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能……會想和他分手了。
林雪涅當然不會知道這樣的話語會讓那個男孩的內心出現怎樣的動盪。
但此時此刻, 即便是從電話的聽筒里傳來的呼吸聲都能讓她感受到那種她很難理解的感情。
他似乎很着急, 又自己的話語會嚇到對方。
因而藍眼睛的男孩便用那種按捺着急切的聲音說道:「雪涅,哪怕追到天涯海角, 甚至是……」
但就在對方要把話說下去的時候, 林雪涅所乘坐的這輛巴士轉了個彎。
於是她在1942年的那頭上班的報社在2020時的模樣這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原本想要先回一趟家的林雪涅在看到那些後下意識地就讓1942年那一頭的景象出現在她的眼前, 而她的手機聽筒里也立刻出現了信號受到嚴重干擾的聲音。
很快, 林雪涅便在那一眼後明白了另一個時空現在大約是什麼時候,並也在那之後讓這種時空的異相消失眼前。
下一個車站現在就在前面的不遠處了。
林雪涅按了一下扶手上的停車按鈕,而後很快拎起她的小皮箱準備下車。
當巴士的開門聲響起的時候,她問電話那頭的藍眼睛男孩:「你剛剛和我說的話,能再重複一遍嗎?這裏的信號卡住了一會兒。」
但是藍眼睛的男孩已不可能把他先前所說的話再重複一遍了。
這一刻的他只是在情緒平穩下來後不自覺地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道:「我在這裏等你的消息。但是別讓我等太久。」
對於這樣的一句話, 林雪涅當然很快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並說道:「我們華沙見。」
「華沙見。」電話那頭的藍眼睛男孩也重複了這句話,而後他們就結束了彼此間的這通電話。
下車後的林雪涅輕車熟路地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在確定自己的上下前後左右都沒有人後,她便讓四周的景象再度扭曲至1942年時的樣子。
當那熟悉的冷風又吹過她有着柔嫩皮膚的臉龐時,她突然就覺得自己想要趁着報社還沒下班先去那裏一次的決定是錯誤的了。
畢竟, 在2020年的那一頭,柏林還是在寒冷中帶着些許暖意的五月, 而在1942年的這一頭,時間卻已是十二月下半段了。
但她來都已經來了, 便也只能從小皮箱裏拿出圍巾和帽子,讓他們給自己抵擋一些風寒。
而後她很快走去那個她已十分熟悉的電話亭,準備在去到報社之前先給她的朋友路德維希撥去了一個電話。
「餵, 麻煩幫我接一下路德維希·施泰因親王上校好嗎?」
可想而知,當電話被接通,並且親王殿下也聽到林雪涅對自己說她已經回到柏林的時候,路德維希一定會很高興。
而後,他便聽到林雪涅說希望他能幫自己一個忙。
此時正是12月19日,「頓河集團軍群」在他們的營救行動「冬季暴雪」中邁出了關鍵一步的日子。
當隸屬於第四集團軍的第57裝甲軍在被打退了一次後,又突圍至距斯大林格勒僅有48公里的地點這一消息傳回了曼施坦因元帥的指揮司令部時,整個司令部里都發出了備受鼓舞的歡呼聲。
已經整整一周了,距離他們組織起部隊向斯大林格勒的西南方向發起進攻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了。
在這一周的時間裏,他們在多處防線都被蘇軍的進攻扯得搖搖欲墜的情況下依舊堅定地讓負責突圍的第四集團軍向着斯大林格勒的方向進發。
而現在,他們頂着重重壓力也克服了種種阻礙的冒險終於能令整個頓河集團軍群都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但是作為整個集團軍群的司令,曼施坦因元帥只讓歡呼聲在他的司令部里持續了一兩分鐘的時間便讓令這些高級指揮人員再次回到他們的崗位上。
他對自己身旁的那名年輕的參謀官說道:「馬上把之前已經準備好的電報發至元首大本營,讓元首准許保盧斯將軍的第6集團軍向外突圍,與前去接應他們的第4集團軍會合。」
在那名專門負責為書草擬各種文書的參謀官給原先已經寫好的電報寫下標註時,曼施坦因元帥又說道:「記得告訴元首,現在蘇軍正在不斷地從合圍圈裏抽調強大的兵力,用以對正面突圍的第57裝甲軍發起猛烈進攻,如果保盧斯將軍不配合我們一起突圍,我們的突圍部隊是不可能在那裏等待太久的。」
「是!」
那名參謀官很快就在打字機上敲打起來,也按照曼施坦因的要求把這封準備發至元首大本營的電報擬了出來。
當曼施坦因收到那封被緊急擬出的電報後,他幾乎只是把那些匆匆掃過便讓通信軍官把電報發出去了。
而後,又一個令所有人都內心忐忑的等待時間便開始了。
他們一邊接收着從各個防線上傳來的加急電報,一邊焦心地等待着從元首大本營發來的指示。
動與靜,沉寂與嘈雜這兩種然相對的氣氛便自那一刻起同時出現在了曼施坦因元帥的指揮司令部里。
但是一直到他們在這樣的煎熬中等待了六個小時,並且向前突圍的第57裝甲軍也經歷了死傷慘重的六個小時之後,他們卻只是等來了由新任總參謀長蔡茨勒將軍發來的一封電報。
這位因為希特拉認為他可以做到足夠「聽話」才被任命的總參謀長卻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那並非是元首不同意他們的這一請求,而是元首到現在為止根本就還沒有看他們所發來的那封電報!
——元首正在接待一個意大利的使團,現在能夠接近他的只有最高統帥部的將軍們。很遺憾,我暫時還無法把這封電報送交給元首。
與這個消息近乎同時傳來的,還有奇爾河畔的防線告急的消息。
這一為那兩座至關重要的空軍基地提供了可靠保護的防線如今已近難以為繼。
據守軍在離他們極近的炮火轟鳴聲中打來的電話中所敘說的,他們現在已經在把大橋炸毀後退到了更靠後的地方,並且此時部隊的左翼態勢已經極為危急。
負責在那裏為正面突擊斯大林格勒的部隊牽制住大量蘇軍的「霍利特集團軍級支隊」遇到了大麻煩。他們所指揮的意大利軍隊在蘇軍首次進攻的時候就已經被擊潰。而屬於他們的大量羅馬尼亞部隊似乎也將要擋不住蘇軍的強大火力。
這下,司令部里的這些高級指揮人員的臉上便再無喜色了。
因為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此時從奇爾河畔的防線傳來的消息意味着整個「頓河集團軍群」的側翼已經暴露,並且一旦那些現在還在苦苦支撐的羅馬尼亞軍隊也發生潰敗,這些友軍就會把自己負責的陣地完甩給德軍。
如此一來,很多個師級部隊甚至都可能會在混亂中無法回到指定的陣地。
司令部里再次陷入到了一片沉寂之中。
但那卻並不是因為這些高級指揮官們的手足無措,而是因為每個人都開始思考起了解決眼下這個難題的辦法。
對於他們來說,一面是已經取得了巨大突破的57裝甲軍很可能只要再堅持一兩天便能夠接應到已經被圍困了一個月的第6集團軍。而另一面,則是幾乎讓整個集團軍群都陷入了崩潰邊緣的巨大險情。
這當然是一個讓人為之動容的時刻。
對於身為一個「外人」的艾伯赫特來說,情況尤其如此。
他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裏,與這些前線的高級指揮官們一起經歷了許許多多個讓他留下了深刻記憶的時刻。
他看着這些帝國的優秀軍人們遭遇了迎面而來的一個又一個危機,並且他也看着由曼施坦因領導的這支指揮部在一個個他看似已經毫無可能了的時刻為被困斯大林格勒的部隊拼出了一線生機。
現在,他們顯然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
而包圍圈內的那25萬德**人的命運也即將被決定。
雖說這只是集團軍群為了解救那些士兵們所做的第一次嘗試,但艾伯赫特並不認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才創造出的機會還能有第二甚至是第三次。
而那樣巨大的數字以及其所代表的鮮活生命讓艾伯赫特無法不被動搖。
他曾以為自己在帝國中央保安局所度過的那些日子已經將他改變,就連血管里的那些血液也不再擁有當年的那種溫度。
可現在,他卻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在警衛旗隊與那些可以託付性命的戰友們一同作戰的日子。
而後,這些仿佛已經無計可施了的高級參謀便在自己提出的建議被曼施坦因元帥一個又一個地否決了的時候聽到了一個令他們稍稍感到有些陌生的聲音。
「在來這裏的時候,我帶了大約一個團的摩托化部隊。他們原本是用來讓『頓河集團軍群』免遭後方游擊隊侵擾的。」
在這樣的緊急時刻,當他們聽到有人說自己還有部隊時,哪怕那只是區區一個團的兵力都會讓這些高級指揮人員們感覺到眼前一亮。
而後他們就會發現,說出這句話的,恰恰就是在他們看來最不可能的那個人。
「這些人雖然還沒有多少臨場作戰的經驗,但他們每一個都是我從新訓練出來的警察師部隊裏挑選出來的精英。半天之內他們就可以趕到奇爾河畔的防線。我可以親自帶着他們去為那裏的羅馬尼亞軍提供支援。那樣,這些羅馬尼亞部隊或許就還能再多堅持一陣子。」
所有聽到了艾伯赫特這番話語的司令部高級指揮官們都不禁為他屏住了呼吸。
而先前否決了他們一個又一個提議的曼施坦因元帥則在此時對那個貴族青年點了頭。
「您想到的安排非常好,這也應該是能讓您帶來的那些部隊發揮出最大力量的地方。」
這位冒着整個集團軍群都可能會覆滅的危險去營救被圍困的那25萬德軍士兵,也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承受住了巨大壓力的元帥終於在如此正式的場合下用「您」來稱呼對方。
而肩負着元首所付使命的這位黨衛隊的高官,他也在向對方點了點頭後說道:「你們不能夠只是等着元首發來的准許保盧斯將軍突圍的請求。你們得從現在就開始努力說服保盧斯將軍儘快開始突圍。必要的時候,免除第6集團軍可能會因此而承擔的一切責任。」
曼施坦因元帥很快便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並說道:「這也是我正打算做的,格羅伊茨伯爵。」
可即將出發去到奇爾河畔的艾伯赫特還是放心不下。
因而他又說道:「奇爾防線支持不了多久的,您一定要快一些。」
說完之後,他便在曼施坦因元帥向他點頭後轉身離開這間指揮司令部。
但是在他打開那扇門,也讓屋外的風雪席捲進來的時候,他卻又是被那位自己所敬重的元帥叫住了。
「格羅伊茨伯爵,我謹代表被圍困的第6集團軍和整個頓河集團軍群向您表達感謝。」
說着,這位仿佛永遠都不會被任何事所壓垮元帥便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而後那些早已起身的司令部高級指揮官們便也跟着他們的司令向門口的那位貴族軍官行了一個軍禮。
是的,一個軍禮,而不是讓他早已厭倦了的元首禮。
那竟讓這個貴族青年的內心感到無比的澎湃。
於是他也向那些國防軍的軍官們回了一個軍禮。
而後,他的背影就這樣漸漸消失在了那片凜冬的暴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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