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喧賓奪主的人立刻劍拔弩張起來,在這檔口,董老爺終於開口勸道:「都是自己兄弟,小吵怡情,大吵可就不值當了。諸位遠道而來可能趕路太急,內火虛旺,吃晚飯休息一晚上,心氣也就平和了。大家都稍安勿躁,下面咱就開席了。」
說罷拍了拍手,脆聲說道:「上菜。」
剛剛說完,十幾名年輕人就端着各色酒菜流水一般的送上桌來,都是難見的猩唇,狼腿,鹿茸等山珍野味,剎那間整個大廳香氣四溢,很快酒菜便擺滿了一桌桌。讓人驚訝的是,金面人面前的小桌上卻只有一份豆腐、一份青菜、一碗榨菜筍乾清湯。我去,面對着一桌桌的美味佳肴,自己卻只能吃這些東西,這是在自虐嗎?
金面人卻端起面前的茶碗對我們說道:「在下不才,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說罷淺酌一口,他聲音粗厚低沉,似乎用極大的力氣才能說完一句話。
杯子裏的酒應該是自釀的白酒,聞起來隱約能感覺到水果的清香味,喝一口只覺醇厚甘洌,沒有絲毫白酒的辛辣刺鼻,連我這種不喝白酒的人都多喝了幾杯。酒宴撤下後,我只覺得頭腦一陣陣發懵,看來,這酒後勁很足。
當殘羹剩菜被撤下後,又換上清茶,接着玉鍾一響,靡靡之音頓時又充溢在大廳中。金面人這時起身道:「在下俗物纏身,諸位且請自行方便。我們安排好了客房,如有需要者,侍從自會帶諸位前往,不敢叨擾高朋雅興,暫且告辭。」說罷起身帶着一群人走進了內堂。他們消失後,大廳里頓時又熱鬧起來。
我滿心疑問,立刻就問道:「馬大哥,這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這些人都有點不太正常?」
「那就對了,本領強大之人行事都必然古怪。巫師和其餘三族之人都是如此。」
「那麼,今天只是安排我們吃吃喝喝,就再也沒有別的事情了?」
「沒錯,如果是小會,今天吃過了明天述職,後天就回家了。但十年一次的聖會就沒那麼簡單了,述職結束後,會安排四族之人比拼本領,說得好聽點兒叫互相交流,但其實就是崑崙玄宮給其餘三族下的套,每次比賽都是巫師族墊底,永安土工當副班長,龍族戰士和觀陰術士肯定是全力死掐,把對方往死里整。時間長了,兩族因為這事兒積怨日深,我看啊遲早要出大亂子。」
「崑崙玄宮這種伎倆並不高明,難道他們看不出來?」
「當然知道了,但人爭一口氣,誰願意在別族面前服軟呢?巫師族只要能把他們請來,這兩方人不拼個你死我活,絕沒有收手的可能,不信兩天後你看場面就知道了。」
「那麼,你估計風星痕會在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過了明天可就沒他的事兒了。」
我感覺自己快成十萬個為什麼了,又問道:「上次我遇到綁架你女兒的劫匪前,曾經遇到過一個和那金面人一模一樣裝扮的怪物,他下手真的太狠毒了,我親眼見他殺死了好幾個大活人。馬大哥,你知道這是什麼人嗎?」
馬雲祿臉色立刻就變了,驚道:「你確定自己沒看錯嗎?這位可是崑崙玄宮裏大名鼎鼎的人物。如果不是因為陪趕來的另外三族高手人馬,按我們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機會能見到他。他是軒轅大人的關門弟子,另外將屠人王左手斬斷的人就是他了。也是經此一役後,他成為了軒轅大人最賞識的弟子。本來,屠人王楚雄作為軒轅鼎四大弟子之首,按理是應該管理崑崙玄宮的,但到了今天,此地的實際管理者就是他了。在這裏,除了軒轅鼎就是以他為尊了。」
「這麼說,大師哥背叛師門,小師弟反而得着實惠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他是憑真實本事才得到了這一切。楚雄反宮時,其靈修力之高,真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否則,也不會有許多頂級巫師死在他的手裏。據說,楚雄修煉碎骨咒用的是左手,所以,齊門海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楚雄的左手給生生砍斷,而他的臉部也在此役中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從此才以金面示人。碎骨咒你也知道是怎樣一門邪法了,能戰勝楚雄這種級別的巫師,能力可想而知。絕對跟楚雄,至少在伯仲之間。」
空大士所使用的就是碎骨咒了,一種能憑空將人劃成幾段碎肉的邪門巫術,以楚雄的手掌之大,力量之雄渾,由他施展出的碎骨咒威力可想而知。如此看來,齊門海的靈修力當然也足夠強悍了。
我不由嘆了口氣道:「都是牛人,可偏偏生來卻不能和平相處。」
說說談談間,我知道了玄宮的許多傳聞和忌諱,大廳里的人逐漸都去了客房休息。這時,我們起身離開,走過那柄人骨長刀旁我駐足觀看道:「用這種刀的巫師肯定不是好人。」
「沒錯,這就是扶桑鬼巫的專用兵刃了。他們是中原巫師的頭號大敵,崑崙玄宮自然沒有少吃虧,軒轅鼎的兒子就是死在他們的手上,這把刀是提醒所有巫師們,要記住自己的死對頭扶桑鬼巫。不過,這些年我感覺中原巫師把所有力量都用來內鬥了,沒幾個能想到潛伏在自己身邊的這個超強大對手。」
之後,我們跟隨侍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夜休息無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種奇怪的笛聲所吵醒,接着有人挨間的送洗漱之物,居然全都是玉石所雕,而且精緻逼人,我真恨不能隨手帶走一個漱口玉杯。
收拾好自己衛生後,吃了早飯。只見董老爺猶如老熊貓一般坐在椅子上扯起了呼嚕,不過這次沒有再等他睡醒,身邊的黑袍之人便大聲問道:「葉長海,你覺得自己這兩年的行為能夠對得起玄宮賦予你的權利和聲望嗎?」
葉長海起身低着頭道:「我有愧於玄宮厚望,所轄尋人之責並未做到更好……」嘴裏雖然說得不堪,但接下來報的一連串數據,卻證明了他做的其實很不錯,而葉長海的職責就是替崑崙玄宮收集巫師族的鬼泣,一旦發現有這種嬰兒誕生,立刻會就抓走,並送往崑崙玄宮哺養。
之後是海東青,他的職責是負責打探對玄宮意欲不利的巫師勢力,不過這些年似乎天下太平,所以海東青得到的消息幾乎就是「沒有」兩個字。不過,他們在說話時,我則不由自主的望向風星痕。因為,如果按海東青的職責劃分,風星痕毫無疑問應該算是一個「反叛分子」。並且,似乎「尋人」一事,跟風星痕也有相關。
之後是馬雲祿的述職,作為財務上的管家,馬雲祿是盡心盡職的,當然這裏的原因除了崑崙玄宮對他確實足夠大方,其次,他也清楚不該拿的錢決不能拿,否則他的下場絕對會異常悽慘。巫師的世界中可沒有貪污犯判刑判死緩的道理,一旦拿了「宮中」的錢,其全家都會被處死,死法自然是邪惡的碎骨咒。
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們三人聊完後,黑袍之人便立刻說道:「述職完結。請董老爺指示。」
我很清楚的看見風星痕臉色大變,看來,他想藉機發作的打算要徹底落空了。董老爺身子猛地一震,微微睜開了眼睛緩緩說道:「很好,很好。」
簡單的說了這兩句話,他起身就要回去,風星痕忍不住了起身喊道:「慢着。」
董老爺肥胖的身體緩緩轉了過來,同樣緩緩問道:「你是在對我說話?」
「你們都沒有問我,就這麼撤席了?」
董老爺「嘿嘿」笑了兩聲道:「你只是一個負責暗殺的職業殺手,這兩年並沒有暗殺任務交給你,既然如此,何必要浪費大家時間呢?」
「如果你們覺得風家沒有存在的必要,幹嘛還要設定四大家族,三大家族不就可以了嗎?」
「這種決定不是我能做的,更不是你能做的。」
風星痕額頭上的汗珠顆顆滲出,看的出,他的內心已經非常焦慮。可是任他一拳拳的擊打而出,對方就是不接招,對方就是推諉,這種情況顯然不在風星痕意料之中,風星痕估計已經方寸已亂。
於是乎,風星痕乾脆大聲說道:「玄宮必須給我師父一個公道,他死了許多年,卻連一個正式的訃告文都沒發,這對他非常不公平。」
「你剛才提了誰?」董老爺一張胖臉頓時變的陰森。
「我說的是牛嶺,我的恩師,他為了保護巫師們的人身權利,被崑崙宮秘密處死,卻至今沒有人宣佈死訊。」
「這話你是聽誰說的?」董老爺眼睛終於睜開了。
就在我認為,風星痕將為自己行為付出代價的時候,海東青卻緩緩站了起來說道:「這話是聽我說的。」
董老爺又「嘿嘿」笑了兩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年出賣牛嶺的人就是你,如今你又背叛了崑崙宮,我只想知道,你心裏的真實打算到底是什麼啊?」
風星痕面色大變,疾望向海東青問道:「當年,是你出賣了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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