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魅兒依舊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姬明歌見她不動,就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但他還沒有把手伸出去,就聽她問:「那你呢?那你叫什麼?」
「我?」姬明歌反手指着自己,撇嘴一笑,「我看你還真是傷得不輕,我叫什麼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水魅兒搖了搖頭。
「嗤!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姬明歌,你且記住了?」
水魅兒呆呆的點了點頭,很是乖巧地說:「嗯,我記住了。」
「記住了就起來吧,順便把自己那身衣裳穿好了,趕緊跟我走,我們要在午時之前找到落腳點。」
水魅兒從地上爬了起來,穿好自己的衣服,聽話的跟在姬明歌身後。
姬明歌牽着那匹黑馬,轉身朝水魅兒看了一眼,對她招招手。
「過來。」
水魅兒小步小步的走了過來。
「上馬。」
「我?」水魅兒一驚,隨後趕緊搖頭,「不行,我怕。」
「怕什麼怕?你的膽子從沒這么小過,趕緊上去!」
要不是擔心水魅兒的身體會支撐不住,他會好心將位置分給這個女人一半嗎?
姬明歌見水魅兒不自覺的往後退,大手向前一撈,立即將她抓進懷裏,將她往上一推,眨眼間,水魅兒便坐在了黑馬身上。
水魅兒手忙腳亂的揪着衣角,一臉恐懼的看向姬明歌,音調裏帶着幾分哽咽,「我不敢騎馬……」
姬明歌瞥着她,面色如常的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一手拽住馬韁,一邊抱住她的腰,「有我在,你掉不下去的。行了,要是怕就抱着我,我就給你這麼一次機會啊!」
水魅兒閉上眼睛,身子向後一靠,緊緊的蜷縮在他懷裏。
姬明歌低下頭,瞧見她耳後的一顆好似硃砂般的紅痣,眸光忽然一閃,策馬而去。
若非瞧見她耳後的紅痣,他當真懷疑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水魅兒。呵,水魅兒如今變作這副模樣,他倒是大感意外啊!
不過,這與他沒什麼關係,等到了地方,他就會把水魅兒丟下。
而水魅兒猜不出姬明歌心裏面都在想些什麼,她看起來像是怕極了馬兒的顛簸,一路上都窩在姬明歌懷裏,沒敢往外探出頭一下。<>
……
辰時將臨,蘇府門口已有一輛馬車在這裏等候,車簾被人掀開,馬車上有一名身穿錦袍,頭束玉帶的俊美男子從上面走了下來。
男子熟絡地跨進蘇府大門,朝旁邊彎着身子的管家看了一眼,盈盈笑道:「瑤兒還沒有收拾好嗎?」
李管家咧嘴一笑,「還請王爺稍後,大小姐昨夜睡得有些晚,今早便起晚了,這個時候大小姐正在房裏收拾東西,您要不先去花廳坐坐?」
玉如嵐點點頭,對李管家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跟上,隨後便獨自去了花廳。
李管家沒有跟上去,但他還是叫來小廝去給玉如嵐上茶,而且一定要是蘇府里最好的茶。那小廝明了的點點頭,沒多久就給玉如嵐送去了一杯熱茶。
玉如嵐捧着茶杯在手,慢悠悠的抿了一口,便有一抹俏麗的身影緩緩向他走來。
「我們走吧。」
蘇清瑤把包袱遞給隨行的迎月,對玉如嵐又道:「我們把迎月帶上吧,她一直也想出京看看。」
玉如嵐輕應了一聲,放下茶杯,心知蘇清瑤帶上迎月也是想讓這丫鬟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他沒理由反對,便同意了。
「你吃早膳了嗎?」
「還沒有。」蘇清瑤搖頭,「收拾得比較急,來不及吃了,我帶上點在路上吃吧。」
玉如嵐起身握住她的手,轉眸睇了迎月一眼,迎月連忙欠身道:「奴婢現在就去打包吃食,還請王爺和大小姐稍後。」
「走吧,馬車裏還有些吃的,我們回馬車裏等着。」
玉如嵐緊緊握住蘇清瑤的手,拉着她上了自個兒的馬車。
這輛馬車很大,地方也就十分寬敞,蘇清瑤抱着軟綿綿的枕頭,接過玉如嵐遞來的一盤桃花酥。
「唔,你連夜做的?」
蘇清瑤側過頭,笑眯眯的看着他,這味道一點也沒有變,她就知道,肯定是玉如嵐做的。
「我家娘子喜歡吃,當然要連夜趕做出來了。」
玉如嵐又『屈尊降貴』的給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滿足的眯起眼睛。
「好吃嗎?」
玉如嵐看她吃了一塊又一塊,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溫柔,也拿起了一塊桃花酥放進嘴裏嚼了嚼。<>
「別跟我搶啊!」蘇清瑤護住裝有桃花酥的盤子,「這是你做給我吃的,我可沒說讓你吃。」
玉如嵐搖頭失笑,「好瑤兒,既然你知道這是我做給你吃的,為何我就不能嘗嘗了?你這樣做……也太霸道了吧?」
「就霸道了!怎麼着?」她斜睨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的把盤子裏的桃花酥全塞進嘴裏面,兩頰鼓鼓的,讓人看了想笑。
玉如嵐哈哈大笑,湊近她,迅速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然後飛快地離開,用指抹去嘴角沾上的桃花酥屑,很是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
蘇清瑤耳根一紅,用力嚼着嘴裏的食物,然後喝光了一整杯茶,隨後便聽迎月站在馬車外道:「大小姐,奴婢都準備好了。」
「那我們走吧。」
蘇清瑤用絹帕擦了擦嘴巴,歪頭看向玉如嵐。
玉如嵐點了點頭,吩咐被當做車夫的輕樓,「輕樓,我們出京。」
輕樓揚起馬鞭,馬鞭正要落在馬兒身上,車外忽然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蘇清瑤好奇的掀開車簾,就見李蓮生掉下馬背,像是個球一樣一路滾了過來。
「王爺,王爺,玉王爺……」
李蓮生還沒從地上起來,就呼哧帶喘的喊着玉如嵐。
玉如嵐背靠着車壁,悠悠開口:「怎麼了?」
「王爺,皇上讓您進宮一趟,沒有皇上的允許,您……不能出京的。」
頓時,蘇清瑤轉頭看着他,臉上露出幾分訝異之色。
原來皇上不允許玉如嵐出京是皇上,可他為什麼非要離開京城?
「皇宮裏還有三皇兄為父皇分擔政事,本王就是進了宮也幫不上什麼忙。李總管,你回去跟父皇說,蘇大小姐懷有孝心,想去朱勝國看望其爹娘,本王不放心未婚妻的安全,便會一同前往。待看過蘇大人和蘇夫人後,我們自會回來的。」
「可……」李蓮生喘勻了氣息,抹掉頭上的虛汗,「可皇上說,您今日必須進宮一趟。」
「本王沒空。」他面露不耐,向下拉了拉衣服,「本王要趕路,你趕緊滾開,別耽誤本王的時間!」
李蓮生擋在馬車前面不敢動,身子一彎,顫顫巍巍地說:「王爺,您明知這是皇上的吩咐,老奴也不敢違背皇上的命令,您若是不想惹皇上生氣,就隨老奴進宮一趟吧。<>」
玉如嵐冷哼,臉色一寒,「李蓮生,本王說了要趕路,莫不是你聽不懂人話?你要是再不讓開,本王的馬車就從你身上碾過去!」
李蓮生臉色煞白,渾身一僵,硬着頭皮開口:「那王爺……王爺便從老奴身上碾過去吧。」
「很好!」車內的男人冷笑,「這是你說的,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旋即,他對輕樓道:「駕馬,不用管他!」
「是。」輕樓再次揚起馬鞭,馬鞭抽打在馬兒身上,馬蹄一揚,馬車向前行駛。
李蓮生戰戰兢兢地看着那輛馬車離自己越來越近,他連忙閉上雙眼,不敢睜開。
驀地,一陣清風將他帶離本來的位置,他驚喜地抬頭,卻見救了他一命的人是古沐塵。
古沐塵搖了搖手裏的扇子,輕嘆了口氣,「李總管可是皇上身邊最貼心的人,您若死在了馬蹄下,那麼以後誰來服侍皇上?李總管啊,千萬別惹你們王爺發火,您瞧瞧他也是一心想要出京的,既如此,就回宮復命去吧。」
「可皇上說……」
古沐塵忽然抬起扇子,用扇骨在李蓮生頭上敲了一下,「皇上說什麼他都知道,您也是個聰明人,再說下去也討不了什麼好。您還是趕緊回去吧,這可是我給您最後的忠告了。」
說罷,古沐塵抬起腳步,不再看他們一眼,直接走進了蘇府。
當古沐塵接莫留香從蘇府裏面出來的時候,他看見他們還僵持在門口,他不禁樂了,正想出聲調侃兩句,結果就見馬車裏面飛出一個空碟子。
那碟子正好砸在李蓮生的額頭上,頓時將李蓮生的腦袋砸出了一個窟窿,李蓮生吃痛的捂住傷口,卻發現額頭上的傷口血流不止。
「李總管!」
李蓮生身後的太監們萬分緊張,趕緊跑上前來,想替李蓮生止血,但李蓮生根本不敢包紮傷口,便給那些太監使了個眼色,令他們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玉如嵐坐在馬車裏,懶得看外面是什麼情況,他繼續吩咐:「輕樓,我們繼續趕路。」
輕樓瞥了李蓮生一眼,駕馬離開了蘇府門前。
李蓮生想要拍着追上去,但是被古沐塵一把拽了回來,古沐塵拽着李蓮生,趕緊對他身後的太監道:「還不快給你們總管包紮傷口?難道你們想看你們的總管血流而亡嗎?」
這話說的着實是嚴重了,李蓮生腦袋上只是個破了個口子,倒不至於血流而亡。
但是古沐塵就是要嚇一嚇他們,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繼續追着玉如嵐。
李蓮生錯過了追上去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着那輛馬車在眼裏消失,他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一張臉上滿是愁容。
「古大少啊,您今兒個可是將老奴害慘了……」
「是嗎?」古沐塵摸了摸鼻子,言笑晏晏,「本少爺還以為是救了李總管您呢。」
嘖,要不是他及時把李蓮生攔下了,李蓮生現在還有命站在這裏嗎?
要說現在的人就是不知道感恩呢……
李蓮生看了古沐塵一眼,對身邊的小太監們揮了揮手,然後對古沐塵行了一禮,「古大少,那老奴就先回宮了。」
古沐塵鬆開李蓮生的手臂,也給李蓮生回了一禮,「李總管千萬要記得先把傷口包紮好了,免得再留下疤痕,以後玉王爺就算是看見心裏面也不會覺得愧疚的。」
李蓮生抿了抿嘴,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身邊的莫留香身上,旋即移開視線,帶着那些太監回宮去了。
幾人一走,莫留香有些擔憂的開口:「皇上是不是不讓玉王爺出京?」
古沐塵訝然,「你看出來了?」
莫留香甩了古沐塵一個白眼,廢話!是個人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唉。」古沐塵低低地嘆了口氣,「現在太子殿下傷勢未愈,而六皇子八皇子又離開了京城,皇上身邊得力的人也就只有個三皇子,可三皇子只會領軍作戰,其他的……皇上也不需要他幫忙。如今朝政繁忙,小玉兒若是在這個時候離開了,那麼朝中的所有事情就都要由皇上來處置了。」
「可以前……難道不都是由皇上來處置的?」
莫留香更加好奇了。
「是歸是,但是……以前皇上的身子沒有現在這麼糟糕,如今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誰也不知道……咳咳,反正就是皇上也想找個人來分擔,順便鍛煉一下小玉兒的能力。可是小玉兒志不在此,所以便趕緊帶着蘇大小姐出京了。」
逃出了京城,就不用理會這些破事,玉如嵐是個生性比較散漫的人,如果讓他來處理這些事情,他會覺得非常頭疼的。
莫留香瞭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難怪啊。
難怪玉如嵐會這麼着急的帶蘇清瑤離開京城,也難怪玉如嵐會只口不提皇上的身體,蘇清瑤只是懵懵懂懂被玉如嵐帶出去的,至於去看蘇舟寧和徐蘭兒,那也不過是他們用來搪塞皇帝的藉口罷了。
可是,蘇清瑤倒也是有些想要去看一看自己的爹娘,畢竟她很想知道爹娘在朱勝國過的怎麼樣,要是爹真的不想當這個尚書了,她可以無條件的為爹遞上辭呈。但是她委實是想的有點多了,因為蘇舟寧不可能不當這個尚書,他不過是暫時先離開京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