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紅嘴鸚鵡,也是一隻靈獸,是尊上這一次從滄海大陸帶回來的,要找一隻靈鳥不難,可要找一隻一模一樣的紅嘴鸚鵡靈鳥,那就難於上青天了,這一次,尊上為了找到符合我們的身體,費了不少心思。」
天和說道,鳳瑾沒有明白,皺眉道,「我素日不養鳥雀,弄一隻靈鳥來做什麼?還有,你說的我們,除了你還有誰?」
「小紅……呃,就是門主。」
想起那隻鸚鵡的名字,天和就忍不住想笑,可想到自己的名字小白,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鸚鵡的名字俗氣,他的名字也沒好聽到哪去。
鳳瑾愣住了,「他也是靈獸?」
「是的呢,他跟我一樣都是一千三百年前流落到中原大陸,不停的輪迴轉世,這一世大概是遇上了你,才魂魄復甦。」
天和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讓我們活過來不難,難的是讓我們恢復之前的靈力,能長長久久的陪着你,所以尊上才費盡心思去找與我們契合的肉身,你不要怪尊上什麼都不跟你說,他也是怕你擔心,反正你知道了也什麼忙都幫不上……」
話一開口,天和便知說錯了話,連忙閉上嘴。
鳳瑾森森的盯着他,冷冷一笑,「原來是怕我拖後腿,這才什麼都瞞着我!」
天和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只是你知道了也沒有用,反而會擔心,尊上也是不想你憂心。」
「我怎麼說也吞了千千萬萬隻惡鬼,靈力相當於第八重的九天星辰訣,在滄海大陸,也是能排得進前二十的高手。他若是有事,我多少能幫上點忙!你們又何必看輕我,認為我只能拖累他?」
鳳瑾骨子裏傲氣得很,她知道無名是蛟龍,是上古神物,她比不上他,也因此才更計較這些,想要更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邊,與他一樣優秀。
天和抿了抿唇,沒有言語。
鳳瑾心中一動,「你之前說你以前是我養着的,那你一定很了解我,我從前……很差?」
天和剛要說話,門口傳來一聲輕叱,「天和!」
天和心神一凜,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無名走到他跟前,低頭看了他一眼,「去冰窖看看門主怎麼樣了。」
天和詫異的抬頭,那具肉身已經算是廢了,就算找回門主的魂魄,也不會再需要那具身體,尊上叫他去看什麼?
兩道深邃微冷的眼神掃了過來,天和一個激靈,立即一躍而起,從窗戶跳了出去。
「阿瑾,你別聽他胡說,你從前很好,一直很好。」
無名走過來,抱着曜兒,輕聲說道,看向鳳瑾的目光有些不安。
不知為何,鳳瑾心裏有些酸澀,她沒有言語,慢慢的垂下眼帘,抱起唐胥,叫了奶娘進來抱出去餵奶。
鍾姑姑也進來抱走了曜兒,屋子裏只剩夫妻二人,相對無言。
無名是想說話,可怕說錯了惹鳳瑾生氣,鳳瑾是無話可說。
這樣沉默的氣氛,從夫妻之間蔓延到整個寢宮,到最後,連宮人們都刻意的放輕腳步,壓低說話的聲音。
但這樣的沉默,只是安靜,並不壓抑,也不僵冷。
鳳瑾不是和無名冷戰,她只是突然的想靜一靜。
綠衣是在三日後下葬的,就葬在唐駿的墓旁,夫妻倆緊緊依偎着。
天陰陰的,像是要下雨,又下不下來,若是下了雨還好,發泄一通,這樣陰陰的,反倒讓人的心裏更壓抑更難過。
鳳瑾記得他們舉辦婚禮的時候,有個文人雅客改寫了一首詩: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移,生當共枕席,死當長相依。
生死與共,不離不棄大概是這麼個意思吧?
鳳瑾慢慢伸出手,輕輕撫摸着綠衣的墓碑,冰冷堅硬的墓碑,在她的指腹下,有了一丁點溫度。
但這一丁點溫度是不夠的,不足以驅散活着的人心裏的悲傷和痛楚。
無名攬過鳳瑾的肩膀,他沒有說什麼阿瑾別難過,逝者已矣之類的話,他只是微微的攬着她的肩膀,給她一點支撐,就這樣無聲的陪伴着她。
從下午到黃昏,鳳瑾在綠衣的墓前站了近兩個時辰,今天天陰,黃昏來得更早更暗。
「阿瑾,回去吧。」
無名開口說了兩個時辰以來的第一句話,鳳瑾沒有動,也沒有言語。
無名知道她聽見了,也不再言語,有些話說一遍就夠了,阿瑾若是願意,不用他說第二遍,若是不願意,他說第二遍第無數遍也沒用。
不知過了多久,鳳瑾終於開口,一開口,就讓無名愣住了。
「七月初六是好日子,宜嫁娶,無名,我們成親吧。」
鳳瑾說的成親是指舉行婚禮,兩人也是好事多磨,當初快要舉行婚禮時,江東王反了,等解決了江東王的事,便到了盛夏,接着又是江東王自己嚇死自己,綠衣難產身亡。
從無名回歸蛟龍後,便像是忘記了婚禮的事,從未提起過。
他不提,鳳瑾也從不提,說到底,鳳瑾心裏有些自卑,從前在無名面前的尊貴無雙與氣勢,在看見無名的真身後,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不提,也許是不太樂意,鳳瑾不願意逼迫他,更不願意上趕着去貼着。
無名怔住了,鳳瑾偏過臉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說道,「無名,我們成親吧。」
這一次,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還有些顫抖,似乎很怕無名拒絕。
無名抿了抿唇,沉默不語。
鳳瑾的心一點點涼了,她以為,只要她提起這事,無名一定會答應的,可是,現實擊垮了她的幻想。
無名的態度,反而激起了鳳瑾的傲氣和烈性,她目光如炬的盯着無名的眼睛,死死鎖着他的眼神,不許他躲避,「無名,我們成親!」
這一次,她用的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肯定的語氣。
無名依然沉默,鳳瑾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非要他給個答案。
周邊的空氣剎那間冷了下來,連曜兒都感覺到了,癟癟嘴,幾乎要哭了。
看着曜兒委屈的神色,鳳瑾的心頓時軟了,一身的刺一下子煙消雲散,她從鍾姑姑懷裏抱過曜兒,柔聲哄着。
從郊外到回到皇宮,無名始終沒有就成親的事給出回應,鳳瑾也沒有再問。
她該問的已經問過了,問了三遍!
這一天之後,夫妻之間再次恢復安靜無言的狀態,只是這安靜跟上次不同,這一次的安靜是冰冷的,僵硬的。
無名每日上早朝,要麼出宮辦事,辦的什麼事鳳瑾不知道,也從不過問,只知在後宮照顧曜兒和胥兒。
鳳瑾也沒有就從前的事問過天和,仿佛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然,她想問也找不到人問,天和經常不在,時常跟在無名身邊,兩個人在謀劃些什麼,鳳瑾不知道,她也不想問。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來日,無名每天早出晚歸,甚至整夜整夜的不回來,鍾姑姑開始拐着彎的勸說鳳瑾注意防着外面的狐狸精,而沈文卿和齊澈就更誇張了,居然暗地裏偷偷跟着無名出宮,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外面養了別的女人,對不住鳳瑾,可他們怎麼跟得住無名,一出宮就被無名甩掉了。
這樣的事,無名從沒提起,鳳瑾當做不知道,只是讓沈文卿和齊澈別做這樣的傻事了。
無名不會有別的女人,她深信這一點,就算他有了,也不會讓人查到。
這一天夜裏,無名依然沒有回來,鳳瑾睡得昏昏沉沉時,感覺身邊突然冷了下來,她下意識的抱緊旁邊的曜兒和胥兒,凌厲的目光射向陰氣傳來的方向,冷不丁看見閻王黑口黑面的站在那裏。
鳳瑾鬆了口氣,放開曜兒和胥兒,披衣下榻,帶着閻王來到外室。
「找我有事?」
鳳瑾單刀直入的問道,閻王濃眉擰得緊緊的,幾乎擰出水來了,「鳳瑾,能不能管管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