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人數太多了,滿地都是血液流過的痕跡,本想用元素團挨個進行全方位治療,現在看來,倒是直接捏碎元素核,用魔法力催動元素碎片要方便些。
我儘量凝聚出最精純的元素核來,讓治療的效果最大化,但……色帶也只是松石綠罷了。
——如今的我,還達不到赫柏法師那樣,輕而易舉就凝聚出墨綠色元素核的水平。
那個召請傭兵團的男人見我救助這些傷重的人,開始沖我高聲的呼喊,我側過頭粗略的掃了他一眼,見他已經扶着殘破的交通車站了起來,除了額頭被磕破,流下少量的血液之外,沒有什麼大的傷口,於是判斷他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並沒有立刻處理的必要。
畢竟……還有更多比他需要救治的人正在痛呼和呻△吟。我收回了看向他的視線,換了另一個傷重的人進行救治,暫時沒有走到他身邊去。
「你這不識相的傢伙——」
我聽到耳邊傳來怒吼,接着,突然有重物壓在了我的背上,手心正在凝聚的元素核一下子散了開來,讓我有些惱火。
肩上多了個生着黑髮的腦袋,我側頭看去,果然是剛才那個額頭流血的男人。
他似乎是強撐着一口氣跑過來,想要修理我。途中卻被什麼東西絆住了,一下子便倒在了我的身上。
……這叫什麼事?
看着他緊握的拳頭和青筋畢露的腦門,我不知道是該感謝自己的走運,還是該哀嘆自己的不幸。
算了,他都自己過來了,我也就順便把他額頭上的傷口處理了吧,反正早晚也要治療的。
這樣想着,我將元素團聚攏在了手心處,然後靠近他額頭被磕破的地方。淡綠色的元素團覆蓋住了他流血的傷口,好像也順便堵住了他一直吵鬧不休的嘴巴。
☆★☆
沒過多久,從城區延伸到這裏的大道上便傳來了訓練有素的步伐聲。
很快,有三位治療法師疾步走了過來,緊接着是一隊統一着裝的僱傭兵。我瞥了一眼,卻發現那衣服有點眼熟。
「——切爾西伯爵!」
兩個僱傭兵一邊喊着,一邊朝着我的方向跑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正靠着我的男人。
我也順勢站起身來,把手中旋轉着的元素團捏散,轉身往城區的方向走去。
——既然傭兵團已經來了,這裏自然有人進行善後和處理,再加上那個雖然撘乘交通車出行,卻明顯位高權重的男人……我似乎看到了源源不斷的麻煩正向我狂奔而來。
另外,我的法師長袍上也沾了些血污,如今沒有赫柏法師免費提供的長袍,還是早些回去收拾乾淨比較好。
要知道,這長袍可象徵了法師的榮耀,恩。
☆★☆
走了沒幾步,我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貝納,你快把那個家……法師給請過來。」
……真是不該多管閒事啊。
我加快了腳步,卻還是徒勞。在下一秒,我的肩上就多了一隻厚實的手掌。
「這位法師……」傳入耳中的聲音有些熟悉,我轉頭,眼前的人……竟是不久前才分別的戰刃僱傭兵,貝納。
「科洛?!」看到是我,貝納原本淡定的表情好像扭曲了一下,泄出了一絲類似驚訝的情緒。
「……又見面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有故作平靜的跟他打個招呼。
「……」貝納看了我一眼:「請。」
我嘆了口氣,轉身往那個切爾西伯爵站立的地方走去。
貝納沉默的跟在我身後,短短的路途,我卻覺得十分壓抑,這……應該能算得上是一個教訓了吧——當你開始管第一個麻煩的時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麻煩在前面等着你。
☆★☆
走近了那位切爾西伯爵,我看到他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擦拭乾淨了,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不少。
他沖我微微低下了頭,一副矜持高貴的模樣:「剛剛的事情……十分抱歉……」
「……」我該說貴族都是多變的嗎?在這些僱傭兵來之前,他可是比誰都暴躁啊。
見我不答話,他理了理剛剛換上的新衣服,問貝納:「你們認識?」
「是的,切爾西,我上一次的任務,就是護送他從北方的盧塞城回到東大陸。」
「是麼……」切爾西伯爵沉吟片刻,突然微微抬起了左手,站在一旁的僱傭兵便將一卷羊皮紙遞給了他。
「不介意吧?」他沖貝納舉了舉羊皮卷。
在看到貝納搖頭之後,他伸手,把羊皮卷遞給了我:「這位治療法師,你剛才施展的治療法術實在讓我驚嘆……因為我並沒有在你身上看到傭兵團的標誌,所以……冒昧的問一下,你是否能夠接受邀請,加入我麾下的『戰刃』傭兵團呢?」
我有些懵,他是在招攬我嗎?
「凡是你領取和參與的任務,我可以保證,最低報酬都會是兩千馬克幣。」
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又開出了極其豐厚的條件。
……好像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我也的確正等待着一個可以棲身的傭兵團。
「我倒是無所謂。」接過切爾西伯爵遞給我的羊皮卷,我十分乾脆的用治療魔法在裏面打下了烙印。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做法,微微扯出了一個笑來,然後指着正亂作一團的交通車處對我和貝納說:「那麼……那裏就拜託了。」
這……算是立刻生效,走馬上任?
☆★☆
我看了貝納一眼,他咧開嘴沖我笑了笑:「先把任務完成,我再給你好好說一說戰刃的規矩吧。」我點了點頭,跟着他走到了交通車旁。這裏受傷的人大部分已經得到了妥善治療,僱傭兵們正在從交通車中拖出罹難之人的屍體。
「該死……艾勒那小子……簡直是發瘋了……他是故意!是故意控制交通車撞上去的!」
耳邊傳來老年婦人絮絮叨叨的抱怨聲,言談之中,似乎對這個駕駛交通車的人十分熟悉。
我看向駕駛的位置,那裏已經被撞得扭曲,僱傭兵將車頭卸了下來,把駕駛的人從裏面拖出。這是一個有着淺棕色頭髮的年輕男人,他已經死亡。因為距離很近,我看清楚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因為十分瘦削,所以顯得並不健康的臉,可是,它的眉眼處卻極為精緻——並不是男人陽剛的俊朗,而是更為女性化的柔美。
他穿着土黃色的法師長袍,上面已經沾滿了血污。僱傭兵在進行搬動的時候,不小心刮蹭到了交通車,他右手的一截袖子便被扯了下來。
裸△露的手臂上,是一些形狀yin△穢的紋身,和交錯猙獰的傷痕。
那些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像是癒合之後又反覆割傷造成的。
「這裏的情況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你先跟着他們回城區吧,我去查一查事故的原因。」貝納左右張望了一下,側過頭來對我說:「對了,那個……晚上,尤杜拉酒館,我請你喝一杯吧。」
「……好。」
☆★☆
很快,前來事故現場的傭兵團分成了兩隊,一隊跟着貝納朝別的地方走去,我則跟上了另外一隊,隨着切爾西伯爵往城區走去。
回程的路上,這些僱傭兵對我表現出了十分強烈的好奇心。
從姓氏到過去的事情,他們全部都問了一遍。
好在達爾西看在那兩千多馬克幣的份上,不止給了我身份證明,還為「科洛」這個不存在的人編造了一段虛假的經歷,現在,正好用來應付他們。
不過,讓我感到怪異的,是這些傭兵只詢問我的姓氏……
是的,姓氏。並非名字。
我甚至察覺到這些看起來十分熟悉,也能聊得熱火朝天的人,互相稱呼的,也只是彼此的姓氏而已。
我有些不明白,這是傭兵團的傳統麼?
☆★☆
天色擦黑的時候,我來到了尤杜拉酒館。這是一個乾淨而低調的地方,提供的歌海娜酒味道醇厚香濃,卻不會讓人輕易喝醉。
酒館裏傳來悠揚的風笛聲,我看到有穿着深紅色裙子的少女正在跳舞,年輕的面龐上洋溢着香甜如蜜的笑容。
貝納坐在了靠里一些的位置,那裏光線不是很好。
我穿過桌椅間的空隙,慢慢向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