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柳寒冷冷的瞧着秋戈,秋戈面帶微笑,心中滿是疑惑與不解,倆人就這樣僵持着。過了會,柳寒見秋戈還不明白,心裏微微搖頭,這秋戈的悟性還是差了點。
「秋二公子,你是上品士族,出了什麼事,自然有人保你秋家,大將軍功勳蓋世,就算朝廷要處置,也會考慮其功勞,可我瀚海商社就不同了,到時候誰來保我?而且,拓跋部落買糧,我瀚海商社送糧,與大將軍有何關係,最多落個失察之責,可我瀚海商社幾百顆人頭就得落地。」
說到這裏,柳寒沉重的嘆口氣:「當初我就怕這個,所以才設計了一層保護,可現在看來,這層保護只是將大將軍保護起來了,我瀚海商社卻掉進坑裏了。」
「此話怎講!」秋戈驚訝之極,柳寒厲聲反問:「難道還不明顯嗎?朝廷若是追究,大將軍就隱身事外,反之,大將軍就獨攬其功。」
「柳兄過慮了!」秋戈很是無奈,連聲解釋:「唉,你別擔心,若有什麼事,父帥不會讓你擔責的。」
「你這話太單薄,」柳寒根本不信,長嘆道:「當初讓秋大將軍和端木正那傢伙立下字據就好了,老弟,今兒,你得給我個實話,否則,我只能傳書姑臧,先停下來看看朝局變化再說。」
「萬萬不可!」秋戈有些着急連忙勸阻,柳寒則神情苦澀,秋戈嘆口氣:「柳兄要知道什麼?」
「皇上是否知道驅虎吞狼之策?」柳寒直接問道,秋戈遲疑下點點頭,柳寒再問:「太子是否贊成此策?」
秋戈猶豫下,抬頭看着柳寒,柳寒目光嚴厲而憂慮,秋戈張張嘴,最終還是說了實話,他輕輕嘆口氣:「我不知道。」
「不知道?」柳寒有些驚訝的反問,秋戈點點頭:「父帥見駕時,向皇上詳細解釋了驅虎吞狼之策,皇上沒有反對,至於太子,父帥還沒見過太子。」
「為什麼?」柳寒頓時有種陰謀的感覺,這不正常!
秋戈長嘆一聲:「父帥上次見駕,皇上就明言,父帥不會再回涼州,讓父帥在家候旨。」
柳寒皺起眉頭,今天來得太值了,秋戈泄露的這些事,對普通人來說沒什麼,甚至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可對秦王來說就太重要了,不說別的,就說這驅虎吞狼之策,皇上知道,太子卻不知道,這其中就值得玩味。
剛才他將事態說得很嚴重,可實際上,對瀚海商社而言,也沒有那麼嚴重,最主要一點,他們只送糧,拓跋部落自己花的真金白銀買糧,拓跋部落自己上涼州府和大將軍開的通關文牒,所有手續齊全,瀚海商社有什麼理由不接這筆生意?
「朝臣彈劾,太子是什麼意思?」
「太子讓父帥自辯。」秋戈說道,對於這一點,他也有些納悶,按照上次秋雲所言,皇上在考察太子,可這麼大件事,皇上為何不告訴太子?秋雲上書自辯,也必須說明驅虎吞狼之策,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大將軍自辯?」柳寒依舊皺眉,秋戈點點頭,他順勢又問:「結果呢?太子是什麼意思?」
秋戈雙手一攤:「不知道。」
柳寒愣了下,他也有些糊塗了,秋雲上書自辯,按照大晉處理這類事的方式,太子要將秋雲的自辯折下發朝臣,讓群臣討論,有什麼意見都可以上書,太子歸納後,若是認可,則發明旨,表示此事朝廷已經處理了,大臣也不要再上書彈劾了,若是不認可,也要發明旨,讓廷尉介入調查,這就是收監的前奏。
可現在太子什麼都沒作,自辯折上去後,也不發群臣討論,就這麼耗着,這是什麼節奏?
陰謀,這裏面肯定有陰謀!
但這陰謀不是針對他,太子還用不着對他這個小人物動這些心思,這是針對秋雲的。
倆人相對沉默,面對這種撲朔迷離的朝局,都有不知該如何入手的感覺,相比較而言,秋戈要稍微好些,畢竟還有秋雲,可柳寒卻知道自己陷入大麻煩中了。
朝局混亂,對他這樣的小人物而言,輕易陷身其中,稍有不慎,則粉身碎骨。
如何將自己拔出來呢?
柳寒在迅速思索,可很快,他便明白,僅憑自己之力無法拔出這個泥潭,只有秋雲安全了,他才安全。
「端木在涼州有沒有奏章上來?」柳寒問道。
秋戈搖搖頭,柳寒又問:「尚書台的意見呢?」
秋戈再度搖頭:「不知道!」
柳寒氣極反笑:「你倒是打聽點消息啊,就這樣坐在這裏傻等!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秋戈嘆口氣:「我問過父帥,他的意思是不變應萬變。」
「不變應萬變?」柳寒眉頭微蹙,他輕輕搖頭:「我倒覺着,應該讓端木上道疏,說明此策對涼州有利。」
「朝中之事,端木恐怕早已聞之,他若要上疏,早就上了,現在還沒上,恐怕就不會上了。」秋戈說道。
朝局到現在,秋雲身處漩渦中心,可秋雲卻不動如山,按照秋戈的猜測,在上次見駕時,皇上對秋雲有所承諾,可皇上的承諾管用嗎?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皇上的這個承諾沒有見諸邸報,沒有公開宣稱,他想反悔便反悔。
柳寒更加沮喪,端木正為什麼不動呢?他能坐上現在這個寶座,完全是秋雲的提攜之功,現在秋雲處於為難之時,他說什麼也該表示下。
柳寒猜不透,他對端木正的了解也不多,他現在隱隱有些後悔,在姑臧時該多留段時間,多了解下這個端木正。
「柳兄,其實你不必擔心,如果我父帥沒事,你也就沒事。」秋戈小心的提醒柳寒,他們是拴在一起的,只要大家一塊保住秋雲,也就保住瀚海商社。
柳寒苦笑下,心說這個道理還用你教,可究竟怎麼才能保住秋雲呢?
「柳兄,實不相瞞,父帥最擔心的不是在帝都,而是涼州,」秋戈低聲說道,柳寒非常驚訝,背心冷汗直冒,秋雲在擔心涼州???為什麼他會擔心涼州?難道端木正會在背後使壞?
「為什麼?」柳寒脫口而出。
秋戈長嘆道:「對於朝中大臣的彈劾,父帥有自保之道,可問題在涼州,若糧食送不到拓跋部落,拓跋部落無法向北,為解部落缺糧危機,他只能向南,侵擾涼州,如此,驅虎吞狼之策便會失敗,.。。」
柳寒明白了,朝廷反過來便會追究,秋雲便難逃送糧資敵之嫌,所以,涼州那邊不能出一點紕漏,糧食必須按時送到拓跋部落。
「秋大將軍留下端木正主掌涼州,難道端木正還無法保證計劃成功?」柳寒反問道。
秋戈苦笑下,嘆口氣:「端木正根基太淺,他其實不是最合適人選,可父帥當時也只能選他。」
柳寒有些明白了,秋雲對端木正不放心,可當時又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只好用他。
這才是一團亂麻,柳寒苦笑下:「放心,二公子,如果有事,斷不是我瀚海商社出事,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擔心起涼州來了,若端木正無法保證糧食安全,我想不出我們還有什麼法子躲開危險。」
秋戈聞言也不由扼腕長嘆,秋雲讓他來找柳寒之時,他沒有多想,可與柳寒這一交流,才發現,最可能,也是最難防的地方,居然是涼州。
「令兄在涼州,能不能讓他發揮點作用?」柳寒試探着問,秋戈苦笑下搖頭:「我哥哥駐防蕭關,你知道蕭關這個地方,哎.。。」
蕭關,走西域最後一關,距離姑臧近千里,駐守這裏想要影響姑臧,無疑痴人說夢。
秋戈現在倒是明白父親為何將哥哥放在這裏了,放在這裏,與其說是為了對付鮮卑人的入侵,倒不如說為了哥哥逃亡方便,出了蕭關便是大漠,朝廷再也抓不住他。
「蕭關逢黑騎,都護在燕然。」柳寒苦澀之極,現在他能作的便極少極少,除非,動用秦王的力量,可秦王會為秋雲求情嗎?
柳寒忽然想起老黃對當今朝局的分析,當今朝局最重要的便是保證權力平穩過度,權力要平穩移交給太子,凡是阻擋了這點的,都將被皇帝堅決剷除。
太子接位已成定局,那麼威脅太子地位的還有那些呢?齊王算一個,秦王算不算一個呢?
邊將勾連宗室朝臣,禍亂之源。
如此說來,秦王不能動,他若一動,不但不能解秋雲之厄,反而會成為致命一刀。
可皇帝和太子為什麼會任由大臣們彈劾秋雲呢?他們是在以此釣魚,還是在等待秋雲表示?
柳寒覺着是後者,可秋雲要怎麼表示才能取得皇上太子的信任呢?
「老弟,我想了一招,」柳寒試探着說,秋戈露出感興趣之色,柳寒斟酌措辭道:「以退為進,大將軍可以上書朝廷,請求致仕返鄉。」
「致仕返鄉?」秋戈遲疑下:「不是我矯情,若能致仕,倒是好..」
聽到這裏,柳寒忍不住搖頭,秋戈見狀趕緊住口,柳寒說:「這是一枚試探,大將軍上書告訴皇帝和太子,他提出的驅虎吞狼之策有欠考慮,這個缺失主要是他年老體弱,思慮不周所致,肯定皇上和太子,看在他多年為國戌邊的辛勞上,容許他致仕返鄉。」
秋戈這下明白了,秋雲這道奏疏上去,皇上太子必須要給個說法,如果是挽留,那就得承認驅虎吞狼之策是正確的,反之,秋雲也沒什麼傷害,順便也就將送糧之事停了。不管結果是什麼,秋雲也就脫離了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