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嵐也希望時間可以過得慢些,走出蘇府的步伐慢些,他的眼前似浮現起曾經在蘇府與蘇清瑤相處的那些畫面。
他微微閉上眼睛,站在一棵樹下,身後忽然傳來一股藥香,他立即睜開眼睛,轉過頭,便看到蘇清瑤站在不遠處。
蘇清瑤沒料到玉如嵐忽然會回頭,這周圍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所以在玉如嵐回頭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尷尬。
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她抬起腳,在那男人幽深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他。
直到離他只有幾步遠,她忽然停下腳步,目光筆直的看向他。
「我說過不讓你來蘇府的。」
她一口怨氣憋在心口,一開口就是這樣的一句話。
玉如嵐心底的失望全部落空,他目光深邃的看着站在眼前的女人,隱藏在衣袖裏的手指緊緊捏起,他勾唇一笑,「我來,不是來找你的。」
蘇清瑤目光一厲,狠狠地瞪着他。
幾日不見,他竟然這樣說!
就算不是來找她的,他有必要說出來嗎?這會讓她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蘇清瑤瞪了他一會兒,就轉開目光,沒有再看他。
她轉身就走,結果被那個男人一把拽住了衣袖。
「你放手!」
蘇清瑤側頭看他,說出來的話還帶着幾分冷意,聽起來像是生氣了。
玉如嵐微微勾起唇,看向她的目光乍暖,璀璨的星眸里充滿了點點笑意。
「好瑤兒,既然我們都見面了,那正好可以說說話。」
「誰要和你說話!」
蘇清瑤撇嘴,甩開他的手,快步往前走,玉如嵐乾脆跑着追了上去。
「瑤兒。」
他在她身後叫着她,她並非是沒有聽見,只是不想回答,腳下的步伐也跟着加快了。
玉如嵐無奈的搖了下頭,心裏想着古沐塵說的這個辦法對瑤兒來說沒有太管用,瑤兒現在該不理他還不理他。
但他也確實是沒什麼政事可以跟蘇舟寧說了,所以他明天也沒有理由再過來。
「瑤兒……」
他終於追上了蘇清瑤,再次抓住她,將她攬在懷裏,唇角勾起一抹溫柔,「這麼多天沒見面,你就一點也不想我?」
蘇清瑤抬起頭,目光落在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她癟嘴,撇過頭不言。<>
「你不想我,可我想你想得心疼。」
玉如嵐見她不答話,便將自己心裏的感受說了出來。
蘇清瑤目光直直的看着他,道:「你說完了嗎?」
玉如嵐面帶受傷,「說完了。」
「那你離開吧,我就不送了。」
「瑤兒……」玉如嵐低低地喚她,可她依舊沒什麼回應。
玉如嵐低下頭,緩緩放開她的手,「那我……那我回府了,我等你那日……上花轎。」
蘇清瑤背對着他不答話,等玉如嵐離開,她才轉過頭,唇角輕輕抿緊。
玉如嵐離開蘇府後,他去了古府,古府里,古沐塵正在逗古老太爺開心,他想迎娶莫留香進門,就需要和古老太爺商議。
莫留香現在已經不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而在她查出真相那日,蘇清瑤又同玉清鶴求了一個恩典,那就是讓莫留香可以留在京城,不準將她驅逐出京。
玉清鶴念在蘇清瑤對自己有恩,便同意了。
但也因此,蘇清瑤沒法威逼皇帝毀了那份聖旨,否則玉清鶴也不能逼玉如嵐納兩個女人進門。
在玉清鶴看來,玉如嵐已經有了清掃他的勢力的心思,如果玉如嵐再有任何動作,那就是謀逆犯上!玉清鶴到底是北蜀的皇帝,如若玉如嵐被定下篡位的罪名,那玉清鶴也不會再留着他。
這就是玉如嵐的為難之處,他不想要那兩個女人,但他還什麼都不能做,否則,他連瑤兒想要的幸福都不能給了。
蘇清瑤並非不理解玉如嵐的難處,她只是心裏不舒服,又過不去那個坎,等她什麼都想通了,就不會再和玉如嵐陷入這樣的冷戰。
只是,她什麼時候可以原諒玉如嵐,就全憑她的心情了。
興許,她明日就會與他和好,那也說不定。
古府內,玉如嵐坐在亭子裏的石桌前,端起一杯酒,白了旁邊碎碎念的男人一眼。
「你不是這個方法有用嗎?古沐塵,你騙我?」
「我哪有騙你……」古沐塵摸了摸鼻子,「你敢說這個方法不管用?你不是已經見到了蘇大小姐了?你還想要如何?」
「你說呢?」
玉如嵐懶懶地睇了他一眼。<>
古沐塵哼了聲,「做人不要太貪心!既然已經見到了她,就別用其他的念頭,否則你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了。還有啊,剛剛我和老爺子聊婚期聊得好好的,你就不能讓我說完,再拉我出來?」
他和莫留香的婚期還沒有定下,這都怪玉如嵐,他太着急了,不然等自己定下婚期,他再叫自己出來他都不會有任何怨言。
玉如嵐抿了口酒,嗤笑兩聲,「你和莫姑娘的婚期着什麼急?現在着急的是我和瑤兒,你身為我的朋友,理當為我分憂。古沐塵,是瑤兒跟父皇求了讓莫姑娘留在京城的恩典,你不感恩就算了,難道不應該替我們做點事情?」
「合着身為你的朋友就是要為你當牛做馬的。」
古沐塵撇嘴,其實他已經習慣了,只是被這樣不由分說拉出來,他仍有怨氣。
「屆時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真的?」
古沐塵的眼睛驀然一亮,一看就是真有事情想要求他。
玉如嵐點頭,「我何時騙過你?」
古沐塵咧嘴一笑,「那我要你到時候給我和香兒證婚,我和香兒的成親典禮要比你們的排場還大,我想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儀式。」
「你把動靜鬧得那麼大,就不怕我父皇會有不滿?」
「怕什麼!」古沐塵哼哼兩聲,「每年該交的稅本少爺可是一分也沒少交!再說我是北蜀的第一皇商,排場大些還有錯了?」
玉如嵐挑眉,「那你現在給我說說,要怎麼做,才能讓瑤兒徹底原諒我?」
「這個嘛……」古沐塵摸了摸下巴,小聲嘟囔,「我怎麼覺得其實她早就原諒你了呢……」
「你說什麼?」
玉如嵐擰眉,想仔細聽見古沐塵的話,但他說的聲音太小,所以玉如嵐並沒有聽清。
「我說,我覺得蘇大小姐根本就沒有真正生你的氣!」
「是麼?」玉如嵐還有些不相信,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腦海里想着瑤兒今日對他的態度。
瑤兒都沒有理他,這還不叫生氣嗎?
他想讓瑤兒陪自己說兩句話,可是瑤兒拒絕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古沐塵點點頭,「可能你沒發現,我倒是覺得,蘇大小姐沒有真的生氣。不然你今天去了蘇府她應該就會鬧起來了,你看她那麼平靜,哪裏像是生氣的樣子?」
玉如嵐摸着鼻子,好像……是這樣。
但他就覺得瑤兒可能還是生氣的,要不就轉身抱抱他,她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說,難道還不是對他心裏有怨言?
唉,他苦惱的揪着自己的頭髮,一根墨色的髮絲被他恏了下來,古沐塵看見了,趕緊說道:「小玉兒,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個毛病?一有心事就恏頭髮,你就不怕把自己的頭髮恏光了!」
玉如嵐停下手,吹走手裏的髮絲,一臉鬱悶,「誰讓我想不出可以讓瑤兒對我展露笑容的辦法?」
古沐塵揉了揉眉頭,「我也想不出來,要不你等我和老爺子把與香兒的婚期商議下來了,再幫你想想?」
如今古沐塵心裏面全都是這件事情,古沐塵覺得他不能等,因為他已經等不及了。
看着玉如嵐那麼快成親,他也不想屈居人後。
玉如嵐瞥了古沐塵一眼,擺擺手,「你去吧,再叫光伯給我送壇酒來,等我喝完了就離開。」
古沐塵撇撇嘴,「別再喝醉了啊,不然我還送你去觀寧湖裏醒醒腦子,等我和老爺子商議完,你要是沒喝完,我就陪你喝兩杯。」
玉如嵐沒再看他,仰頭,飲盡了一杯酒。
古沐塵叫來光伯,讓他給玉如嵐上一壇不易醉人的酒,然後走去了古老太爺房間。
最後,他和老太爺看好了日子,他高興的拿上黃曆,路過亭子邊的時候,見那裏空無一人,便知玉如嵐已經走了。
他挑了下眉,拿着黃曆去了蘇府。
此時,蘇清瑤和莫留香在繡樓裏面做着手工活,兩人的手藝都很精湛,做出來的東西也是各有千秋。
蘇清瑤已經在縫製自己的嫁衣了,上回那件嫁衣被她拿去當抹布了,這回還要自己動手做一件出來,她心裏有些後悔,早知道當時就把那件嫁衣留着了。
而莫留香是在縫製香囊和荷包,這兩樣東西都是給古沐塵的,上回古沐塵來的時候被他瞧見了繡了一半的荷包,這回她想在清瑤成親之前把荷包和香囊都送給古沐塵。
古沐塵來到蘇府繡樓,迎月讓古沐塵先停下,她則進了房間同兩人通稟。
莫留香一聽說古沐塵來了,立即把香囊和荷包都收了起來,蘇清瑤看見她那謹慎的模樣,不由得打趣道:「留香,你怕被古沐塵瞧見啊?」
莫留香微勾起嘴角,「如果現在被他看見,就沒有一點新鮮感了,他還不知道我繡了什麼,暫時還是不讓他知道的較好。」
蘇清瑤也勾起了唇角,繼續繡着嫁衣,對迎月點頭,「讓他進來吧。」
「是。」迎月欠身,轉身走了很出去。
不多時,古沐塵拎着黃曆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滿是笑容,把黃曆往桌子上一放,對莫留香道:「香兒,我剛跟曾祖父定下了我們成親的日子,你看看,這個日子怎麼樣?」
莫留香臉頰不由得飄紅,「古沐塵,我何時說過要嫁給你了?」
他的動作倒是夠快,現在就定婚期,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古沐塵哈的一笑,「你沒說也要嫁給我,反正你要進我古府的門,我把婚期商議下來,不就是給咱倆省了不少事情嘛。」
莫留香抿唇不言,倒是蘇清瑤在一旁插話,「留香,我看這樣很好啊,古大少已經把婚期定下來了,許多東西也省得你插手了,你還能清閒不少,所有繁雜的事情都交給他的事情便好。」
古沐塵點頭,「蘇大小姐說的對!」
「誒?」他轉頭,忽然看見蘇清瑤正在繡嫁衣,這才知道,原來蘇清瑤是在親手縫製嫁衣。
可惜了,小玉兒並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就不能一直患得患失的。
「蘇大小姐,你在給自己縫製嫁衣吶?」
「不然呢?」
蘇清瑤瞥着他,「難不成我還是在給你縫製?」
古沐塵乾笑兩聲,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敢這樣想,你別……別誤會哈。」
需要嫁衣他自個兒會去銀羽齋定製的,只不過……說道銀羽齋,他若成親,有個人應該到場。
他握住莫留香的手,笑道:「香兒,你能去給我倒杯茶嗎?我想和蘇大小姐單獨說兩句話。」
莫留香沒有多問,也不是那種多事的性子,便點頭同意了。
莫留香離開後,蘇清瑤放下手裏的針線,把縫製一半的嫁衣也放在了一邊,看着古沐塵,問:「你想說什麼?」
古沐塵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忽閃,俊朗的面容上划過一絲詭譎的笑容。
「蘇大小姐,聽說當年是你救了銀羽齋的掌柜姬明歌,敢問你是在什麼地方救下他的?」
「怎麼?」蘇清瑤輕笑着抬眸,「你對姬明歌的死活很在意?」
古沐塵也沒遮掩,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蘇大小姐不知,姬掌柜很像我的親弟弟,我想跟蘇大小姐求證,他究竟是不是古府二少,古沐禪。」
蘇清瑤聳肩,「那你是找錯人了,我不知道他以前的身份,我是在雪山上救下他的,當時他傷勢很重,渾身的血液都被人抽乾了。」
古沐塵臉色一青,握了握拳,「什麼叫血液都被人抽乾了?」
蘇清瑤莞爾一笑,「古大少聽不明白嗎?」
「不是……太明白。」
「哦。」蘇清瑤淡淡點頭,「那你等留香來,讓她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