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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心看着自己面前單膝跪着的男人,在他身後,那顆點亮的紅心正好將他們二人圈在了一起。
她直直地望進他比星空還要深邃、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吸進去的眼眸中,心不由得怦怦直跳,連呼吸都放輕了。
這是……
「遇見你之前,我從來沒想過——也不相信會有這樣一個姑娘,讓我欣賞,讓我疼惜,讓我衝動,更讓我愛之如狂。心心,嫁給我,做我的妻子,永遠和我在一起,好嗎?」
喬心莫名地猶豫了一瞬。
這是一個一生的重大承諾,雖然他們目前也天天都在一起,這狀態好像跟結婚了也沒什麼差別,可……可是好像還是有差別的吧?像之前的冷戰,她受不了時可以隨時搬回自己家。
但那又畢竟是個誤會……而且,自從上次談過之後,展嶼沒有再莫名地吃醋發火過了,他也在為她改變了呀!
他舉在她面前的手中,拿着一枚銀色的戒指,上面那顆心形的紅鑽在她身後的冰雪宮殿的燈光折射下,閃爍着璀璨奪目的光。
可他眼中繾倦的深情,卻比那鑽石還要耀眼。而由於她的沉默,他滿是期待的臉上漸漸開始浮現出一絲不安。
像是受了蠱惑一般地,喬心點了點頭,「好。」
她這一個字微不可聞,聽在展嶼耳中卻如同天籟一般。狂喜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激動、喜悅、痴戀、纏綿……種種感情交織在他眸中瞬間迸發出的光彩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枚戒指套在喬心左手的無名指上,輕柔地在那顆小紅痣上印下一吻。
隨後他起身緊緊地抱住她,不住地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個個細吻,臉上的笑容仿佛能照亮整個世界,「我真開心……你是我的了……我的心……」
喬心輕笑出聲,回抱住他,主動地送上唇瓣,「那你也是我的了!」
不知不覺間,天空又下起了雪,細碎的雪花無聲地落下,模糊了山頂那對擁吻着的人影。
☆☆☆
「哇,好大的紅鑽!」
第二天一早,喬心剛到醫院,眼尖的周護士一眼就發現了她手上的變化,一臉羨慕的咋舌道,「這麼大顆的彩鑽很貴的吧?喬醫生你跟展公子訂婚了啊……恭喜恭喜!」
馬上就要一躍成為豪門少奶奶了,真是好命啊!
喬心本來覺得上班不方便,想把戒指留在家裏的,可展嶼堅決不許她把它摘下來。他前一晚從山上下來,一上車就開始不老實,到了家更是抱起她直奔溫泉,非說要重溫他倆的第一次。最後不知道重溫到第幾次,翻來覆去折騰得太晚,累得她腰都要斷了,早上不免起的遲了些。為了不遲到,她也來不及跟他理論。
她大方地謝過了周護士,又簡單地應付過聞聲過來盤問的一眾同事,向病房走去。
「11號床的病人呢?」
喬心望着空蕩蕩的床位,驚訝地問護士。
11號床就是那個槍傷又車禍的病人,按理說他術後恢復的挺好的,可就是不能說話。
喬心嘗試過問他事故前發生了什麼,哪怕可能只是車禍地點的巧合而已,她也還是想探一探。但他說不了話,當然什麼都沒問出來。
「那位昨天出院了呀!」護士回答,「喬醫生你昨天不在,是馬醫生簽的字。」
「誰來接的他?」
「一個男的,穿一身黑衣服,圍巾遮着看不太清臉,挺高挺壯的。」
……這描述還真是一點幫助都沒有。
喬心嘆了口氣,可惜她無權調醫院的監控來看,不然還能留意一下,以後說不定遇到了能再問問情況呢?
☆☆☆
查完最後一輪房,喬心回到辦公室,打算整理完近期的手術總結再下班。
這時,她桌上的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居然是門口的警衛。
「喬醫生,這裏有幾個人說跟你有約,問你的辦公室在哪兒。我看他們帶着相機,看着像記者。要放他們進來嗎?」
自從上次的持刀醫鬧事件之後,醫院就加強了警衛。尤其是辦公區,無關人員輕易是進不來的。
喬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先告訴警衛不要放人,又打開網頁搜索了展嶼的名字。
第一個搜索結果的標題就讓喬心的眉心直跳——
《豪門奇緣——泰元掌門人情定唐氏遺孤》
這是一篇數個小時前才新鮮出爐的展嶼專訪。喬心之前也讀過展嶼的採訪,都是嚴格的只談公事,私人問題一律不答。可這次,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一樣,被記者問起感情生活時,報道里是這樣寫的——
「『我訂婚了。』這位年輕英俊的泰元董事談起自己的摯愛,臉上滿是柔情,『我的未婚妻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是最天才的神經外科醫生。我們其實本該是青梅竹馬,可惜造化弄人,唐家當年出了那樣的意外,還是個嬰兒的她也失去了蹤跡……幸好上蒼有眼,讓我在二十五年後又再次遇見了她,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記者驚訝於未婚妻的身份竟然跟當年的唐氏有關,免不了在報道中回顧了一番唐氏昔日的輝煌和那起綁架撕票事件。
報道的最後感嘆道,失散的世交後代在戰場重逢,又陷入愛河,終成眷屬,如此曲折感人的愛情故事,實在是當代傳奇。
傳奇不傳奇的,喬心不知道,她現在只想找展嶼聊聊。
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這時展嶼的電話剛好打過來了。
「寶貝我來接你了。大門口有記者,你從後門出來吧?」
「……好。」
喬心像做賊一樣偷偷溜了出去,上了車,就氣鼓鼓的發難了:「為什麼就這麼公佈了?難道不應該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的嗎?」
「我們不是商量過了嗎?你答應過可以公開的啊……」展嶼的表情十分委屈。
「可我以為你打算什麼時候說、怎麼說,至少會先知會我一聲,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吧?而且,有必要連唐家的事情也一起公佈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光是個訂婚的消息,也不至於被炒的這麼火熱……吧?
「你能答應我的求婚,我實在太開心了,忍不住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展嶼拉了拉喬心的手,軟語賠罪道,「我會警告媒體不要打擾你的工作的,寶貝別生氣好嗎?」
喬心不是沒注意到展嶼從昨晚她點頭起就一直高昂着的興致在她的質問下低落了許多。她心下不忍,而且話已經放了出去,再追究也於事無補。
回到清山別院,管家迎了上來,說大先生過來了,在前廳里等着。
喬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大先生」指的是展嶼的父親,展昀。畢竟是長輩上門,總要去打個招呼的。
不想一進前廳,展昀劈頭就對展嶼一通斥責,「不是說好跟溫家聯姻的嗎?怎麼換成了這個女人?不孝子!你不知道唐家是……」說着,他仔細打量了喬心一眼,卻意外地眼前一亮,「哎喲,長得還挺不錯的!怪不得把你小子給迷住了……」
喬心被展昀打量的渾身發毛,可算是對他有了直觀的認識。跟着這麼個父親,展嶼小時候肯定吃了不少苦……
「你先進去。」展嶼捏了捏喬心的肩頭,示意她先走,「我隨後就到。」
見喬心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展嶼轉身面對目光還沒收回來的展昀,猝然伸手推了他一把,逼得他踉蹌幾步,撞到了牆上。
見他張口就要怒罵,不待他出聲,展嶼又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再用你那噁心的眼神看她一眼,」他冰冷的語氣讓展昀打了個寒顫,看着他的眼神中毫無尊重,說出來的話更是令他心驚,「贍養一個健全的父親,和贍養一個雙目失明的父親,對我來說沒有多大分別。」
「你……不孝子!敢對老子動手!」展昀憋得臉紅脖子粗,只會反覆罵他不孝。
「自古父慈子孝,你『慈』嗎?你盡過一絲做父親的義務嗎?你也配跑過來對我指手畫腳?」展嶼鬆開了他,嫌惡地拿過手巾擦了擦手,嗤笑了一聲,神情輕蔑,「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看在爺爺的份兒上,我給你幾分面子,你該知足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跳腳怒罵的展昀,吩咐管家叫保安送他出去,轉身去找喬心了。
☆☆☆
喬心很懷疑「警告」對媒體記者們到底有沒有用。
自從唐家舊事被隨着訂婚消息翻了出來,這樁撲朔迷離的陳年懸案就又被炒的沸沸揚揚。各種誇張渲染造謠小道齊上陣。
豪門遺孤、展氏的准女主人、天才美女醫生,還要加上「剖心狂魔」的都市傳說,匯聚豪門、陰謀、綁架、謀殺、愛情等熱門元素的懸疑大片,眼看就要朝着科幻神話的方向發展了——多麼吸引眼球!
現在除了每天在醫院門口蹲守、盼着能採訪到喬心,甚至有記者混進了門診病人中,伺機打探,讓喬心煩不勝煩。醫院的同事們也震驚於她離奇的身世,好在大都還是比較專業而克制的,起碼在明面上沒有給她增添更多的困擾。
她跟醫院領導商議過之後,只得先暫停了門診,專注手術——
那些無聊的記者總不能混到手術台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