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家酒樓內,敞開式的二樓,靠近外面的那一桌,一個身材健壯的男子猛地將手中的酒碗重重砸在了桌子上面,大聲罵道,「天衣衛到底想要幹什麼!」
對面一起喝酒的男子頓時慌了神,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喝多了,別亂說話。」
「怎麼亂說話了?」男子明顯是有些醉了,不過講話條理還是清楚的,「你看看,你看看現在的江湖,還有什麼江湖的樣子?」
「你看看我帶的都是什麼破玩意!」
男子大罵着,從懷裏掏出了一把不過巴掌長短的匕首,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就這玩意!就這玩意!老子還要偷偷的帶!」
對面的那個男子更慌了:「趕快收起來!」
「老子狂刀啊,老子的綽號是狂刀啊,狂刀雷震天啊!」健壯的男子說道,「我現在出門只能帶個破匕首,我連刀都不能拿出來!我還叫屁個狂刀雷震天啊!」
發生這樣的事情,原因是兩個月前,天元皇朝,或者說天衣督主突然頒佈了一條命令。
所有的刀槍棍棒、鐵爪銀鈎、奇門兵器等等,都被確定為那什麼「管制兵器」,不准再攜帶着招搖過市。
也就是說,那些江湖武林人士,從此只能拿着自己心愛的兵器在家看,一旦帶出門,就是違反了天元律法。
江湖之上,赤手空拳,一對肉掌打天下的武林高手不是沒有,但是大部分都是使用各種各樣兵器的。
其中最常見自然就是劍和刀。
而現在,不但是劍和刀,就連其它的兵器受到了所謂的「管制」。
對於混江湖的人來說,這不亞於直接斷掉了他們一臂。
不僅僅是沒有了武器,殺傷力大打折扣的問題,就好像那位狂刀所說,他連刀都沒有了,只能帶個小匕首,還不敢拿出來,還叫屁個狂刀啊。
江湖人的豪情萬丈呢?
說好的縱情江湖呢,丟了手中的武器,就跟丟了身份地位似的,啥玩意都沒有了。
你說出門之外,沒有了背後背着、腰間掛着,或者手中拿着華麗的兵器,跟那些普普通通,粗通武學之人又有什麼區別?
在這個通訊不太發達的世界。
江湖人的名聲更多是靠着口耳相傳。
那些大俠們、名宿們可以被認出來,更不多不是別人熟悉他們的長相,而是他們那鮮明的特徵。
比如一身白衣,腰間懸掛某某名劍。
再比如一身黑衣,背後背着一柄狂氣肆意的大刀。
大家一看就知道這些人是誰了,然後投來敬仰已久的目光,多麼完美的裝逼啊。
現在呢,一切都沒有了!
那些名劍、名刀、凶刃之類的兵器都被天衣衛一下子定性成為了「管制兵器」,沒有朝廷的身份,根本就不能攜帶。
當然,這條命令肯定是會引起江湖人士的反抗。
在發佈了半個月之後,一個叫做金刀門的門派終於憋不住了,天天只能帶個小破匕首上街,街上的其他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沒有以前的尊重了。
那小破匕首能幹什麼?只能削個蘋果。
再這樣下去,金刀門乾脆改名叫做蘋果派好了。
於是,全派上下腦子一熱,開始奮起反抗,某一日通通帶刀上街,威風了一天之後,天衣衛降臨。
從此江湖上再也沒有了金刀門。
大半的門派弟子都以「私自攜帶管制兵器罪」被關了起來,估計要在牢獄當中度過三到五年。
至於那些高層和反抗的,通通格殺。
這件事情出來之後,那些群情激奮的江湖人士頓時偃旗息鼓了。
金刀門剛頂風作案,自然也是有着不俗實力的,雖然跟着那些大門大派有點差距,但是也是江湖上頗有名聲的門派了。
卻在一夜之間被天衣衛直接覆滅。
甚至,帶隊之人,是以前江湖人從來沒有聽過的一個無名小卒,連千戶都不是。
在天衣衛當中,這樣的人好像一抓一大把。
金刀門一事,別說是驚動皇城那個如同陰影一般籠罩整個江湖的天衣督主了,就是驚動天衣衛高層的資格都沒有。
天衣衛的實力,不知不覺當中竟然已經如此可怕了?
那麼多的高手,到底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那些江湖人士當然不知道,柳牧收羅了那麼多的江湖武功秘籍,都非常大方地發放了下去。
根本不像那些江湖門派那樣,當成寶秘藏着。
天衣衛當中自然不乏武學天才,民間也從來不缺什麼武學奇才,他們所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一本能夠讓他們一飛沖天的武功秘籍。
恰好,這些天衣衛能給,而且給的相當大方。
再加上一個從虛弱不斷變得強大的官方背景,天衣衛的勢力,如何不能膨脹?
所謂的朝廷鷹犬之類的話,也從一開始的不屑變成了現在的酸氣四溢。
毫不客氣地說,現在天衣衛如果向一些江湖人伸出橄欖枝的話,那些人會毫不猶豫地「學成好武藝賣與帝王家」。
不願意的,又無法反抗的,就只能跟酒樓上那位狂刀雷震天一樣憋屈了。
天衣督主君臨天下,現在江湖之上勉強可以跟天衣衛對抗的,也就只剩下了幾個最強的門派了。
但是那些門派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能夠發展壯大成最強大的門派之一,武力值是必要的,但是錢財也是必不可少的。
那些門派可不僅僅是門派,實際上更是超級大地主,坐擁良田無數,再加上刻意收進來的有錢弟子的孝敬和周圍平民百姓奉上的名為保護費,實則已經近乎於稅收的錢,那些門派可以用富得流油來形容。
但是現在,門派的財路都在一點一點被斷絕。
良田是因為地契才證明歸那些門派所有,現在朝廷將地契作廢,在名義上已經不再屬於那些門派了。
雖然只是一個名義上的舉動,卻造成了那些良田的荒蕪。
門派的良田總不可能讓門派的習武之人來耕種,只能僱傭佃農來耕種。
對於這些大門大派,天衣衛沒有直接撕破臉,但是作廢地契之後,「勸誡」一下那些佃農並且為他們介紹另外一份「工作」可沒有半點問題。
以前是門派強勢,朝廷弱勢,現在情況調轉。
那些佃農們可不會讓自己吃虧,立刻就拋棄了那些門派。
至於有錢弟子的孝敬和「保護費」同樣如此,雖然都沒有完全斷絕,但是那些家大業大的門派在「收益」方面早就是一日不如一日,已經捉襟見肘了。
「豈有此理!」
「左驤小兒!」
「有本事堂堂正正來跟老夫痛痛快快戰上一場!使這些陰險手段算什麼英雄好漢!」
玄羽劍派內,一群長老們吹鬍子瞪眼。
他們面前的負責相關的外務、內務使都是臉色難看,不僅僅是因為目前的情況,更是因為眼前的這群練武練的腦子都不太好,只知道江湖事江湖了,在江湖上可能有着偌大名聲,但是實際上已經跟世界脫節的長老們。
他們平時出行都有手下人打點好一切,自然忘記了「民間疾苦」,也忘記了,不是有武功就可以決定一切事情的。
早在天衣衛施展出這些手段的時候,這些內務、外務使就已經提醒過,結果沒有被當回事。
內務、外務使人雖然位置重要,但是武功卻不行,造成了在門派當中地位不高,說話不被重視的情況——或者說壓根就被當做僕人一樣的角色,也根本沒有辦法據理力爭。
他們的權力本身就來自於那些強大武者賦予。
結果現在真的到了這個地步,這群長老們又在唾罵對方陰險、友方無能了。
朝廷鷹犬本來就很陰險,沒有底線不是你們江湖大俠、武林高手的「共識」嗎?
殊不知,那些人的「陰險手段」基本還停留在下毒、偷襲、人質威脅的範疇。
說起來,柳牧的手段,其實一點都不陰險,反而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只不過一點都不「武俠」,用在了這個武俠世界,讓這些武林高手感覺到分外憋屈。
這個世界的武,毫無疑問是上層建築,足以影響到「經濟基礎」。
但是這個武並沒有真的高到那種完全可以無視脫離「經濟基礎」的地步,跟修仙世界一樣,將修仙者和凡人的界限拉的無限大。
這個世界的武者,最終還是被「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
當然,說到底能夠推行下去,還是依賴於柳牧以及天衣衛強大的武力上面。
以「武」為根基,又用上了地球的一些經濟政治學內容,來對付那些武林高手。
那些門派不疲於奔命、憋屈無比都怪了。
「掌門,在這樣下去,我們……」外務使看着場上臉色陰鬱的掌門說道。
「我知道。」掌門好歹管事比較多,多少明白為什麼會發生眼下的事情,可是他也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或者說,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殺掉天衣督主,從根源上解決一切問題。
「報!」
就在玄羽劍派一籌莫展之際,門外有門下弟子匆忙跑了進來,送上了一封緊急密信。
掌門也顧不上其它,直接拆開了信件,顯示臉色微變,顯得更加陰沉,接着眉頭則是稍微施展開來,到最後更是放聲大笑了起來。
「逆行倒施,該有此劫!」
看完了密信,玄羽劍派掌門聲音充滿了快意和決斷之情,「去,請出太上長老,這一次,我們整個江湖要聯合起來,替天行道,誅殺左驤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