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內衛中。」柳寒冷哼一聲,宋嫂母女三人噗通跪下,柳寒轉身靜靜的看着她們。
「大人的好意,我們知道,只是我們母女真無處可去,莫昆東躲西藏,不還是被找出來了嗎,大人既然要救我們,那就救到底。」宋嫂神情平靜,可面若死灰,兩女跪在她身後,珍兒還不太懂,脖子揚得高高的,不高興的叫道:
「你要幫我們,不能只幫一半,我們最後確是落個死,那好死不如賴活着,還不如留在這。」
柳寒微怔,轉念一想,心裏萌發一個主意,點頭說:「這話有理,這樣吧,你們到帝都去,宋嫂,身牒的事,我給你們安排。」
「大人,身牒,屬下已經辦好。」宋嫂說着從懷裏拿出三張身牒,她們早就準備了。
「那就好。」柳寒接過來看了眼,是正規的身牒,想想也對,作為內衛,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到,還作什麼內衛。
「你們到帝都後,住進正陽門附近的如意客棧,這個客棧是今年新開的,掌柜的姓蘇,你們要編一個天衣無縫的身世來歷,要經得起調查。」
宋嫂點點頭,又問:「然後呢?」
「你們到了再說,我會派人告訴你們具體任務。」柳寒說道。
「是,大人。」宋嫂磕了個頭,起身站在邊上。
柳寒遲疑片刻,將身牒仔細看了看:「你們的身牒是揚州的,這個身牒只能用到徐州,你們到徐州後要換船,身牒用并州的,你們會說并州話嗎?」
宋嫂為難的搖頭,她們一直在揚州,沒有去過并州,柳寒感到為難了。
宋嫂看着他,雖然不明白為何揚州的不行,但她可以猜測,和以後的任務有關。
「汝南行不行?」秀娘試探着問道,柳寒扭頭看着宋嫂。
「我們曾經在汝南執行過任務,會汝南話,對那也有一定了解。」宋嫂解釋道。
柳寒沒有回答,沉默半響:「這樣吧,你們不要直接上帝都,而是先到汝南,生活一個月,我只有一個要求,大街小巷,都要熟悉,街道有什麼特色,那兒有顆樹,街上老字號的掌柜叫什麼,你們選擇的住家附近,有什麼店鋪,都要了解清楚,要經得起盤問調查。」
宋嫂點頭:「放心吧,我娘家其實就在汝南懷城,乾脆我回懷城一段時間。」
「這樣也好,你們在懷城待上一到兩個月,然後再去帝都,到時候,會有人來找你們的。」
「明白。」宋嫂應道。
柳寒再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宋嫂母女三人面露喜色,珍兒一下就蹦到桌邊,拿起身牒,沖姐姐做個鬼臉,學着柳寒的語氣:「要經得起盤問調查。」
可宋嫂和秀娘都沒笑,宋嫂上去拎着她耳朵呵斥,小丫頭哇哇亂叫,三人收拾好東西,關上房門,宋嫂回頭看了眼,深深嘆口氣,這是她偷偷建立的避難所,可沒想到,壓根早就在別人眼中,這次揚州風波,來的若不是柳寒,恐怕母女三人屍骨已寒。
讓宋嫂母女三人上帝都去,是柳寒臨時起意,原本只是同情她們,可宋嫂的理由讓他改了主意,他在帝都的人手看上去挺多,可實際上,有經驗的人比較少,這母女三人有經驗,是外地陌生面孔,到帝都後,可以作些事。
更主要的是,這事不麻煩,宮裏壓根不會知道。整頓揚州內衛在他的職責範圍,少上幾個人,很正常。
不但宋嫂母女三人要走,從吳縣也調出來倆人,這倆人也得離開,他們直接上荊州內衛總管那報道,柳寒都不認識。
人員調整,意味着,揚州內衛整頓到了尾聲,內衛要發展起來,需要時間和銀子,這需要時間。
現在柳寒手上的人手其實並不多,范守盯着盛懷和刺史府,小刀盯着江湖,方梅氏盯着漕幫,顧府依舊是大腦,他則掌控城衛軍郡國兵和水師,可以說,整個揚州的武備都在他控制下。
可柳寒覺着還不夠,所以,處理了宋嫂母女三人後,他便開始整頓郡國兵和城衛軍,開除了一批低級將領和老弱士兵,然後重新招了一批人,這些人多是北方來的流民,這個過程中,他自然作了些手腳,悄悄塞了些人進去,這些人都是老黃和柳鐵秘密挑選出來的。
這些事,他都先向宮裏報告,得到宮裏批准後才實行,當然,宮裏也不是省油的燈,給了他四個人,讓他塞進了城衛軍。
這一切順利得讓柳寒都感到意外,還是老黃給他作出解釋,宮裏相信他,因為他在大晉沒有根基,與任何勢力都沒有關係。
城衛軍實際是郡國兵的一部分,而州兵則是個泛稱,平時並沒有州兵一說,以揚州為例,州兵的最高將領是校尉,這個校尉平時手下並沒有多少兵,兵都在各郡,戰時需要時,州校尉憑太尉府的命令,調集各郡郡國兵,組成一支軍隊。
所以,揚州下屬郡國中,最重要的便是揚州郡,控制了揚州郡國兵便控制了揚州城,這城衛軍是郡國兵的一部分,平時負責夜間巡邏,守衛城門等等。
在之前,揚州郡的都尉已經換成虎賁衛軍侯謝實,被柳寒開了的軍官便是他提供的名單。
郡國兵經柳寒整頓後,剩下的訓練便丟給了謝實,在這上面,柳寒是能少干一點是一點。
五月,陽光漸灼,揚州的花開得更艷,柳寒搖搖擺擺的回來,在門口被一個年青人攔住,年青人沖他深深施禮,柳寒含笑接受,隨後帶他到行轅里。
「身體好些了?」柳寒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很是瘦弱的年青人,長期的牢獄生活嚴重摧殘了他的健康,臉色蒼白無血,瘦得象根竹竿,一陣風就能吹走。
「多謝大人關心,草民已經好了。」年青人恭敬的答道。
「沉冤得雪,可喜可賀,韓老弟,今兒來所為何事?」柳寒說得文縐縐的。
「今兒是特地來謝謝大人的。」韓澄滿是感激,長期牢獄,讓他染上了不少病,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大部分傷病都好了,今天是特地來感謝柳寒的。
「謝我就不用了,這主要是莫齊莫大人之力,再說了,彰顯正義不就是我們這些做官的本分嗎。」柳寒說着示意他坐下,親手給他倒茶,韓澄連忙又要起身,柳寒趕緊讓他坐下。
「咱們這是私下見面閒聊,不用多禮,你要這樣,我可不敢留你聊天了。」柳寒含笑說道。
「是,多謝大人。」
柳寒隨口閒聊,韓澄的應答很規矩,甚至可以說無趣,這讓柳寒很納悶,這小子如此木訥,那青樓花魁是如何看上他的。
「韓兄,今後有何打算?」柳寒扯了一陣後,問起他比較關心的東西。
「老母這些為我的事,勞心費神,故而,我想伺候老母。」韓澄答道。
柳寒微微搖頭:「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我勸你最好離開揚州,找個不認識你們母子的地方,隱居避世。」
韓澄微怔,沒有說話,半響才輕輕嘆口氣:「這正是晚生的顧慮,老母是揚州人,生於斯,長於斯,不願離開故土。」
柳寒對他的觀感有點轉變,微微點頭:「看來你不算迂腐,這陸家勢大,你們要留在揚州,將來必定沒有好結果。」
韓澄的神情有憂色,苦笑下,沖柳寒抱拳:「晚生知道,只是不知該如何辦,還請現身指點。」「既然退不了,那就進嘛,富貴險中求,僅僅靠躲,不是辦法。」柳寒說道。
韓澄猶豫半響,才輕輕嘆口氣:「聽着行轅前段時間招募士子,可惜晚生福薄,唉。」
「這無妨,如果韓老弟有意,我可以舉薦。」柳寒開始有點欣賞這位書生了,壓根不用多話,便明白他的意思,並立刻作出響應。
韓澄抬頭看着柳寒,目光中有絲疑雲,想了想抱拳:「多謝大人。」
柳寒笑了笑:「不知你是想去顧瑋顧大人那,還是希望去莫齊莫大人那。」
韓澄再度搖頭,目光堅定的看着柳寒:「大人,我希望進虎賁衛。」
柳寒愣住了,進虎賁衛!這可不是小事,虎賁衛是宮裏直接管轄,連太尉府都管不了,他一介書生,就想進虎賁衛。
「書生豪氣,仗劍天下,可要真有降龍伏虎的本事。」柳寒含笑說道。
「若是上陣爭鋒,我自然不如,」韓澄說道:「可若籌謀於暗室,俯首於案牘,晚生自信還可以為朝廷效勞。」
「哦。」柳寒盯着韓澄,韓澄平靜的看着他。
倆人目光碰撞,韓澄竟是絲毫不懼。
「顧瑋顧大人是欽差副使,新稅製成功後,必定要入尚書台,莫齊莫大人回朝後,也必定能得到提升,而我不過虎賁衛假校尉,就算回朝,最多也就是將那個假字去掉,為何要選擇虎賁衛?」柳寒繼續問道。
「無論顧瑋還是莫齊,都無法保證我和家母的安全。」韓澄的回答及其簡單直接。
柳寒同意這個判斷,無論顧瑋還是莫齊,在新稅制推行完成後,便會回朝,即便將招募的士子都帶回帝都,全部委任為官,也無法保證安全。
陸家勢大,更何況,陸家身後還有士族。
但虎賁衛不一樣,虎賁衛是皇上親軍,執行過無數黑暗行動,朝中大臣和門閥士族,對其恐懼之極,反而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柳寒想了想,拍手叫進外面的魏豹,平時在行轅時,五個護衛一般只有一個在外面伺候,他們五人也知道,柳寒是上品宗師,壓根不需要他們保護。
「咱們虎賁衛可以招士子嗎?沒有修為。」柳寒問道。
「回大人,屬下不知。」魏豹老老實實的答道。
柳寒沉默了會,揮手讓他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