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策和張悠染只當郝龐是在開解他們,心中微暖,但要說相信,卻並沒有幾分。郝龐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讓大家吃菜,不要多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杜承淮很自然地接手了替郝龐剝蝦的工作。他的手指很靈活,剝蝦的動作幾乎讓人眼花繚亂。順着紋理剝開,蝦殼甚至還是完整的,而剝好之後,杜承淮把蝦仁放到小碟子裏,然後繼續剝下一隻。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小碟子裏已經躺着有一二十頭蝦仁了。杜承淮這才停了手,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汁液,取醬油和醋各小半勺,傾倒在盤底,恰好能堪堪鋪滿整個碟子。
「吃吧。」杜承淮溫聲道,把小碟子遞給了郝龐。
郝龐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笑道:「謝謝。」
舉手投足之間默契彰顯無遺。
郝策和張悠染忙低頭吃菜,暗地裏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的震驚。這兩個孩子,未免也太要好了一些。像剝蝦這些瑣事,哪怕是他們這對老夫妻都不太愛做,杜承淮卻做得得心應手,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臉紅。
杜承淮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對,看郝龐蝦吃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剝起螃蟹來。郝龐站起身,替自己和杜承淮盛了一碗湯。
竟然是絲毫沒有問郝策和張悠染是否需要!
張悠染咳了咳,郝龐這才想起來,笑道:「阿舅,舅媽,我給你們盛湯,把碗給我吧。」
「不用不用,」張悠染笑着搖頭,「我是在想,你跟杜承淮的關係真好,如果淑雅也有一個這麼要好的朋友就好了,也不至於成天悶在家裏,就怕她悶出病來。」
「舅媽,您不用擔心,我相信阿姐能想通的。」
「但願如此吧。」
郝龐把舅舅舅媽送回工廠,在車上,郝龐還是有些擔憂,「承淮,我覺得今天這一趟,並沒有起到我想要的效果。」
「什麼效果?」杜承淮問。
「讓舅舅舅媽放寬心啊!」郝龐一副這也要問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這頓飯吃完之後,他們似乎有什麼想跟我說,卻到最後都沒有開口。」
杜承淮聞言挑眉看了郝龐一眼,眼底滿是戲謔,「大概是他們看出咱們關係不尋常了。」
郝龐大驚失色,「不會吧?我們有做什麼讓人遐想的事情嗎?」
「是啊,有嗎?」杜承淮似乎也陷入了思考,「難道是我們相愛的氣氛已經太明顯,哪怕我們刻意隱瞞也藏不住了嗎?」
郝龐嘴角抽了抽,「你是在逗我!」
「逗你?」
「難道不是?」
杜承淮失笑道:「我明明是在很認真的調戲你,我以為你會喜歡。」
郝龐翻了個白眼,「不喜歡。」
「那這個你一定喜歡。」
還沒等郝龐問呢,杜承淮就欺身而上,同時扣住了郝龐身上的安全帶。雙重束縛之下,郝龐根本動彈不得,只能乖乖地任由杜承淮的唇舌侵佔自己的口腔。熱意上涌,明明車內還開着冷氣,郝龐卻覺得渾身上下都開始冒汗。
半晌,杜承淮才意猶未盡地中止了這個吻。
「喜歡嗎?」杜承淮淺笑,輕輕地替郝龐理了理揉亂的衣領,「我很喜歡。」
「我們明明在說正事不是嗎?怎麼突然就,就親上了?」郝龐耳尖還有點紅,就算這個吻真的很舒服,他也很喜歡,那也是絕對不能說的。
給點顏色就開染坊,說的就是杜承淮這種人,無數慘痛的經歷已經告訴了郝龐,不能放縱這貨,否則就要被放飛自我。
杜承淮笑了笑,本就讓人目眩神迷的長相愈發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郝龐忍不住跟着微微一笑,心情奇蹟般地好了不少。
「我道歉,」杜承淮向郝龐低頭,「下次親你的時候,我會提前問一下的。」
「那如果我讓你不准親呢?」
「那我就讓你親我。」杜承淮道。
郝龐好奇道:「你怎麼讓我親你?」
杜承淮揉了揉郝龐的頭髮,「傻瓜,我親你不就是你親我,不過是換個說法而已。」
郝龐:「」
回到公司,郝龐特意把黃飛捷叫了過來,「黃哥,你今年也二十八了吧,怎麼還不找個女朋友呢?」
黃飛捷沒想到郝龐突然跟自己說這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長得醜,沒人要?」
郝龐瞪大眼睛,奇道:「黃哥你這叫丑?你不知道,公司里暗戀你的女孩子組起隊來能湊五六桌麻將了。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考慮這些啊?」
「郝總,咳咳,那個,策劃部那邊還有事情,我先走了哈!」
「站住!」郝龐心裏惦記着阿姐,趕緊把人攔住,「好好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真是怕了你了!你知道我阿姐這兩天剛離的婚。我捉摸着,黃哥你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我阿姐見了,肯定會愛上你的。如果黃哥你有意願的話」
「不成不成!」黃飛捷趕緊擺手,「郝總,我真的不成!我還不想談戀愛,而且你姐」
「怎麼,你看不起我姐?」郝龐挑眉,語氣卻是冷了三分。但是要是真的仔細想想,黃飛捷會覺得阿姐配不上他也是理所當然。黃哥如今已經是公司副總裁,未來一片光明,何必去跟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交往?郝龐心底嘆氣,自己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黃飛捷哪能不知道郝龐怎麼想,他有些尷尬地站在那兒,有些手足無措。
「你去忙吧,」郝龐擺了擺手,「這事是我考慮不周,你就當我沒說!」
黃飛捷點了點頭道:「是,郝總。」
等人走了,郝龐頭疼地嘆了口氣,「是我想岔了,在我看來我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但是別人卻不這麼看。我原本是想,如果能說服黃哥跟姐姐多聊聊,哪怕最後不成,也能讓阿姐找回一點自信。」
杜承淮從後面的屏風走出來,安撫道:「黃飛捷不願意是他沒福氣。咱們姐姐那麼好的人,值得更好的。」
郝龐苦笑道:「黃哥算得上是好人家了,知根知底,有上進心。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了。」
杜承淮搖頭失笑,「小龐,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咱姐姐的婚姻,應該讓她自己去挑選,方式也多得很,相親,找媒人牽線,總比你一個公司大總裁無頭蒼蠅似的亂找人要好得多吧?」
郝龐陪着杜承淮坐到沙發上,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末了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苦澀順着喉嚨流入心底。他揉了揉眉心,疲憊道:「我是真的心疼阿姐。」
「我知道,你要是想,我們慢慢找人就是了。」杜承淮撫了撫郝龐的後背,暗道你心疼阿姐,我卻只心疼你啊。
「我不放心相親的人,林偉軍就是相親招來的。而且阿姐估計有一段時間都不會想要去相親了」
杜承淮伸手將郝龐攬入懷中,輕輕撫摸着他的肩膀,低聲道:「小龐,其實你想岔了,如今最難的,是要怎麼幫阿姐度過難關。給她找個伴,用新的戀情來撫平舊的傷痛,只是其中的一個辦法而已。」杜承淮的聲音很平靜,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郝龐不知不覺就放鬆了許多。
「你是說,我有些本末倒置了?」
「沒錯,」杜承淮讚賞地看了郝龐一眼,「幫阿姐有很多種辦法,你知道離婚的女人,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安全感?」郝龐想了想道。
「不是,她有你阿舅舅媽在,並不缺乏安全感。」
郝龐又思索片刻,不確定道:「那是快樂?」
杜承淮還是搖頭,「她是很需要快樂,但是快樂這種東西,咱們給不了。」
「那是什麼?」
杜承淮笑道:「是自信。」
「自信?」郝龐面露狐疑,「你確定?」
「離婚後的女人,很容易因為悲傷,抑鬱導致對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進行否定。她們這個時候敏感,衝動易怒,在被背叛之後,很有可能對自己的價值產生困惑。這種情況下,我們得幫你阿姐樹立自信心,讓她重新認識自己,讓她知道即便婚姻失敗,她也絕不會是一無是處。」
郝龐不得不說,杜承淮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不由得對杜承淮刮目相看,「厲害了,難道你專門研究過這些?」
「沒有。」
「騙人,你肯定研究過!」郝龐瞪大眼睛,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一樣,「你研究這些,該不會是想要勾引離異婦女吧?揣測她們的心理活動,然後天哪,骯髒,太骯髒了!」
杜承淮被氣笑了,直接把懷中掙扎的人按到自己堅硬的胸膛上,「小龐,在你表現出對你阿姐的擔心和焦慮的情緒之後,我就去查了這些資料,所以才對你說的離異婦女的心理有所了解。」
「我表現得很明顯?」
「不明顯,但是我知道。」杜承淮吻了吻郝龐的額發,「你的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我都不敢輕易錯過,我也不允許自己再有一次,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或者說根本沒有察覺到的情況。」
郝龐征征地看着眼前這個面容嚴肅的男人,眼眶微熱,心裏卻像吃了蜜一樣甜。他輕輕抱住杜承淮的腰,低低道:「謝謝你,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