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一大早,孟慷帶着由醫學院三十六名少女組成的醫療隊,和風雷堂的戰士們一起坐上了戰船,先由運河南下,中途再改道去青州。
古天、葉小媛、紫妍,高秀蓮均有隨行,可惜沒能請動元軒前輩,不然就更放心了!
元軒前輩一心只想守在小圓湖,等候他的戀人歸來,留他看家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孟慷倒也並沒有勉強對方。
何況這一次出行,最主要的任務是治病救人,控制疫情,元軒前輩的戰鬥經驗雖然豐富,卻是派不上什麼太大的用場。
不過臨行前,元軒還是將一塊磨盤大小的太歲元胎交到了孟慷手中,希望這塊靈胎能夠對他此行起到作用。
戰船順流而下,才駛出上京城,便看到河道中許多大大小小的逃難船隻,每艘船上都擠得滿滿的,全都是等着逃入上京城的難民。
這些人臉上全是菜色,眼神空洞迷惘,望着戰船的時候,就像一尊尊靜止的雕塑。
雷玉嘆道:「這些還都是幸運的,擠上了船,也就挨餓七八日到了上京城,還有那些沒上船的,只能走陸路,一路上不知要餓死多少人!」
這位風雷堂堂主出身農家,自小也是吃過苦的,後來又混了十多年的黑道,對民間疾苦了如指掌。
「他們為什麼不打野獸吃?山裏的野兔野雞很好捉的!」古天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大戟朝重武輕文,人人自小練武,只要有破甲境就可以徒手獵殺一般的野獸,更不用說鍛骨境界了。所以古天才有此問。
雷玉哈哈一笑,道:「天哥,你是沒經歷那種環境!別說兔子了,災民上山,能把土裏的蚯蚓都挖食乾淨了,哪裏還會剩下兔子野雞!」
崇尚武力的後果,亦有正反兩面,正面當然是全民皆兵,戰力強大,可是反面卻是不利於約束管理,一旦出現天災,這些身懷武力的流民,立刻就變成了國家的不安定因素。
戰船順流而下,一日一夜就出了帝國中心區域,開始進入州府的管轄範圍。
到了這一路段,運河的水面開始變得昏濁起來,水面上飄浮着各種雜物,枯枝,還有腐爛的屍體,場面觸目驚心。
這個時候,船上的眾人才知道這次的洪災有多嚴重,千家萬戶都被洪魔吞噬,數以百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衣食無着。
運河兩岸,密密麻麻全都是試圖趕往上京城區域的災民,他們臉色麻木,只知道機械的朝前走,渴了就捧一鞠運河的濁水喝,許多人就這麼走着走着就一頭栽進運河裏,浪花一卷,再也不見蹤影。
戰船上的人瞧見這一幕幕慘況,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了起來。
籌糧賑災是刑堂白敬亭的任務,風雷堂的這幾艘戰船上並沒有多餘的糧食,大夥只能期待白敬亭能把事情辦得漂亮些,早日解救這些可憐的災民。
孟慷看得有些余心不忍,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柜子肉食,雙臂高舉,奮力一擲。
那一柜子全都是蠻族王女顏扎娜替他醃製的精美肉食,放在儲物空間中也沒有壞,正好拿來給災民們飽餐。
這隻大柜子飛過運河,到了對岸的半空中才轟然爆開,裏面的肉食四散,像雨點般落到了災民的頭頂。
孟慷使的是巧勁,因為他希望更多的災民能分潤到一些。
對岸的災民們一瞬間就瘋狂的騷動起來,從天而降的肉食,對他們的誘惑力比金銀財寶可要大多了。
許多人才一伸手接到肉塊,立刻就塞進了嘴巴里,然後又發了瘋似的去搶其它人的肉塊。
古天見了孟慷的這個舉動,從旁邊士兵手中借過一張弓箭,拗去箭頭,將一袋乾糧掛在箭杆上,然後拉滿了弓,一箭射出。
這枝掛着糧袋的箭矢歪歪扭扭的飛到了對岸,就像一顆小石頭扔進了浪花里,撲騰一下子就沒影了。
於是,同情心泛濫的醫學院少女們,包括一些風雷堂的戰士們,也紛紛有樣學樣,將自己的糧食掛在箭上,射向對岸。
數十支勁箭破空而去,每枝箭上都掛着糧袋,落入了災民人潮之中。
這一下子,如同在火堆中澆上了一勺滾油,災民如潮水般的擁向河岸,都想去搶那些箭中的糧袋。
這一擠之下,原本站在河岸邊的災民,便紛紛被擠落河中。
有些人甚至嘴裏剛剛塞滿了食物,就被擠下了河,場面慘不忍睹。
雷玉見狀,連忙大吼道:「停下!全都停下!誰讓你們亂來的!」
話音未落,那些被擠下河的災民,紛紛發了瘋似的游向戰船。
不僅如此,還有許多原本在岸上的災民,一見有人帶動,也紛紛主動跳下運河,朝戰船遊了過來。
眼看着水中的腦袋浮浮沉沉,一下子就多了數百個,戰船上的眾人這才知道犯了大錯誤。
雷玉面色一沉,大聲道:「不要管他們,全速開船!離開這裏!」
船工們得到號令吩付下去,下艙的轉漿踏得飛快,整支船隊迅速的離開了這一段水域。
船上的眾人都紛紛心有餘悸,這才知道剛才是好心辦了壞事!
不僅損失了口糧,還惹得災民們幾乎暴動,害得這條運河中又多了不知多少冤死鬼。
船隊繼續南下,到了中廣渠之後棄船上岸,改為從陸路前往青州城。
這樣安排行程,要比直接走陸路要快上近三天的時間。
孟慷帶着醫療隊,再加上風雷堂隨行的戰士們,一行兩百六十四人,由兩百鐵騎護衛着馬車,緩緩的行駛在通往青州的路上。
這一路上,越朝南走,人煙越稀少。
剛開始還能遇上另外的賑災車隊,不時還有些三五成群的災民用渴求的目光望向這邊。
在官道上行走了一天一夜之後,等到天一亮,就恍如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放眼望去,但見焦土千里,渺無人煙,是真正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實難想像,這竟是在大戟國境之內的景象,昔日的喧囂官道,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沒見,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只有這支醫療車隊發出的沉悶車輪聲與馬蹄聲。
官道兩側的良田盡毀,洪水剛剛退去,田地里的秧苗無一倖免,泥土被洪水泡成一泡稀爛,散發出腐臭的味道。
路邊不時可以見到屍體,也不知是餓死的,還是淹死的,場面慘不忍睹。
見到頭幾具屍體的時候,醫學院的少女們還好心去收斂,後面越來越多,大家也只好收起一片好心,帶着愈來愈沉重的心情,奔赴重災區青州城。
「前方還有五十里就到青州城了!大家打起精神!」雷玉在馬上高呼道。
孟慷輕輕掀起車窗一角,望着官道兩旁的慘烈景象,心裏卻越發惴惴不安起來。
都說近鄉情怯,這句話果然不假!不用雷玉提醒,孟慷當然知道腳下的這條路何時能到青州城,因為這裏本來就是他的家鄉。
青州城中的點點滴滴,孟慷未曾忘卻,對於這座城,他有着複雜的情緒,並非只有愛恨那麼簡單。
終於,車隊抵達了青州城。
奇怪的是,青州城大門緊閉,城牆外空蕩蕩的,四周安靜得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且那座城牆大門外,還堆滿了大石頭,將城門堵得嚴嚴實實。
「堂主,前方有幾具屍體!」一名隨隊斥候調轉馬頭,回稟道。
雷玉皺了皺眉,隨口問道:「幾具屍體有什麼奇怪的?這一路上咱們還見少了?」
那名斥候連忙答道:「回堂主,屍體上有箭矢,不是餓死的,是被射殺的!」
「哦?有這等事?帶路!」雷玉大手一揮,策馬沖向了那名斥候所在的方向。
果然,城牆四周的野草叢中,被護衛們搜出來了十多具屍體,全都是青壯年,而且都是被箭射死的。
只不過死亡的時間不等,有的屍首已經腐敗,露出慘慘白骨,而有的屍體看樣子被射殺並沒有多久,最多也就兩三天。
災民被射殺,這就有些奇怪了!誰又會來為難這些手無寸鐵,飢腸轆轆的受災民眾呢?
雷玉皺了皺眉頭,一揚手道:「清整道路,我們入城!」
護衛們紛紛上前,數人合力,將堵在城門口的大石雜土清除乾淨。
雷玉走到城門前,將雙臂按於那扇三丈多高的城門上,猛然一發力!
兩扇城門吱的一聲,打開了一道縫。
雷玉深吸了一口氣,以他神通秘境上品修為的實力,調動四周的天地元力加諸已身,形成了一股巨力,將城門硬生生推開了更大的一道縫隙,足可容納人馬經過。
兩側的護衛們一擁而上,將城門徹底打開,清理出了一條馬車能通行的道路。
原來,這城門的內側,也堆滿了各種雜物,將整座城門牢牢堵死,要不是雷玉這等高手出動,想要打開城門,還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情。
車隊緩緩進城,奇怪的是,城內竟然悄無聲息,街道兩旁冷冷清清,昔日熱鬧非凡的青州城,變得如同鬼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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