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青雲五行陣破時,一股靈壓沖天而起,城頭上,中年人神色大變,張掌柜目現驚訝,王奮沒有感覺,依舊向柳林張望,中年人略微失態的向前走了兩步,手扶城垛,向那邊張望,眉頭深深凝成一團,張掌柜則不作聲,心裏不知在琢磨什麼。
槐樹上,麻衣蒙面人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緊盯着柳林,感受那股擴散出的靈壓,略微遲疑,深深嘆口氣,下一瞬間,槐樹上,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柳寒倒底是柳寒!」江塔毫無顧忌的贊道,琴聲消散,望雙手撫在琴弦上,望着柳寒問道:「怎麼啦?」
「陣破了。」江塔說道,神情中忍不住露出幾分喜色,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不願柳寒就折在王許兩家手中。
望沉默不已,望着柳林的眼神深處,隱藏一絲異樣的情緒,這種情緒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他比江塔了解多一些。
「兩個上品宗師,加上青雲五行陣,居然給他破了,呵呵,這柳寒了不起!利害!利害!」
江塔讚嘆之餘,語氣中妒忌羨慕惋惜,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
望輕輕嘆息,隨即說道:「你若多花點時間練功,少去點風花雪夜,你也不至於現在還停留在二品上。」
江塔嘿嘿乾笑兩聲,依舊緊盯着柳林。
柳林平靜,突然,一道雪亮的刀光劃破柳林,刀光如此犀利,柳林翻騰,岸邊的蘆葦齊齊伏倒,拍向岸邊的江水倒卷而回,激起三尺浪花。
「好強的勁氣!」江塔忍不住驚呼,他閉目感受着撲面而來的勁氣。上品宗師的對決,非同小可,正是擔心波及城池,小舟不是在江心,而是在靠近東岸的一邊,沒成想,龐大的勁氣居然還是沒避開。
但小舟依舊很平穩,似乎絲毫沒受到江水的影響,舟的船夫依舊在垂釣,只是已經轉頭看着柳林。
青雲五行陣破,靈氣沖天而起。
宮裏,偏僻小院中,靈藍真人正盯着藥鼎,靜室內滿是藥香,忽然,他抬起頭,朝柳林方向看了看,四周的牆壁似乎沒能擋住他的目光,他皺眉想了想,沒有理會,依舊盯着藥鼎,神情很是凝重。
清源觀後院,靜仁坐在青松下,石桌上,一盞清茶冒着裊裊茶香,忽然,他抬起頭,眉頭微皺,望着柳林方向,略微想了想,他的身影消失了,石桌上只留下一盞茶杯。
柳寒沒有擦去臉上的血痕,他的目光越發明亮,體內五行真元充沛,戰意愈加高昂。
漁夫努力收攏內息,覺明神情凝重的望着柳寒,拂塵已毀,手中多了把劍。
柳寒沖覺明微微一笑,刀光沖天而起,衝破柳林,劃破天邊的雲彩。
向前三步,衝着覺明遙遙一刀,刀氣凝重內斂,沒有變化,沒有招式,甚至感受不到勁氣,樸實無華,簡簡單單。
當然這一刀不簡單,刀氣內斂,刀速不快,勁氣完全收斂於刀中,沒有一絲外泄。
覺明神情凝重,長劍微微顫抖,這不是害怕更不是恐懼,而是勁氣貫注於劍中,薄薄的劍刃承受了巨大的力量,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
面對這一刀,覺明只有嘆息,他知道自己使不出,他想避,可避不開,也不能避,漁夫就在身邊,他的丹田受創,內息在體內亂竄,正努力收攏。若他避開,漁夫將直面這一刀,覺明判斷,漁夫暫時接不下。
面對這一刀,覺明又十分欣喜,在漫長的修煉中,他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一刀,他想接這一刀。
長劍劍首突地上翹,劍尖吐出一股透明光焰,光焰流轉不定,晶瑩剔透,精準的點在刀鋒上。
這一點,就象將在鼓滿氣的氣球上,刺出一個針眼,滿盈的刀氣洶湧而出,刀勢狂漲,順着透明光焰劈落。
刀劍未交,卻發出滋滋的輕響。
氣息一圈一圈,漣漪般外盪,四周的柳樹狂舞,柳枝拼命外逃,想要躲開這恐懼的氣息。
刀終於劈在劍上。
「噗!」「砰!」
前一聲輕響,是勁氣相撞;後一聲巨響,則是刀劍相碰。
劍彎,明亮的劍身迅速黯淡。
覺明向後倒退數十步,雙腳在地面畫出深深的痕跡,剛站住,一口鮮血噴出。
從胸口到腹部,居然有一條血痕,血順着痕跡滲出。
柳寒同樣倒退,持刀的右手變成光溜溜的,右袖化作數十碎片,被勁風吹散。
腳下同樣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一直後退,直到背心撞上柳樹,粗壯的柳樹發出一道難聽的撕裂聲,柳樹從樹底到樹頂,裂開一道大大的口子。
噗,柳寒同樣吐出口血,他卻沒有絲毫停留,剛剛站穩,紫府內真元湧出,身形前竄,一溜煙到漁夫上空。
漁夫冷哼一聲,魚竿揮出,抽向半空中的柳寒。
柳寒人在半空,看着魚竿抽來,長刀斜劈,斬在魚竿前端。
倆人幾乎同時悶哼一聲,柳寒身影倒竄而回,半途中便灑下一串鮮血。
漁夫同樣噴出兩口鮮血,他強硬的站住,雙腿沒入泥中,直到小腿,魚竿上出現一道道裂痕,他的魚竿黑黝黝的,看上去普通,實際上並不普通,僅材料便由七八種珍貴材料,由百工坊耗時三年製成,其硬賽百鍊精鋼,其柔可繞指。
現在這魚竿居然被一刀砍出數道裂縫,可見這一刀之威。
柳寒再度撞在柳樹的樹幹上,他連吐數口血,然後才抬頭看着漁夫,咽下一粒合氣丸,雙眼明亮的望着漁夫。
戰意依舊高昂。
三人同傷!
合氣丸,便是在清虛宗內所得,這不是玉清子賜予,而是青靈以前煉製,對他而言,這藥作用不大,有點雞肋,便送給了柳寒,但對世俗界而言,這卻是七品療傷聖藥,到現在為止,就蕭雨負傷時,柳寒先後給了兩粒,風雨樓任何人,都是用的柳寒煉製的傷藥,那也是三四品的傷藥,在普通人看來,也是珍貴之極。
現在他咽下一粒,五行真元迅速運轉,化開藥力,治療受創的經脈,梳攏有些潰散的真元。
兩刀下去,三人再傷。
江湖上最神秘最大的殺手組織,拂衣的首領就曾說過,修為高並不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一個宗師很可能死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手上,只要這個宗師完全沒有防備,而兩個修為相差無幾的人,最後的勝利者一定屬於那個更會戰鬥的人。
與漁夫和覺明相比,柳寒顯然更會戰鬥。
從殺手營開始,他便一直在戰鬥,從未停歇。
柳寒着着搶攻,目的就是不給倆人療傷的時間,也不給倆人聯手的機會。因為他知道,如果倆人聯手,他的處境更加危險。
深吸口氣,木靈氣依舊濃密,柳寒又摸出一粒合氣丸咽下,再度舉起長刀。
長刀平平的指向漁夫,漁夫面無表情,嘴角的血痕依舊,雙腿依舊在土裏。覺明也咽下兩粒丹藥,藉助藥力收攏內息,看到柳寒再度舉刀,他震驚之下,趕緊強提內息。
沒等他趕過來,柳寒已經發動了。
柳寒腳踩八卦,身形忽然變得詭異起來,疾風九轉,猶若鬼魅,在林間飄蕩。
漁夫忽然噴出口精血,身形拔地而起,人在半空,魚竿揮出,魚線裹住遠處柳枝,身體輕輕一盪,便落在柳枝上。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柳寒便已到了。
柳寒看着翻起來的泥坑,又看着站在柳枝上漁夫,長刀緩緩舉起,刀鋒閃着悽厲的光芒。
覺明見狀連忙將長劍平舉,同樣深吸口氣,緊盯着柳寒。他再度咽下兩粒丹藥,有些感到有些空蕩的丹田稍稍有了充實感。
柳寒沖他淡淡一笑,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
再度出現時,便已到覺明身前,長刀斜劈。
覺明單劍上揚,刀劍相交,長劍猛烈彎曲,卻沒有折斷,覺明斜斜的飄出去,臉色蒼白如紙,內息再度混亂。
柳寒也同樣倒飛出去,卻沒那麼狼狽,身形一直保持平穩。
魚竿悄然襲來,猶若躲在草叢的毒蛇,終於覓得良機,突然竄出,露出兇悍的毒牙。
這是倆人第一次完成配合。
從破繭到現在,柳寒以種種手段,讓倆人始終無法形成真正的聯手,都是單獨面對柳寒。
漁夫在剛才一退,讓自己獲得一絲修整的良機。
高手相較,爭的便是這一絲機會。
現在漁夫終於爭到這個機會。
半空中的柳寒無處借力,原本遍佈林間的柳枝,早在三人激鬥中化作塵埃,現在還能剩下的柳樹,都是粗壯的,細小的柳樹也已經折斷。
急切之下,柳寒左手成拳,強行運轉真元,一拳打在竿身上。
「噗!」
強大的勁氣破體而入,柳寒張嘴噴出口血,左臂完全麻木,勁氣順着經脈侵入,直撲丹田。
柳寒跌出數尺外,沒等他站起來,漁夫已經再度攻至。
匆忙中,柳寒長刀橫檔,封住魚竿路線。
「啪!」
竿刀相交,柳寒輕輕飄起來,半空中再度悶哼一聲。
漁夫正要追擊,忽然神情一變,大喝一聲:「鼠輩敢爾!」
魚竿倒轉,猛地抽向覺明身側。
覺明胸口露出一截劍刃,雙目圓睜,似乎還不相信。
麻衣人冷笑一聲,抽劍,一劍點在魚竿上,漁夫巨震,再無法站穩,連退數步。
麻衣人身形一晃,長劍連抖,抖出數朵劍花,直襲漁夫胸腹。
漁夫不敢硬接,身形猶若魚般,滑過林間,落在另一株柳杈上。
再看覺明,倒在地上,生機已絕。
漁夫深吸口氣,再無猶豫,轉身便走。
麻衣人也沒追擊,站在地上,感受到目光,轉身看着柳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