾面的女人談及到這種話題,似乎,不太符合他的個性。
「紀先生是想知道些什麼?」
青白的煙霧徐徐散開,模糊了男人的五官,陳眠還在困惑,聽見了男人冷淡的聲音再度響起,「愛情嗎?在我看來,周旭堯對秦桑的感情應該很深。」
這算是男人對男人的了解嗎?他再說下去,陳眠都懷疑他跟周旭堯是不是有很深的交情了。
陳眠淡淡地笑着,「紀先生,你打算當周公子的說客嗎?」
男人的眼神平淡又顯得犀利,淡漠道,「並不。」
「有些感情,你願意給,也得看對方願不願意受。」陳眠溫涼地笑着說道,「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是否會滿意?」
倘若她沒猜錯,他和江妤琪感情大概也是不順。
紀卓揚抽着煙,沒有說話。
陳眠拿起自己的包,優雅起身,「我等紀先生聯繫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打擾了。」
……
十二月末,聖誕節這天,港城一場大雪綿延而下,寒冷的天氣,依舊是擋不住這種洋節日的熱鬧喧囂。
街道上,到處都在唱着聖誕歌,商家們也紛紛出爐各種商業推廣。
秦桑站在是辦公室的窗戶前,結束了和陳眠的通話,盯着外面的雪花怔怔出神,良久,她撥下周旭堯的私人號碼,那邊很快就被接了起來,依舊是低沉溫潤的嗓音,「桑桑,有事嗎?」
秦桑白皙的手指輕輕觸碰着透明乾淨的玻璃,冰涼的觸感從指尖滲透進去她的四肢百骸,她聲音濡軟地問他,「晚上有空嗎?」
周旭堯坐在真皮椅子上,聽了她的問題,將手中的簽字筆放在了桌子上,挑了挑眉梢,唇角噙着笑,「怎麼?你要約我嗎?」
最近這段時間,她時而乖巧,而是氣惱,當真是聽他的話,乖乖吃飯,好好休息,沒有再提起過離婚或者離開的事情。
仿佛是回到當初的狀態,偶爾還會拌拌嘴,日子過得輕鬆而舒適。
即便這種平靜,只是表面,他也依舊樂在其中。
秦桑挽着唇,嬌笑着,「對啊,周公子有空跟我約會嗎?」
唇畔的笑意愈發深沉,「難得周太太主動約我,在忙也會把時間挪出來。」
行程的安排,他晚上有一個飯局。
「那我們晚上在外面吃飯,然後你陪我看一場電影,如何?」秦桑說着笑着,只是眼底確實平靜無波的。
「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
「下班我過去接你。」
「好,我等你。」
切斷通話,秦桑捏着手機的手,微微泛白。
下班的時候,秦桑剛從辦公室里出來,跟陸禹行碰了一面,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辦公樓層。
「陸總。」周圍的同事都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隱約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窺視目光,秦桑表現得很淡定。
陸禹行低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她,「聖誕禮物。」
眾目睽睽之下,秦桑沒有拒絕他的禮物,淡然自若地接了過來,並且十分客套地道謝,「謝謝,祝陸總聖誕節快樂。」
秦桑今天的穿着並非職業裝,白色的毛衣配着黑色的長裙,再穿上一件深灰色的大衣,腳上是一雙小白鞋,活脫脫一個在校女大學生的模樣。
長髮披肩,妝容精緻,渾身都洋溢着一股青春嬌嫩氣息,並且,十分漂亮。
一眼便能看出,她有刻意打扮過。
陸禹行盯着她,眼底的眸色黑得要滴出水來,她這到底是為了誰而打扮的?
「晚上有約?」他淡淡地問道。
秦桑挽唇粉嫩的唇,「對,跟旭堯約好了在外面吃飯,他已經在樓下等着我了。」
她的聲音溫溫靜靜的,不是很大,卻正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到。
聽到某個名字,陸禹行眉宇上的顏色又濃稠了幾度,下顎微微緊繃着,藏在褲袋裏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克制住把她帶走的念頭。
「我得先走了,陸總再見。」
話音落下,她抬步從他的身側越過,徑直走向了電梯。
步出大門,天色已經很暗,尚未完全黑下去,雪還在下着,隔着一段距離,秦桑就看見了周旭堯停在對面馬路上的車,她沒有撐傘,直接走了過去。
拉開車門,帶着一身寒氣,頭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雪花,她笑着問道,「等很久了?」
周旭堯蹙着眉頭,抬手替她拂掉頭上的雪花,語氣帶着些許責備,「怎麼不撐傘?」
秦桑微微一笑,「不遠,這點雪也不礙事。」
「你現在是孕婦,生病了會很麻煩。」
「是,我知道了,」秦桑回頭看着他,「我餓了,我們趕緊去吃飯吧。」
嬌軟的語氣,溫軟的眉目,令人心頭一酥,周旭堯掐住她的下巴,克制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嗓音微啞,「你今天心情很好?」
對於他忽然親密的動作,她也沒有呵斥,反而是歪着腦袋,黑白分明的眼眸無辜地看着他,「看得出來嗎?」
周旭堯發動引擎,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看着情緒很高漲。」
「難得的節日,當然是高興了,」她揚了揚下巴,「我的聖誕節禮物,準備好了嗎?」
周旭堯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朝後座指了指,「在後面,自己拿,」淡淡的嗓音,漫不經心地問,「你手裏的那個,誰送你的?」
「同事。」秦桑敷衍地打發掉,還十分隨意地將禮物往後座上扔了過去。
「男同事還是女同事?」
秦桑蹙眉,「周公子,我現在連收禮物的資格都沒有碼?」
「我想像不出你能跟同事相處好到能送禮物的程度。」
她和陸禹行的那點是,在公司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周旭堯只要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盛興集團里,大概沒人會對她發自真心的喜歡。
秦桑,「……」
因為下雪,又是節日遇上下班高峰期,所以路況有些堵塞,兩抵達吃飯的餐廳,天色已經全黑了下去。
點餐的時候,秦桑點了一支紅酒,周旭堯蹙眉阻止,「你懷孕了,不能喝酒。」
秦桑合上菜單,「你可以喝呀。」
「我要開車。」
「放心,我會開車,再不濟,我打電話讓k過來接便是了,」秦桑慢條斯理地道,「說好今天陪我,你順着我的意思,不行嗎?」
周旭堯沉沉的看着她,嗓音微啞,「行,聽你的。」
秦桑端着果汁跟周旭堯碰杯,「我們結婚也快一年了。」
周旭堯輕輕晃動着酒杯里的紅色液體,「要提前過周年紀念日?」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高樓之上,視線十分開闊,秦桑抿了一口果汁,掉頭盯着遠處繁華的霓虹燈,黑暗裏的港城,雪白的一片,被裝飾得很夢幻。
他大概是忘記了,他們約好了要離婚的。
秦桑也沒有刻意提起這一茬,淡聲道,「節日都是當天過才會有氣氛。」
周旭堯給她夾菜,「別一直喝果汁,吃飯。」
秦桑沒有拒絕,拾起筷子,低頭斯斯文文地把他夾過到碗裏的菜吃了。
一頓晚飯,吃得安靜。
結束後,來到車前,秦桑拉住周旭堯,攤開掌心在他的面前,「你喝酒了,我開車。」
事實上,一支酒,周旭堯沒喝幾口,那麼點酒精,他還不至於連車都開不穩。
他低頭掃了一眼她的手,淡聲道,「路滑,你開不安全。」
秦桑不以為意,索性從他手中把鑰匙搶了過去,「再不安全,也比你碰了酒精的安全。」
上車做到駕駛座上,扣好安全帶,「趕緊上車呀,我們去看電影。」
周旭堯盯着她的笑臉,不忍心跟她拗,所以安靜地坐到了副駕位上。
發動引擎,秦桑對他下令,「我們去zr商城的影院看,你用手機購一下票。」
周旭堯沒有玩過往上購票這種玩意,皺了皺眉,坦然道,「我用過,不知道怎麼購買。」
「用我的手機,我有下載了軟件,你登陸進去就可以買了。」
他從她的包里找到她的手機,「密碼?」
秦桑念了數字,他手指靈活地解鎖,然後找到她說的軟件,在她的指導下,成功把電影票給買了。
「我還以為你是萬能的,沒想到能笨成這樣。」完了,秦桑還不忘嘲笑了他一句。
周旭堯倒是不以為意,這種小事情上,他很樂意依賴她,這種感覺很微妙,感覺能把兩人的關係拉得很近很近。
電影院裏,人頭攢動,他們兩人,容貌和氣質都十分出眾,站在人群里,有種鶴立雞群的既視感。
周旭堯當下就死死皺着眉頭,拉着秦桑的手,「人太多了,如果你喜歡看,我們回家用家庭影院看。」
秦桑仰着頭,「回家就兩個人看,沒意思,我喜歡電影院這種氛圍……」
周旭堯的眉頭沒有半分舒展,他顯然不太適應這種人潮混雜且聲音嘈亂的環境,聽她這麼說,還是點點頭,「那你小心注意人,別讓人給撞到了。」
秦桑索性就挽着他的手,「這樣可以了嗎?就算被撞到了,你也不會讓我摔倒的。」
周旭堯低頭盯着小鳥依人的她,心頭微軟。
秦桑熟門熟路領着他去自動取票機那邊取了票,「周旭堯,看電影需要可樂和爆米花,我們去買吧。」
「不行,」想也不想他一口回絕,「你現在懷孕,那種垃圾食品不能吃。」
秦桑瞧了他一眼,眉眼露出不愉快的情緒,「可是我想吃。」
人潮中,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周旭堯差點就中了她的套,「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你像吃多少,我都買給你吃,現在,忍着。」
秦桑,「……」
到底是顧慮到孩子,秦桑也沒有強行使性子。
秦桑很快就進入了觀影狀態,一雙眼睛認認真真地盯着大屏幕。
而周旭堯對這種電影的興趣不大,他側目盯着身旁的小女人,播放廳里是黑暗的一片,只有大屏幕上的光映着她的臉。
對於她喜歡的東西,她都是十分容易着迷,並且進入忘我的境界,她這種表情,周旭堯見過好幾回,只是這一次,在這種環境裏,竟覺得有些不同。
她隨着電影情節的推進,表情也隨之變換着,時而輕笑,時而蹙眉,看到中間的時候,又吧嗒吧嗒地抽泣了一小會兒,周旭堯被她着情緒化的表情給逗笑了,默默地抽紙巾給她擦眼淚。
電影的時長大概是九十分鐘,中途的時候,周旭堯口袋的手機有震動,他沒接,直接掛斷了,秦桑不經意看見他的動作,小聲說,「有事嗎?」
「沒事,你繼續看。」
「你不看?」
他笑了笑,「我看你就夠了。」
秦桑若是年輕個十歲,一定會被他這一番話給哄得心花怒放,很可惜,她過完年就三十歲了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
看完電影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秦桑洗完澡出來,看見茶几上放着兩個禮物盒子,一個陸禹行送的,另外一個是周旭堯的。
她走過去,隨手拆開。
周旭堯竟然走了溫馨路線,給她送了一條圍巾,而陸禹行,還是那麼沒創意,一對耳釘。
秦桑剛吹乾頭髮,周旭堯推門而進,「洗完了?」
「嗯。」
他從她的身後將她摟住,在她耳邊低聲問,「今天開心嗎?」
從鏡子裏,盯着男人表情愉快的臉,「嗯,挺開心的。」
「那就好。」
「你進去洗澡吧。」
他親了她一口,「好。」
秦桑睨着他的背影,抬手觸上被他親吻過的臉頰,溫涼的眸色,湛沉沉一片。
等周旭堯洗漱完出來,沒有發現秦桑的身影,倒是看見被她拆過的禮物,坐在沙發上,隨意地打開她口中同事送她的禮物。
一對耳釘,一眼就能分辨出事高檔貨,普通人不可能買得起。
心底一片清明。
房門被推開,只見秦桑端着一杯牛奶朝他走了過來,她撇了一眼被他拆掉的盒子,把牛奶遞給他,「給你的。」
然後當着他的面,把耳釘丟進了一旁的垃圾簍里。
他挑眉,面色平靜地接過杯子,「桑桑,你今天為什麼這麼好了?」
「對你好,難道不好嗎?」秦桑挽唇笑了笑,「還是你喜歡我跟你吵跟你鬧?」
周旭堯笑了笑,低啞的嗓音很悅耳,「你忽然變得這麼主動示好,我不安心。」
「你果然是屬性m。」秦桑評價了一句,視線落在他手裏的杯子上,催促他,「趕緊把牛奶喝了,我把被子拿去沖洗一下。」
男人的立體的五官被頭頂的光線映得柔和,一瞬不瞬地鎖住她的臉,半響,他仰頭,一口氣把牛奶喝了乾淨。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