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日清,陽光燦爛。
象徵着蠻涼平原最高權力中心的蠻荒戰堡,正靜靜的匍匐在塔子湖的一側,用它那龐大無比的身軀遮擋住陽光的照射,給那些在草原上玩耍的蠻族幼童們帶來一大片舒適的陰涼之地。
在蠻荒戰堡的正前方,是一大片金色帳蓬,足足有百來座。
那裏是赫赫有名的金帳大營,亦是蠻族的議事中心,許多重大的決議都是從這裏開始,然後傳向整個蠻涼平原,乃至整個中洲大陸的。
午時,天空蔚藍如洗,沒有一絲雲朵。
金帳大營外的廣場上站滿了來自蠻族各個部落的首領或代表,足足有近五百名蠻族漢子擠在一起,那勁頭別提有多熱鬧了。
他們全都是接到了從蠻荒戰堡中傳來的命令,讓大家齊聚於此,說是蠻族高族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
不到三天時間,蠻涼平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全都派人來了。
廣場上全都是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頭,這些純樸的蠻族漢子們張大了嘴巴,眼巴巴的盯着廣場中間,那裏坐了各大部落的首領共二十六名,他們才是支撐起整個蠻涼平原的骨幹。
忽然之間,諸人正前方那座古老而神秘的蠻荒戰堡發出了沉悶的轟鳴聲,兩扇高達五十丈的青銅大門緩緩打開,就像開啟一尊時空之門。
一頭看上去尊貴無比的黃金巨象從門內踱步而來,而巨象的背上,金光閃閃的神廟中,坐着一個有如神衹的男人。
「相王法駕到!」隨着數百名擁有大嗓門的蠻族漢子齊聲吶喊,一路傳音,聲勢驚天動地。
二十六名大部族的首領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迎接相王法駕,而那數百名部族的代表,紛紛俯首拜地,驚為天人。
蠻族相王一身華貴的盛裝,緩步走下象背,如同從天上降落凡間的神明,每一個動作都經過精心設計,舉手投足,將上位者的風儀表現得淋漓盡致。
「你們都起來吧!今天召集大家來到這裏,是有幾件事情要和大家商議!」相王的聲音中正平和,威嚴之中帶着一絲仁厚,讓人心生敬仰。
不得不說,這位蠻族相王在培育聲望方面,可謂煞費苦心,他有今日的地位,絕非一日之功,而是經歷了十幾年的刻意營造。
「楚金,由你來向諸位首領說明情況!」相王一伸手,指向了站在最前排的一名大部落首領。
這位楚金首領是相王的親信,手中掌握着強大的風間部落,是蠻涼平原上誰都不敢忽視的一股力量。
可是這位風間部落的話事人,在相王面前卻像是乖順的小獵狗一樣,低頭上前一步,侃侃而談道:「各位!實不相瞞,咱們的王女已經失蹤好幾天了!經過調查,我們認為是人族高手將她擄走,並且殺害了!」
「什麼?」
「不可能吧!人族想幹什麼?」
「人族要打仗了麼?太欺負人啊!」
「跟他們拼了!咱們蠻族幾百萬戰士,他娘的誰受過這種侮辱!」
一時間,在場的部族首領們了,人人怒意勃發,七嘴八舌的大嚷了起來。
近幾十年來,蠻族人口增長過快,實力大增,正是精勵圖治,勵兵秣馬的時候,一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們哪裏還按捺得住。
見到各部族的反應,相王臉上表情絲毫沒有半點變化,只是他心裏怎麼想的,卻是沒有任何人知道。
那位楚金首領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就在前幾日,咱們尊敬的相王殿下在大市集上還遭到了數名人族高手的刺殺,無恥啊!實在是無恥啊!人族見我部族昌盛,就來刺殺我們的領袖,削弱我們的勢力!兄弟們!父老鄉親們!我們能忍嗎?」
這個楚金大概是蠻族部落中煽動力最強的一個,絕對是天生的演說家,幾句話就把在場的蠻族首領們哄得熱血,恨不得現在就拔刀殺向人族邊境。
「安靜!靜一靜!」這時,相王平舉雙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
剎那間,整個廣場上立刻安靜了下來,變得鴉雀無聲。
相王目光炯炯的掃視了一圈,每一個接觸到他目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我很想念我的侄女!她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她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種痛失親人的感覺,我只是不希望,不希望有一天,你們的子女也被無恥的人族殺害!」
「不!我們不希望!」無數蠻族高呼了起來。
「所以,舉起我們手中的刀劍吧!為了保護我們的子女不被傷害,為了保護我們的土地和家園,為了我們的種族能夠繼續繁衍生息,蠻荒戰堡需要你們的力量!我需要一場名垂千古的勝利,讓人族再也不敢小看我們!」
「烏啦!」無數的蠻族戰士們高聲吶喊起來,他們奮力拍擊着自己的胸脯,他們堅信自己的勇敢,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
蠻族戰士們的咆哮聲一浪高過一浪,整個營地如同一片憤慨的海洋。
等到吼聲稍稍平息一些,那位楚金首領突然間轉身,撲嗵一下子,跪倒在相王面前,用他那泣不成聲的大嗓門,用盡全力的大聲道:「相王!請您繼承王位,成為我們蠻族的王!我們要替王女報仇,找人族報仇血恨!」
他這一動,站在最前排的又有七位大首領也跟着拜倒在地,齊聲道:「請相王繼位,帶領我們報仇血恨!」
這幾名蠻族一拜倒,另外那十幾名蠻族首領頓時就有些不自在了。
相王登基,改為蠻族之王,這個事情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
不過現在王女失蹤,單以聲望和勢力而論,整個蠻族也只有相王這唯一的一個選擇了。
一時間,又有幾名蠻族大首領陸續跪倒在地,宣佈請相王繼位。
片刻的功夫,整個議事廣場上跪倒了大片,只有那麼寥寥數人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幾個大首領雖然沒有跪倒,但相信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相王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就在這時,外圍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了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
「我反對!因為相王不配繼承王位!」
這個聲音一出現,全場皆驚,無論是跪着的,還是站着的,所有蠻族都將腦袋偏了過去,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這種重要的場合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人群嘩的一下子從中間分開,露出剛才說話的那人。
準確的說,是一小撮人。
眾目睽睽之下,說話的那人掀開面甲,露出了一張傾城容顏。
「我是顏扎娜,我並沒有失蹤!也沒有被人族捉去!相王他說謊!」
顏扎娜的作風潑辣大膽,一上來就圖窮匕現,直接掀開了底牌。
她這一露面,立刻引得四周的蠻族們一片驚呼了起來。
「王女沒事?」
「那相王和楚金所說的又是什麼?難道全是謊言?」
「相王,相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時間,在場的蠻族人五心無主,六神不定,惶然了起來。
啷嗆一聲,顏扎娜拔刀出鞘,以刀鋒指向了相王。
「我才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相王,你敢篡位麼?」顏扎娜這個時候,終於一掃之前的顧慮,徹底爆發出來了。
王女震怒,相王的走狗楚金嚇得渾身一哆嗦,竟然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他這個明顯心虛的表現,無意中落到了許多有心人的眼中。
蠻族人雖然粗豪,卻也不是個個都沒心眼的。
王女顏扎娜自幼就是王位繼承人,而且天份極高,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神通秘境武者,在蠻族人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所以在聽說王女被害之後,他們才會那麼的憤怒。
現在王女突然現身,而相王一夥之前所說的話就要大打折扣了。
一時間,在場無數雙眼睛都瞧向了相王。
相王依舊無喜無悲,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微微挑了挑眉,口氣生硬道:「顏扎娜,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很好!真的很好!「
突然間,相王目光中殺意一凜,猛然拂了拂衣袖。
大袖飛揚,一道雄渾霸道的氣勁射中了一旁的楚金。
砰!楚金的身子被這道突如其來的氣勁撞飛,口吐鮮血,重重的一跤摔在地上。」死蠢的東西,竟然敢欺瞞於我!謊稱王女已死,罪不可恕!「相王冷冷的說道。
沒想到他惱羞成怒之下,翻臉動手居然一個打殺的就是那條忠狗,一時間,四周的蠻族們傳來了嗡嗡的議論聲。
相王的身形本來就高大,加上今天特意帶了一頂金冠,更顯得魁梧強壯。」不過,王女殿下,我有一事不明,你為什麼要和人族溝結,出賣我們蠻族人的利益!「
相王此言一出,眾蠻族又是一陣譁然。
沒等顏扎娜開口,相王突然間一指她的身後,道:」你還想狡辯?站在你身後左邊的那位,難道不是人族派來的奸細麼?「」你帶着人族奸細來參加我們蠻族的議事大會。顏扎娜,我的好侄女,你就是打算這樣繼承王位的麼?「
相王果然老謀深算,接連出招,一番話說得水泄不通,一頂又一頂大帽子扣了上去。
顏扎娜頓時臉色大變,她雖然武學天份極高,人也聰明,可以當一方統帥,可是論起政治陰謀和隨機應變,她還差得遠了。
三兩句話之間,在場所有蠻族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王女身後的那名侍衛身上。
孟慷在心中輕嘆了一聲,緩緩的揭下了面甲,露出了本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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