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正是湘西最酷熱難當的季節,毒日頭當空直射,無遮無擋,路上田頭早已罕有人跡。
但是在沅鎮,偏偏有一群人要與烈日別苗頭。
這麼說也許不太準確,因為在這處一年多以前還叫「宋府」的大宅中,站在院子裏的那些人可一點也感覺不到炎熱。明明是烈日當空,偏偏在院內被陽光照在身上卻毫無暖意,反而依舊陰冷透骨。
一群人跪在院子裏,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喘。
院子中央,正擺放着一具足有兩丈三尺長,八尺寬的巨大棺柩。色澤深黑,看起來極其沉重,上面雕滿了各種厲鬼惡煞、九幽黃泉的花紋。
棺柩的正上方立有一盞巨大的金燈,四周的地上也放置有七盞稍小的青燈。八盞燈全都燈身古舊,滿是斑駁,火苗如豆,幽綠駭人。燈外則散佈着四十九支紅燭,上面燃燒的則是幽藍的火焰。
此時,棺中正傳出齊念那陰冷的聲音。
「梅英啊,我應該怎麼處置你才好呢?」
跪在最前方的黑衣女人顫抖的愈發厲害。
「怎麼,不敢說話了?」齊念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梅英、白潔梅……你們兩個得到了我傳授的陰煞功,和一人一半的屍兵控制權,結果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齊念頓了頓,「還有安鳳!」他的聲音突然提高,「是我把你從給白家當奴隸的悲慘境地中解救出來的,還收你為徒,傳授神功……你這樣的白眼狼就應該回到你本該有的命運中去!」
棺柩的蓋子猛然懸空,一具渾身燃燒着熊熊血焰的幼小白骨從中站了起來,空洞的雙眼注視着院子裏的人——正是之前到了定海珠碎片裏的齊念,他暫時以這具屍骨作為寄體。
「你們都是聰明人,能從蠱蟲的異常表現中反推出我的死亡……所以我不殺你們。白潔梅,你身負重任卻在我死後一心逃走,結果被梅英暗算也是自作自受。既然你已經被斬斷了手筋腳筋,一直軟禁在屋子裏,我也不多做改變,繼續在裏面待上三年吧。」
齊念話音一落,他身後的屋門就立刻打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一身白衣、趴在地上的白潔梅拖了進去,繼續那暗無天日的囚禁生涯。
「至於梅英,你倒是更聰明,居然在湘西拉起來一隻教派自保,以對抗歡喜教可能的襲擊。而且你果斷的處置白潔梅做的也很好,這些都可以被諒解……可是你膽敢將我預備的寄宿體害死,還妄圖把屍體煉成法寶!在接下來的三年裏,你就是白潔梅的奴隸了。我的要求僅僅是不死不殘就行。我相信她一定會好好對待你這個斬斷她手筋腳筋的仇人的。」
陰風再次颳起,將一身黑衣的梅英也拖了進去。
「還有你,安鳳……」齊念那一對骷髏眼洞注視着這個少女,一伸手將她進了棺槨之中。「你先在裏面承受血焰煉體之苦吧。」
說完,齊念就跳出了棺柩。他掃視了一遍院子裏剩下的人,那些梅英建立的教派中的教徒。「陰屍教這名字一點也不好聽,梅英還真是沒起名字的天賦。從今天起,陰屍教改名,你們現在是生死無常宗的門人。我是你們的教主。白潔梅為白無常、左護法;梅英為黑無常、右護法;安鳳為聖女……不過得等她們服刑完畢才能上任。」
他再次揮手,血色光芒大作,將每一個活人都籠罩進去。與此同時,院子裏緩緩的生出了淡淡的黑霧,並且先後化作黑霧,纏繞上那些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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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但是王道一毫無睡意。他睜大着雙眼,直直望着茅草和爛泥糊成的黑屋頂,身上蓋着已成黑黃色的舊棉被,口鼻之中儘是被子的霉味。
這張床貼着一堵黃泥糊成的土牆,大約是時間過久的緣故,牆壁上已經裂開了幾絲不裂縫。不斷有涼風從裂縫處刮入,令他渾身發涼。
但是更加寒冷的,則是他的心。
自從被特種兵王擊殺,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他曾經依靠過的系統仍舊處於「NOWLOADING」的狀態,除此之外,他已經毫無依靠了。
他緩緩的閉上已有些發澀的雙目,迫使自己儘早進入深深的睡夢中。三個月的底層生活使他心裏非常清楚,再不老實入睡的話,明天幹活的時候又得吃不少苦頭。
這是一個貧窮的家庭。王道一所穿越的這個少年,是這戶貧苦人家的幼子,他甚至仍未搞清楚清楚自己的大名——平時它的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喊他『二狗』。
好吧,賤名好養活什麼的習俗他也知道,但他實在是忍受不了整天被人二狗二狗的叫,更加忍受不了這貧寒的生活。
王道一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系統可以重啟完畢,讓他可以有力量掙脫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
他現在是在一個七口之家中,用的身體有兩個兄長,兩個姐姐。這個家裏沒有任何田產,只能租着村里大戶的幾畝薄田。一年到頭的收成往往連租子都交不上,家裏的生活可想而知,不要說葷腥,連野菜都吃不飽!
這樣的日子能過?王道一迫切的希望改變這一切。
只是,他從未想到,改變的契機來的這麼迅速,來的這麼快。最重要的,那契機與系統無關。
第二天中午時分,當王道一頂着火辣辣的太陽,背着半人高的木柴往家裏趕的時侯,並不知道村子裏已經變了樣子。
那是一群身着灰色勁裝,一手持鐮刀,一手持錘子,脖子裏繫着紅色布條的陌生江湖人士。他們自稱是皖省第一大派——人民黨的弟子。奉了掌門人陳克——據說也是皖省武林盟主,江南第一高手——的命令,來打地盤……不是,是賞善罰惡的。他們將村里唯一的大戶全家屠戮一空,並將原屬於大戶的土地平均的分給沒有土地的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