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喝着茶,過了一會,總管來了,抱來厚厚一疊卷宗,放在巒玄面前。
「這是最近一個月朝廷頒發的廷寄,另外還有王爺送來的塞外的情況,還有帝都的事,哦,對了,這一部分是瀚海商社的,這一部分是柳寒的。」
總管從眾多卷宗里抽出兩卷卷宗放在一邊,然後又抽出一個卷宗。
「這是漕運和風雨樓的。」
巒玄點點頭,略微想想才說:「你把朝廷關於塞外的情況說一下。」
巒玄說的說說一下,總管拿起一卷卷宗,說道:「十天以前,皇上下旨,讓白山匈奴的劉渠回白山了,讓并州太原王派兵護送。另外,皇上下旨,向并州和涼州調集糧食。宮裏傳來消息,原太子洗馬張猛入宮,皇帝見過了張猛。」
「張猛入宮了?」巒玄先是微怔,隨後輕輕嘆口氣:「唉,他不是要回江南嗎?」
「回江南?」犀鋒笑着搖頭:「先生太善良了,這張猛豈是甘於寂寞之人,待價而沽之徒爾。」
巒玄搖頭:「張猛張景略豈是言而無信之人,其中定有緣故。」
「先生說的是,」總管笑呵呵的說:「張猛是在回鄉路上遇見了蓬柱,被蓬柱帶回京城的,宮裏的消息,皇帝本想讓他留在中書監,可張猛以刑罰之人拒絕了,蓬柱邀他到蓬府住,他也拒絕了,而是住在靠近開江門的清源觀。」
「清源觀?怎麼住那?」巒玄有些納悶,總管微微點頭:「是啊,怎麼會住那。」
「怎麼啦?這清源觀有什麼古怪不成?」犀鋒好奇的問道。
巒玄點點頭:「一般人不清楚,其實這清源觀是隱世仙門在世俗界的一個點,常年駐守着一支虎賁衛,守衛十分嚴密。」
清源觀在普通人眼裏就是一個普通的道觀,在帝都眾多道觀中算是小道觀,可真正的貴人眼裏,這個道觀的秘密並不是秘密,巒家是千年世家,雖說沒落了,可有些東西還是傳下來了。
「往涼州調糧,」巒玄又輕聲念叨兩句,深深吸口氣,看着犀鋒笑道:「看來張猛見皇上還是有效的。」
犀鋒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嘿嘿笑着點頭:「這張猛行啊,居然說服了皇上,王爺給朝廷上了多少道疏,朝廷就知道斥責斥責,這張猛三言兩語,皇上居然就信了。」
「這是你不了解張猛,」巒玄心情舒暢,朝廷向涼州調糧,他們此行的任務就完成大半:「張猛以前便是太子洗馬,是皇上的老人,皇上對他很是信任。」
「難怪了。」犀鋒冷笑道:「兄弟也比不上舊人。」
說了會閒話,總管退下去了,犀鋒見巒玄拿起了卷宗便也告辭。
巒玄先拿起瀚海商社的卷宗翻看,邊看還不住點頭,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個柳寒行啊。」巒玄自言自語的笑道:「居然把老王家逼得如此狼狽,那老狐狸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場戲該怎麼收場!」
「布莊,藥行,羊毛,漕運,再加上珠寶店,這柳寒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唉,可惜,就是不肯為王爺所用,唉。」
想起王爺的吩咐,巒玄有些為難了,起身走到門邊,看着滿院的綠意,眉頭卻擰成一團。
一個面容姣好的侍女蹲在角落專心燒水,巒玄過去,侍女連忙起身施禮,巒玄讓她出去,自己蹲下開始燒水,看着紅紅的火苗,眉頭依舊沒有舒開。
「請犀鋒過來。」巒玄盯着火苗說道。
沒有多久,犀鋒便過來了,他有些納悶,不解的走到火爐邊,同樣蹲下。
「明天你去見柳寒,與他聊聊。」
「乾脆,我和他挑明了,不就是三十萬兩銀子。」犀鋒的口氣很沖。
巒玄搖搖頭:「你小看了柳寒,此人不簡單,王爺這兩年從他那先後拿到五萬兩銀子,兩年以前,王爺給了他一萬兩銀子,真算起來,我們是佔了便宜的。」
犀鋒聞言不由苦笑,兩年,投入一萬兩,拿回來五萬兩,這筆生意比高利貸還高,想想柳寒那張臉,他忍不住想樂。
「對了,柳寒現在加入禁軍,乃禁軍軍侯,手下有一曲人馬,只不過,只有一百人。」巒玄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揶揄。
犀鋒先是怔住了,隨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巒玄也忍不住樂了。
第二天,犀鋒便上柳府,柳寒還在軍營里,程甲厲岩招了三十多人,柳寒今天去檢查新兵,到中午才回來,禁軍一向管制不嚴,軍侯掌握一曲,上面又沒人管,只是每月校閱一次,他必須到場,除了這一天,其他時間都自己掌握。
看到犀鋒,柳寒心裏微詫,隨即想起了宋皋所言,巒玄和犀鋒要到帝都,看來他們已經到了。
「大哥什麼時候到的,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我好在家等着,」柳寒老遠便抱拳,犀鋒也笑呵呵迎出來:「咱們兄弟還說這些做啥,啥時候到的都可以。」
倆人把臂說笑,犀鋒上下打量下,滿意的點點頭:「老弟,當初讓你加入鷹翎衛,你還不肯,這時候卻穿上了禁軍軍裝,看來哥哥我的面子不夠啊,嗯,軍侯,可惜了,你要肯到鷹翎衛,我把這校尉讓給你。」
「拉倒吧,」柳寒苦笑下:「別寒磣兄弟了,這軍侯就是個屁,唉,到禁軍也是不得已,媽的,當初四下傳言,說什麼朝廷要推行算緡,嚇得我趕緊入了禁軍,有個官身,總好過白身吧。」
犀鋒哈哈大笑,兩邊的下人侍女卻象沒聽見,依舊幹着自己的事。
倆人手把手要進客廳,柳寒拉着他向後庭走去。
「前面那客廳是招待客人的,」柳寒拉着他邊走邊說:「自家人自然在後面。」
倆人說笑着到了中院,這裏也有個客廳,這個客廳要小些,用來招待較為親密的人,在這裏伺候的都是經過挑選的。
吩咐廚房備上酒菜,倆人也不分賓主坐下,並排坐在一起。
「宋皋提起過,你和巒玄要到帝都來,這段時間忙,就給忘記了。」柳寒說道:「沒曾想你們就到了。」
「咱們兄弟還說什麼,」犀鋒隨意的四下打量:「你這院子不錯,我可聽說了,你那瀚海商社的生意是越來越火了,珠寶店,布莊,現在又開了藥行。」
柳寒微微搖頭:「老兄,你只是看到表面,我也不瞞你,這生意是好,可投資也大,現在正是打基礎的時候,過上兩年,才行,老兄,你不知道,藥行我就投入了十五萬銀子,布莊九萬,作坊也是七八萬,還有漕運,買船造船,又是幾十萬兩齣去,另外,各地分店,都在擴大,這銀子是左手進來,右手出去,我這就是看着光鮮。」
犀鋒心裏苦笑,這柳寒精明啊,一下就把他堵死了,上百萬銀子就出去了,這還怎麼開口。
「我在長安就聽說,你和王家鬧得火熱,連戰連勝,王家現在服軟了沒?」犀鋒又問。
「還沒呢,傳話過來說什麼要談判,我和王奮見了一次,把條件開出去了,可到現在,他們還沒回話。」
倆人閒聊着,柳寒大致知道犀鋒來訪要做什麼了,犀鋒也同樣有所察覺,柳寒已經將口子關上。
「犀兄,那綠竹,給你留了兩年,可你一直沒消息,前些日子收了,這事我要給你說一聲。」
犀鋒微微皺眉:「我還以為你已經處理了,怎麼還留着。」
柳寒笑了笑:「不管他是那的人,先留着,看看她後面是什麼人。」
「查到了嗎?」犀鋒眉頭皺得更緊:「不是內衛嗎?」
「內衛更得留着,通過她,我可以找到府里還有沒有內衛,通過她,可以察覺內衛是不是要針對我採取行動。」柳寒大有深意的說道。
犀鋒明白了點,沉着的點點頭,柳寒又問:「聽說塞外大漠亂了,王爺那邊壓力很大吧。」
「塞外的事,」犀鋒略微沉凝便說:「其實這事與雍州關係不大,王爺已經下令在雍北集結兵力,唉,就是糧餉困難。」
「糧餉困難向朝廷要啊。」柳寒納悶的說,犀鋒苦笑下:「要是能指望朝廷,我和巒先生就用不着到帝都來了。」
「我教你一招,肯定能要到錢糧,」柳寒詭異的一笑,犀鋒疑惑的看着他,正要開口問,這時侍女進來說,酒席已經準備好了,柳寒起身說:「走吧,咱們邊喝邊聊,我可是餓了,媽的,訓練新兵真累。」
犀鋒滿肚子疑惑,可又不好催,只能隨着他到旁邊的飯廳,飯廳已經擺上一桌酒席。
柳寒坐上去,提起酒壺給犀鋒倒上,與犀鋒連喝三杯,還要去拿酒壺,犀鋒一把將酒壺搶在手裏:「先說說,說完咱們再喝。」
柳寒笑眯眯的搖頭:「這招有點損,巒先生有點丟風度,不過,一定能辦成事。」
「你就說嘛!」犀鋒真急了:「王爺至少需要五十萬兩銀子,雍州已經沒法子了,這次要不到五十萬兩銀子,我和巒先生就回不去了。」
「五十萬?!」柳寒嘿嘿笑着說:「小意思,朝廷前段時間追收欠銀,收回來一百多萬兩,春糧春稅入庫,另外,兗州鹽稅革新,又弄到上百萬兩,這筆錢,朝廷拿得出。」
「別再掉我胃口了。」犀鋒真着急了,騰地站起來,柳寒哈哈大笑,將他摁下來:「你們在長安,對皇上恐怕了解不多,皇上這人既剛強又心軟,剛強是在推行他的施政方針時,心軟是見不得淒涼。」
犀鋒輕輕啊了聲,還是不明白,柳寒嘆口氣:「你們啊,太君子了,你告訴巒先生,一定要面見皇上,見到皇上後,將雍州的情況說得越慘越好,越危險越好,皇上若不答應給銀子,就抱住皇上的腿,哭,放聲大哭,哭他個昏天黑地,哭他個盪氣迴腸。」
犀鋒傻了,沒想到柳寒出的居然是這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