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所有新聞都對昨晚后街的槍戰含糊不清,一筆帶過,其中,張若凡居然還神奇般的找到了一句重複率超高的表述:昨夜,警方在北華大學附近與生物罪犯展開激烈交火,成功擊斃罪犯,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為什麼諸多媒體默契的引用了同一句毫無營養的表述?
為什麼已經擊斃了罪犯,而案件卻「仍在調查中」?
「奇怪……」張若凡繞過被封鎖的后街,慢吞吞向校園走去,同時低着頭冥思苦想。
種種反常跡象讓他心亂如麻,他本以為這起案件只是簡單的生物罪犯殺人事件,但現實遠比他料想中更複雜。不單單是媒體的表現令人懷疑,就連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也撲朔迷離。
他的異能從何而來?是基因突變引起的自然反應?還是某種外界因素的干擾?
異能的來源並不是眼下最要緊的問題,更讓張若凡擔心的是,昨晚他雖然利用剛剛得到的異能殺光了礙事兒的人,奇蹟般的從槍口下逃出生天,免於一死,但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掌控異能,甚至連將其喚醒都做不到。
難道他的異能是一次性的不成,用完一次就沒了?或者說,他的異能就像遊戲裏的必殺技一樣有CD,要等冷卻時間過了才能再次使用?
張若凡隱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這股力量並不會成為他的武器,反而會變成一枚不穩定的炸彈,在他放鬆警惕之時來一個滿堂開花。
「唔……」快速的思考讓他頭疼不已,不知不覺間,他體內那股可怕的力量似乎變得活躍起來了。
棘手的問題,遠遠不止這些。
昨晚,從天而降的女子究竟是誰?在千鈞一髮之際,同張若凡靈魂進行對話的人又是誰?還有,被張若凡殺死的26名男性又是什麼身份?
「不,他們絕不是警察,我記得那名叫王遍當的小隊長說過,他們是第三搜查隊……第三搜查隊是什麼東西?」想起昨晚的場景,張若凡頭疼欲裂,但他仍舊拼命在記憶中搜索着有價值的信息。
一旦陷入思考,不得出正確答案張若凡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黑蜥蜴公司,花蝴蝶一夥,珍貴的實驗材料,第三搜查隊,槍戰,爆炸,女神,新聞……這些看似不相關的線索,跟他體內的異能又有什麼聯繫?
「可惡……答案到底是什麼?!」只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能把所有線索都連起來了!
漸漸的,焦躁的情緒充斥了張若凡的大腦,意志力薄弱的他已經無法保持理智,同時,他並沒察覺到體內潛藏着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動。
「怎麼辦?如果我不找到答案,我就會被抓住!不!」控制着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張若凡飛快分析着當下處境。
昨晚蹲在廁所狂吐不止的時候他就考慮過,如果他今天不慎露出馬腳,被別人識破自己是殺害26條人命的生物罪犯,他該怎麼辦?
首先,他不想投降,不想被一幫穿着白色大褂的科學家抓進實驗室,被當成實驗用的小白鼠解剖研究,那樣的生活還不如死了痛快。其次,他更不想被警察當作生物罪犯抓進特殊人類收容所,被處以慘無人道的極刑。
他不想死,也不想投降,那麼,逃跑是一個好主意嗎?
逃?說的簡單,他該往哪裏逃?世界之大,就沒有生物罪犯容身之地,張若凡又不想真的加入反叛軍,加入地下反抗組織,淪為一名企圖推翻社會的邪惡罪犯,所以,他無處可逃。
就算他的異能再強大,可以浪跡天涯,逍遙法外,又能如何呢?他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還有親人,還有摯愛的妹妹,他怎麼能一走了之去作被人唾棄的流亡者?
擺在張若凡面前的只有一條路——殺人滅口。
殺掉他們!在情報泄露前將所有知情者統統殺掉。雖然這是一條不歸路,無異於飲鴆止渴,但這是張若凡現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全都殺了吧!」
疼痛,躁怒,焦慮……諸多負面情緒令張若凡幾近崩潰,可憐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體內的異能控制了情緒,所有憤怒和焦慮都是假象,他再怎麼聰明,當下也不可能找出真正的解決方法。
他找到的,只是那股力量希望他找到的東西罷了——一份致命的殺戮欲望。
「可惡,如果我昨晚沒犯賤看熱鬧就好了!昨晚……昨晚!」他發瘋一樣用小拳頭砸向路邊的電線杆,藉此宣洩心中的暴戾之氣。
奇怪的是,就算他用脆弱的血肉之軀撞擊堅固的電線杆,他的拳頭也沒有半點損傷,連皮都沒破,仿佛被某種東西裹着一樣,反倒是硬梆梆的石頭被砸出了點點凹痕。
人煙稀少的后街,誰都沒有注意到少年的怪異行為,除了她……
「昨晚?張若凡,快給我停下!你昨晚到底幹了什麼?」突然,一個嚴厲的女聲在張若凡背後響起。
是誰?是誰在後面?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張若凡更加焦慮,平日的理智和冷靜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徹徹底底被體內潛藏的力量控制了心緒。
「停下!張若凡,回答我的問題!」對方的語氣咄咄逼人,完全不容得半點含糊。
她的聲音,點燃了張若凡體內那枚不穩定的炸彈!
「我……」
對方識破我的身份了?對方準備報警嗎?好吧,既然你識破了我的偽裝,對我起了疑心,甚至還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只能殺人滅口了!
殺!
被殺戮欲望支配的張若凡片刻間做出了決定,他緊握雙拳,虛無的能量波動透體而出,殺意已決!
然而,對方全然不知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仍厲聲呵斥着:「哼,你以為你能矇混過關嗎?張若凡,回答我!」
「殺了……全都殺了……」少年低聲沉吟,仿佛一頭嗜血的野獸,腦海中只有最原始的殺戮欲望!
「你還不肯說嗎?我、我可不想跟你的妹妹打小報告啊!」對方的聲音有些遲疑,或許,她也察覺到了張若凡的異樣變化。
妹妹?她發言中的小細節並沒有喚起張若凡的注意。
「殺……殺……」
雙眼漸漸變紅,呼吸和心跳也失去了規律,囚籠困獸,走投無路,終於,張若凡的神經崩潰了!
「張若凡,你怎麼了?你、你想幹什麼?啊!」
「我要殺了你!!!!」猛地回頭,張若凡大聲吼道!
忽然,肉眼不可見的虛無之力從他體內竄了出來,猶如章魚觸手一般向對方刺去。隨着張若凡的殺意越來越濃,它們居然在半空中化為兩根強壯的手臂,直奔對方纖細的脖頸,誓要讓其身首異處!
在此處殺人是正確的決定嗎?殺了她之後自己能順利逃走嗎?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知情者活着嗎?
不,張若凡從沒想過這些問題,陷入暴走的他完全被殺戮欲望支配,任何顧慮和危險都無法讓他停手,只有噴涌而出的炙熱的鮮血才能讓他得到滿足!
女子表情驚恐,已然意識到了危險,但她仍勇敢的抱住了張若凡的胳膊,用力晃動他的身體,期待他恢復理智:「喂!張若凡,冷靜點,是我啊!」
此刻,那兩條虛無的手臂就在懸在半空中,要不了幾秒,女子就會被扭斷脖子!可她全然不知,仍舊焦急的喊着:「張若凡,你怎麼了?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柳夏祭啊!」
「柳夏祭……柳夏祭……」這名字似乎十分耳熟,陷入瘋狂的張若凡聽到後居然停下了所有動作,低着頭嘟囔了起來。
瞳孔放大,心跳漸漸變緩,失控的跡象居然正在緩緩消失!
「是我啊!是我!你看清楚!」
「夏祭,是你?」張若凡睜大了眼睛,緊緊盯着面前的女子,身體顫抖不止。
這個奇怪的名字終於喚醒了他作為一名正常人類的理智。是的,他早該認出來了!
如果說,世界上存在三名女性張若凡寧願去死都不願意傷害的話,前兩名分別是他的老媽,以及他聒噪的妹妹張曉薇,第三名,就是柳夏祭了。哪怕自己被活剮了,張若凡也不願意讓她們受到丁點傷害!
「啊啊啊!」
最後的最後,張若凡用執着的意志壓制住了暴走的異能!
我不是野獸,是人類,人類中的天才!區區殺戮欲望而已,我怎麼能被它控制意志?!
砰!
奇怪的氣爆聲驟然響起,空氣中的虛無之力消失得無影無蹤。危險解除,人類應有的理智重新掌握了張若凡的意志之海,他用事實證明,他的確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天才,無論是智力,還是意志力。
只有曾經禁受過這股殺戮欲望的人明白需要用多麼堅韌的意志力才能將其成功壓制,不幸的是,他們全都死了,張若凡是最後一個活着的人……
免於失控,可喜可賀,但張若凡卻高興不起來。
「夏祭……」恢復理智的張若凡怔怔的看着面前幾乎要哭出來的少女,半晌說不出話。
殺人滅口失敗的他,接下來,該怎麼辦呢?