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綠洲前將記載運送物資任務的羊皮卷交給了巡邏的人,不一會兒,我便看到幾位年長的鬥士從幽長的小徑里疾步走了過來。
「是貝納啊。」領頭的鬥士看到貝納,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裴吉院長。」貝納也咧嘴笑了起來,招呼着大家隨着這些鬥士,把物資都運進巴倫學院裏去。
走進巴倫鬥士學院,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有灌木包圍着泉眼,遠處的淺水潭旁還有正在打水的鬥士。
——和我曾修讀魔法課程的魔法學院不一樣。
這裏沒有複雜華美的建築,而且還遠離喧囂的城區。以一種野性而純粹的姿態屹立在荒漠深處。
只有切身來到此處,才能感受到這種原生態的浪漫。
這裏……的確是一個鬥士們理想的修行聖地。
而我們在遠處看到的那象牙白的尖塔,其實真身是一座教堂。雖然雕築得並不仔細,但因為別的建築都比它顯得老舊,它倒成了巴倫目前最美麗的建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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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餐後,團里的一些鬥士都被學院的教養鬥士叫去喝酒。
貝納倒是想和我一起回房間休息,只是裴吉院長的眼神太過熱切,我實在不忍心讓這個慈和的老人失望,只有婉拒了貝納,讓他和裴吉院長他們好好聚上一聚。
和貝納他們分別,我慢慢的走在通往住處的小徑上。
不遠處的教堂被薄暮漸染,我看着日頭西沉,高聳的尖頂同餘暉糾纏,竟然美得驚人,不由轉了念頭,朝着那裏走去。
☆★☆
推開教堂大門,裏面空無一人,圓形的拱頂被窗外透入的光照亮。這裏十分寂靜,能讓人感覺到安寧。
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高懸的十字架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久到窗外只剩下稀薄的星光,久到入目儘是黑暗,我才被教堂門拖動的聲音驚醒。
「科洛?」
我轉過身,看向門口那個高大的黑色影子。
是貝納。
突然興起逗弄他的念頭,我輕輕站了起來,貓着腰往十字架的地方挪過去,還將聲音壓低:「何人大膽闖入——」
「……」
我聽到貝納的腳步聲慢慢逼近,他朗聲問:「誰?」
「我是仁慈的奧瑪神,擅入的無知鬥士啊,快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
貝納聽了我說的話後沉默了半晌,好像還嘆了一口氣。
我看他轉過身去,慢慢的走出了教堂,還將門關上,一下子竟傻了眼。
貝納原來這麼好騙?
我從藏身的十字架下方挪了出來,往門的地方走了兩步,看着那扇閉合的大門,忽然有些懊惱。
「……沒想到你也這麼幼稚啊,科洛。」
貝納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我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轉過身來。
下一秒,我的嘴唇卻堪堪擦過貝納的鼻尖,一瞬間,空氣都似乎停滯了,只剩胸腔中的那顆心臟在劇烈跳動。
「……到底是誰幼稚啊。」
我回過神來,往後退了一步,手卻冷不防被他抓住了。
他的手十分溫暖,掌心還有些濕濕的汗液,我怔住了幾秒,然後默默回握住了他的手:「你裝作出去,結果居然躲在這裏嚇我。」
「哈哈哈……」
貝納笑出了聲來,然後將手鬆開,往前走了幾步,搭住我的肩膀,讓我和他一同從教堂里出去。
「你怎麼知道我在教堂里?」走出教堂,似乎剛才在黑暗中滋生的曖昧情緒也煙消雲散,我一邊關上教堂的門,一邊開口問貝納。
「直覺。」貝納露出了一個稍痞的笑來,然後又連忙解釋:「我問過其他人,他們說你往教堂這邊來了。」
「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和裴吉院長他們喝個通宵。」
「不要把我當做貪杯的醉鬼啊。」
……
「對了,裴吉院長說,我們這時候來,正好能和需要封閉式訓練的二十名鬥士一起去龍島。」
「你不是說……他們應該是在巴倫附屬的訓練場訓練嗎?」
「經過那次龍島屠戮之後,龍島的部分地區已經被開發出來,現在可以作為鬥士的訓練場了。」
「原來是這樣……」
「怎麼了?」貝納側過頭來看我。
我勉強扯出個笑容:「只是聽到……屠戮,有點不自在。」
「……」貝納輕輕嘆了一口氣:「所以,裴吉院長才會允許組建教會,修築教堂啊。」
貝納的話融散在夜風當中,我轉過頭,看向夜幕中的教堂,突然有種透心的寒冷襲來。
這到底是……一場血腥之後的贖罪禮,還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呢。
☆★☆
我原本想着,從荒漠橫跨小半個大陸到孤懸海中的龍島,實在是很不簡單的事情。就算換乘交通車,也至少需要一個多兩個月的時間。這實在是太過漫長的路途,光想就覺得腰酸背疼。
可聽了我的看法,貝納卻露出了一個促狹的笑來,只讓我等着瞧,還吩咐傭兵團里的其他鬥士不要透露給我知道。
到底是什麼讓他這麼神神秘秘的啊……
想了很久,實在毫無頭緒,我只有每天密集的給巴倫鬥士學院的鬥士們治療身上的舊疾來轉移注意力。
過了好幾天治療魔法透支的日子,整天累得半死,貝納終於憋不住告訴了我——我們會乘坐一個大傢伙,直接到龍島。
我還以為會是什麼魔法陣之類的東西,沒想到答案卻是「一個大傢伙」。
貝納自以為只給我透露了一點點,我肯定猜不到那大傢伙是什麼。卻忘了他早就跟我提過,古早的鬥士可以駕馭巨龍在空中飛行。
雖然並不清楚是不是如今的鬥士也可以像以前的鬥士一樣駕馭巨龍飛行,但……我還是覺得這個大傢伙,應該就是指的巨龍。
本來想說出來挫挫他的銳氣,可又覺得他這些天實在瞞得辛苦,我便也裝作猜不到的模樣,整天皺着臉看他,讓他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